從正廳溜出來的趙牧之在關(guān)上門的那個剎那,覺得大廳里光線更好,喧鬧聲更動聽,空氣更香甜,連溫度都低了幾度更加舒適了呢。她捂著快燒糊的雙頰,看見木木站起來向她招手,于是趕緊跑了過去。
“你喝酒啦?顏總?cè)ネ砹??”木木關(guān)心。
“沒有,沒有,小點聲!”她捂著自己的臉搖頭。
“我就說嘛,”木木把她的餐具擺好,聚餐就是這樣,人不在餐具就被分的七七八八,又重新為她要了一套,“小施跑過來說你可能跟賴先生有點不愉快,顏總就立馬趕過去了,這前后腳也沒差多會兒,他們不可能那么快!”
牧之聽了這話,意外的坐直了身子,四處看尋找小施,就看她坐的遠遠的偷看自己,臉上是十分抱歉的神情。因為坐的遠,牧之只能給她很燦爛的笑了一個。
“你的臉怎么啦?他們作弄你啦?”木木好奇。
“別提了!”提起這個牧之就郁悶,她忿忿的把剛剛的經(jīng)歷描繪給木木聽,還十分情緒化的添油加醋了一番。
可惜木木找重點的技術(shù)也是一流:“哈哈哈哈哈,賴先生人不壞啦,你別多想,他就是隨便慣了,跟誰都動手動腳。所以顏總怎么把你弄出來的?”
一想到他把雙手搭在她的肩膀,還蹭了蹭她的臉的動作,牧之感覺全部的血液都奔涌到雙頰,臉火辣辣的,她用力捂起來,不想回復(fù)這個話題,也忽略了那個剛剛還微微不認同的“賴先生是好人”的話題。
“說嘛說嘛!”木木好奇心爆棚。
事實證明,不管是你學(xué)文學(xué)理學(xué)工科還是商科,往更高的學(xué)歷走,除了外語還有馬哲是永遠躲不掉的,趙牧之雖然不算深諳答題技巧,起碼思路還是有的,于是她挑挑揀揀貌似實誠的回答:“我也不知道,他就走過來說我不懂事,不該坐在主桌,就把我趕走了?!?p> 木木對這答案失望透了:“嘁,還以為什么浪漫的英雄救美橋段,我們顏總怎么救場也是走慈祥路線……”
牧之只慶幸此時沒有喝水,不然非噴出來不可:“慈祥?他可兇巴巴的呢!”說著更用力的捂臉。
“阿喲……”木木十分瞧不上她沒出息的樣子,“他兇你你臉紅什么?還紅成這個樣子!”
“我緊張?!?p> 正廳的門再次打開,主桌的人三三倆倆走出來,季導(dǎo)正式的說了幾句感言,并向大家還有諸位投資商致謝。大家伙紛紛舉杯,殺青宴算是正式開始了。
牧之的杯子里黃黃的橙汁,混跡在各色酒水中間,顯得非常幼稚。她敏感的發(fā)現(xiàn)那個賴總嗤笑的看了她的杯子一眼。不過他沒說什么,一些人留下來寒暄,他和顏老師說笑著就走回去了。
莫宴特意留了一下下來看牧之,看她好好的,也有心情嘲笑她:“臉怎么這么紅?嗯?”
“姐……你快回去吧!”牧之不好意思。
“好啦好啦,你好好吃飯,多吃點?。 ?p> 門沒再關(guān)上,從顏晟安的座位略抬眼睛就能看見牧之認真吃飯的側(cè)臉。他一邊跟幾個熟人聊著天,一邊裝作不經(jīng)意的留意。她吃飯是那種乖小孩兒的樣子,乖乖的夾了菜,乖乖的吃完,然后再夾。淺嘗輒止,絕不貪多,但是很少挑食,什么都試一下。旁邊人跟她說話的時候,就擱下筷子等人家說完了再繼續(xù),很有禮貌。但是禮貌中不停的暗戳戳打量旋轉(zhuǎn)的桌子,眼神中透漏出了她還是很想吃的心思。他被逗笑了,這姑娘!
一回過神,就發(fā)現(xiàn)賴總幾乎要貼到他的臉上了,正聚精會神的順著他的目光往外看:“我就在想,你見過你這‘故交’嗎?還是先見過人家閨女,覺得可以,夠格添個‘故交’了?”賴總姿勢不變,臉貼著臉的問。
顏晟安嫌棄的退了退,長長的手指敲在漂亮的杯子上:“我酒都喝了?!?p> “我可以還回來!”賴總站起身,不依不饒。
顏晟安做了個你請便的姿勢,適意的靠在椅子上。這種你來我往打趣的場景,他很少占下風,賴總想想沒趣,又跟別人拼酒去了。
酒過三巡,氣氛炒熱,誰也不肯老老實實的坐在桌子邊吃菜,端著杯酒四處敬,誰跟誰碰到一起,三五成團,拉個不成理由的理由就高呼干杯。牧之杯子里是果汁,就不趕這個熱鬧了,也被人拉著干了好幾杯果汁。
然后就是合影,熟的不熟的湊兩個來一張,然后其他人看見合影了大呼小叫要求加入,拍完兩張還要呼朋喚友再拍,沒完沒了,自由組合。每一個人都感覺自己被不停的呼喚,干杯,合影。
喝醉了的人隨便拉著誰絮絮叨叨說著無關(guān)痛癢的心里話,人走走停停,聲音混亂溫暖,牧之拿著不知道第幾杯果汁,聽著不知道誰拉著她在那里說自己小時候和一只受傷的鳥沒頭沒尾的往事,心里一片安寧。那人可以說的再久一點,反正她也是在想自己的心事——
不經(jīng)同意就隨便觸碰別人很沒禮貌是沒錯啦,那顏老師做怎么就那么順理成章。人家賴總雖然蠻橫,至少只是胳膊搭在肩頭,顏老師還拿手背蹭她的臉!當然可以說是事急從權(quán)啦,但至少要小小的,本能的反抗下才像話嘛!她不停的回憶那個片段,正正反反的譴責或者肯定自己。顏老師說話的時候就在耳邊,說出來的話也沒什么不可復(fù)述的,但是他的語氣就是叫人想歪……
牧之捧著又紅起來的臉,胡亂的應(yīng)和:“啊,真好,鳥兒飛走了!”
聚會到了尾聲,還清醒的人拾掇喝的亂七八糟的人。夜已經(jīng)深了,公交地鐵都停了,晚上也不是很好打車。牧之拿出手機打算碰碰運氣,不出意外的需要排隊。于是同時查查附近有沒有夜班公交。有班夜間車到她學(xué)校,但是在這附近沒有站點,需要拼湊下倒一倒。
她盤算著往外走,看見前廳靠近門口的地方顏老師靠在一根柱子上隨意地看著手機。
要不要跟顏老師道個別呢?她一邊磨蹭一邊斗爭。
顏晟安回完一條信息抬起頭就看見了趙牧之,她整個人剛走到前廳正中的水晶吊燈下,這吊燈龐大復(fù)雜,光線四面八方的攏過來,映襯著位置剛剛好的女孩面龐白凈瑩潤,怯怯的帶著點害羞,眼神清澈透亮,她看見他笑了起來,浮光點綴在這笑容上,像是能聞到陽光晾曬過的味道。
他不錯眼的看著她踩挑挑揀揀的走在格子狀的大理石地面上,像是每一步都在審慎的選擇著一個復(fù)雜的時空,她經(jīng)過嚴格的選擇才讓這一個獨一無二的牧之走到他的面前。沒有早一點也沒有晚一點,沒有遠一點也沒有近一點,剛剛好就來到他的身邊。
“顏老師再見!”她說。
要反應(yīng)上一會兒,他才想起來回應(yīng):“再見什么?我在等你,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