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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來歸月下西

番外四

我自來歸月下西 章臺碎月 2222 2019-11-28 00:47:05

  剛下過一場雨,翎在泥濘的小路上吃力的走著,一不留神摔了一個跟斗。她顧不得自己先站起來,慌忙去看從自己背上滾落下來的人,確切地說是死人可還安然無恙。

  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本來應該被一場大火燒得尸骨無存的紇列圖,偏偏就遇上了一場大雨,留下了一句焦黑的尸體。大安的軍隊算是仁慈了,沒有鞭尸也沒有砍下紇列圖的尸首當戰(zhàn)利品,最終也是落得個曝尸荒野的下場。

  翎可以說是恨毒了他,怕慘了他,可他最后偏偏要保住她。往日被她深埋的種種,他替她擋暗箭,教給她反擊,給她去中原的燈市去買兔子燈......一樁樁一件件忽然就走馬燈似的在她眼前轉(zhuǎn)。

  他最后叮囑她,不要為他復仇。笑話,她怎么會替他復仇,他可是害了她父母兄弟的兇手啊??墒撬衷趺茨軛壦诓活?,他也是在她最孤獨最痛苦的時候陪著他的兄長啊。

  “紇列圖!我欠你的!”翎最終咬牙切齒的說了一聲。她最終遣散了左右,不管紇列圖之前對他們是有多么的冷酷殘忍,這些人怕是紇列圖與這個人世最后的牽連了。

  她一個人,走到被燒的焦黑的祭祀臺,背著他的尸首,一步一步離開。

  仗已經(jīng)打完了,沒有人阻攔,甚至,連個人都沒有。她那些必死無疑的念頭都成了泡影,就這么一路走頗有些凄涼。何況,還下了一場應景的雨。

  翎看看他,四肢和頭都沒有被摔掉,只是焦黑的尸首在泥里滾了一遭,又裹了一層褐色的泥土。

  翎踉蹌著站起來,重新將人被在背上:“紇列圖,你是不是生下來就是為了折磨我的!”她說完又覺得好笑,他活著的時候她竟沒有一次有膽子這么硬氣的說過話。

  “兄長啊,你怎么這般沉?我跟你說,我要是扛不動了,就把你丟在這里不管了?!濒嵋贿吰D難的往前走,一邊絮絮叨叨。“聽人家說苗疆有一種趕尸術,可惜我沒有時間去學了。不然使個法子我在前面走,你跟在后面跑該有多好。”想想自己真的學成歸來了,別說紇列圖已經(jīng)爛透了,恐怕骨頭也已經(jīng)被野狗叼走了。又覺得有些滑稽。

  就這么背著他走了十多日,衣衫也被荊棘劃破了,身上臉上全部都是臟污。總算是找到了一片無主的荒地。

  翎將紇列圖的尸身放在地上,滿心疲累:“本打算給你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哪成想茫茫人世,居然連容你一片骸骨的地方都沒有??梢娔阕隽硕嗌倌酢!彼h(huán)顧四周:“這里雖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好歹容得下你,我也實在搬不動了,再搬下去你也該更臭了。就勉強待在這里吧?!?p>  她尋了一根樹枝挖坑的,只是挖了沒幾下樹枝就斷了。翎看看紇列圖的尸首,笑得有些苦澀,忽然就開始奮力的用手挖土:“天地不容你,我就算用手刨也要給你拋出一個容身之所來。”

  好歹是金尊玉貴養(yǎng)大的公主,這么幾下挖下去,蔥管似的指甲齊著根就斷了。翎疼出眼淚來,又笑著咬咬牙:“紇列圖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p>  她接著挖,水蔥一般的纖纖玉指轉(zhuǎn)瞬就磨出一個個水泡,接著有被磨掉了,血水流出來,皮下嬌嫩的肉觸碰到泥土,一陣陣錐心的疼。翎最后痛到麻木,最終還是一下一下的挖著。

  “用這個吧?!庇腥诉f過一件鐵器。

  翎尋著聲音看去,頗為疲累地坐在自己生生用手挖出來的淺淺的坑里。

  “挽衫!何向晚的師兄。怎么,來嘲笑我的?”

  館寒的嗓子依舊低啞,不是治不好,只是他自己廢了就沒想著治?!拔抑皇窍敫嬖V你,用這個會快一些?!?p>  翎不顧自己的狼狽或者是覺得自己不能更狼狽了,抬頭看著他:“怎么?叛出師門了這么有底氣。居然要給將你師妹折磨的幾乎沒命的仇人挖墓。真是好一副狼心狗肺,枉了何向晚日日記掛著你?!?p>  館寒只是笑笑:“晚晚敬我為兄長,我自是知道的。紇列圖要殺她,可你卻要救她。我所為,是為了還你的人情,與他無關。”

  “那你不該把他碎尸萬段來泄憤嗎?”

  館寒笑了,像是在哄一個不安世事的孩子:“他死都死了,還會不會痛苦誰也不知道,他也不會親口告訴我們。何苦跟他一個死人計較這么多。”

  翎不在猶豫,接過挽衫開始挖,中原人的思想她永遠搞不明白,干脆就不想那么多了。

  “其實......,我兄長心里是有你師妹的,而且應當相當重要。不然,以他那見人就殺的脾性,估計何向晚現(xiàn)在也和他一樣變成熏肉干了?!濒岷鋈粺o厘頭的冒出一句“其實變成熏肉干也不錯,起碼這都快兩個月了,還好端端的沒有爛的不成樣子,等到了我給他找的墓地?!?p>  館寒突然面色變得嚴肅:“這些事,我希望到此為止。”晚晚以為他死了,心中一直有負累。如今好不容易放下這一份執(zhí)念,他絕對不許害她到那種地步的紇列圖再在她那里留下一抹痕跡。她只要和廂易沉滿心滿意的想著彼此,一輩子幸??鞓肪褪橇?。

  “我了解,她現(xiàn)在很幸福,你不希望有我兄長這么個玩意兒去給她添堵?!濒岽蠓降恼f:“紇列圖可是我的殺父仇人呢,我總不可能去替他還愿吧。”

  翎將紇列圖草草埋了,在墳包頂上放了兩塊石頭壓住。思索了一番,最終沒有行禮。

  “不立碑么?日后祭拜怕是......”

  翎打斷館寒的話:“我不會來祭拜他的,讓他有個地方躺著,我也算仁至義盡了。”嘴上說的絕情,心里想的卻是:紇列圖如今算是窮兇極惡的代名詞了,若是樹了碑,一定會有人來刨他的墳。不如就留一座野墳,雖然沒人記得,好歹也有一方容身之所。

  館寒沒有多說,只說:“你日后打算如何?”

  翎為紇列圖添了一抔土:“我一個罪人,還能有什么打算?!?p>  館寒道:“這年頭闖蕩江湖,誰還沒有點罪孽了。我當初差害死了五福,差點弄死師......咳......無名道士,還有言寂,欺師滅祖,江湖追殺,結果現(xiàn)在人家失散多年的的親兒子溪羨當了武林盟主,恭恭敬敬把人請了回去。連給兒子娶妻都不用操心,直接等著抱孫子了......”

  “......”翎無語的看著他。

  “我現(xiàn)在......在贖罪?!别^寒認真的說了一句:“你若愿意,可以跟著我?!?p>  翎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漬:“好,我們一起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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