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顏立馬回過神來,急急循著聲音趕了過去,此時的沙石邊,正站著白鬼,他方才被溫景云的劍芒所傷昏了過去。卻又不知在何時醒了過來。
幻獸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白鬼氣喘吁吁的撫著沙石站起,行動極其不便,手又不??盏膹难g摸出鏈勾,在蒙蒙霧氣中晃著白光。
花顏捏緊了手中的劍,幾步上前,將劍抵住白鬼的摸出鏈勾的腰,壓抑著聲音冷喝道:“住手!”
不知是劍的功勞,還是花顏一聲低喝的功勞,白鬼拿著鏈勾的手停在了半空,緩緩的轉(zhuǎn)過身來,花顏第一次感受到我為刀俎人為魚肉的厲害。
看著面前順從的白鬼,花顏略滿意微不可查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作為刀俎,自然要表現(xiàn)得兇狠一些,花顏如是想。
站直了身子,又挺了挺腰桿,頭微微揚(yáng)起了一些,聲調(diào)還得在扯高了一些,咽了咽嗓,將劍鋒抬到白鬼的脖子處,悠悠開口:“說!你剛才在做什么!”
簡直就是明知故問,但如此顯而易見的問題是一定得當(dāng)事人陳述出來,才會顯得自己的能耐高過他一頭。
怎料,事與愿違。白鬼微瞇著的眼睛里充滿了不屑,猩紅的嘴角微微勾起,上下打量著花顏,氣氛逐漸有些尷尬。但為了事情的發(fā)展還得有人先開口。
“咳咳”花顏干咳了兩聲,抬劍抵在白鬼的脖頸間,沖著地上的幻獸努力努嘴,回過頭來沖著白鬼嚴(yán)厲的開口:“你把它怎么了!”
白鬼哧的一聲笑了出來,連帶著身子晃了晃,劍鋒都險些劃到他的脖頸,花顏雖是打心底的佩服他的勇氣,黃土都蓋到鼻子眼兒了。卻還能如此淡然。
但一碼歸一碼,氣勢不能丟,花顏將聲調(diào)更拔高了些,語氣不容置喙:“快說!”
白鬼又是笑了笑,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聲音尖細(xì):“事情都擺在這里了,你讓我說什么?”
花顏噎了噎,轉(zhuǎn)而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般,端著語調(diào):“那你方才鬼鬼祟祟在這里做了什么”
垂眼瞥了瞥地上躺著的幻獸,卻見它此時正睜開了眼睛。估摸著也是感受到白鬼要對自己不利?;亴︿h抵近,在白鬼的脖頸上摩擦下了一道緋紅的血痕。
白鬼僵直著身子愣了愣,片刻之后,抖了下手中的鏈勾,一臉哭笑不得:“我連武器都沒有摸出來,我剛來的!”
“真的?”花顏十分的不信任他。
“你覺得我這一身傷從那邊小心翼翼的挪到這邊很容易嗎?”白鬼有些痛心的說道。
花顏想了想,這種情況換做其他人倒是可以,但此人偏偏是白鬼,陰險狡詐且不說,但如若花顏一放下劍,保不齊他手中的鏈勾就直接摜到你臉上了。
得找個法子,將他帶離幻獸的這個地方,然后教他再也不能靠近。一邊想著,還要一邊分神注意他的動作。
海邊的濃霧漸漸開始散去,水天相接的地方露出一方金光閃閃的浪濤,伴著一陣一陣的海浪往岸邊推進(jìn)。
當(dāng)花顏再次抬眼看向白鬼時,他狹長幽暗的眸子里映出一道光亮,花顏當(dāng)然知道那是什么,還未來得及作出反應(yīng)。
那道快似暗夜流星一般的劍光便以飛閃至身前。花顏料想著自己逃不掉了,正閉眼準(zhǔn)備接受現(xiàn)實(shí)時。
頭頂錚的一聲,是一柄寶劍相擊的聲音,眼前籠過一片玄青色,淡淡的蓮香盈入鼻尖。驀然睜開眼來,卻見一方白衣攔在自己面前。
還沒等花顏回過神來,眼風(fēng)所致之處閃過一道光影,“溫衍......”
剩下的話被生生的堵在胸口,花顏執(zhí)劍前去阻攔,卻不巧,白鬼拎著的鏈勾插進(jìn)溫景云的左臂上,而花顏的劍堪堪刺入了白鬼的腹部。
花顏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場面,崇譽(yù)不知疲倦的纏斗再次攻來,溫景云顧不得傷口,劍鋒一挑,竟然生生將刺入血肉的鏈勾扯了出來。
白鬼露出一副極其痛苦的神色,花顏握著劍柄進(jìn)退兩難,但奇怪的是,白鬼被刺中的地方居然沒有鮮血流出,但那劍又的確實(shí)刺進(jìn)了他的身體。
“你你你,你怎么樣?”花顏心虛的試探。雖然他罪有應(yīng)得,但畢竟罪不至死。不能因?yàn)樽约旱囊粫r沖動,背負(fù)命債損去了陰德。
白鬼痛苦得滿臉扭曲,顫抖的伸出一根手指指著花顏,卻從忍痛從牙縫里擠出了幾聲哼哼。
花顏緊了緊劍柄,想著長痛不如短痛,眼一閉,心一橫,手腕用力,一把將劍拔了出來。劍出身體的悶響帶著白鬼一陣慘叫在靜謐安然海岸邊驀然響起。
白鬼重心不穩(wěn),連連向后倒退,本就慘白的臉上如蒙了一層灰。眼瞳血紅,配著那張血紅的嘴也還算協(xié)調(diào),就是恐怖了些。
待他緩慢些站定下來,冷漠晦暗的瞪著花顏,手中掐訣,花顏下意識的用間橫亙在面前護(hù)體,卻見白鬼周身繞過一層煙霧,高瘦的身形逐漸在煙霧里淡去。
花顏有些失望:“什么鬼啊,還以為他要出個什么厲害的絕學(xué)神功呢?!?p> 于是利落的將劍收好,抱起幻獸往溫景云那方趕,犀利的刀光劍影中,不知從何時起多了一道紅色的身影。
方才重傷的柒姝卻也加入到了戰(zhàn)斗之中,花顏想起溫景云有傷在身,即使敵中有一個傷殘,但兩人的輪番進(jìn)攻也會或多或少的增加實(shí)力,抱著幻獸站在沙灘上的她急的跳腳。
看了看懷里的幻獸,心中大約確定白鬼不會再殺回來,花顏準(zhǔn)備提劍上前幫幫溫景云,即使不助他大敗崇譽(yù),但能拖住柒姝也算是大事。
方才將幻獸放回原來的沙石后面,走出幾步,卻見空中驀然一陣劍芒交織,接著是女子的驚呼。
不等花顏看清事情原委,一席白綢從天而降,溫景云一手摟住花顏,一手晃過一只鈴鐺,原本在沙石后面休息的幻獸就便是成了一道青煙收進(jìn)了鈴鐺。
花顏再一次看清戰(zhàn)斗場面時,是溫景云摟住她飛向一塊黑洞洞的霧靄之中時,此時的崇譽(yù)正半跪白沙之中,微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神色,柒姝跪在一旁慌得不知所措。
漸漸地,耳邊失去了嘩嘩的海浪聲,隨之而來的是的空死的沉寂。眼中撞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未知的空間里,無聲的恐懼漸漸蔓延至心頭,但腰間那只溫暖有力的手臂卻能讓花顏安心很多。
花顏不得不佩服溫景云的識途能力,四周壓抑著令人窒息的黑,他倒是能一派淡定的領(lǐng)著花顏一直向前,直到腳下觸到堅硬的踏地,花顏都快忘記這一路進(jìn)來的用飛的。
緩緩落地,感受到腰間的手有了要松開的架勢,花顏心頭一驚,一把手慌忙扯住溫景云,黑暗中響起蚊子一般的聲音:“你要作甚?”
明顯覺得溫景云的身子微不可查滯了滯,接著熟悉的清冷的聲音淡淡響起:“接下來是靠走的,如此,很不方便!”
花顏一訥,想到溫景云手臂上的傷,急急反問:“可是傷口疼了?”
對方沉默了片刻,云淡風(fēng)輕的答道:“沒事!”
漆黑如墨的空間里,哪里看的見臉色,萬一他嘴上說著沒事,但臉上有掛著兩行清淚獨(dú)自痛苦怎么辦?
花顏一想,抹黑伸出一手,卻不想剛一出師,便被另一只寬厚微涼的手掌抓個正著,花顏有些慌亂,甩手想要掙開,嗔道:“你干嘛?”
頭頂處有聲音幽幽響起,暗含笑意:“這話應(yīng)是我問才對!”掌中稍稍用力摯住花顏,語調(diào)壓低了些:“你這算什么?非禮?還是......”
花顏越聽越愕然,估摸著接下來的話應(yīng)不是什么令人臉紅的好話,腦袋一傾,本能的循著手的方向湊了過去,嘴角從手指上方擦過。
方才還大力捏住自己手腕的指節(jié)。如被火舌舐到一般抽了回去。花顏為自己機(jī)智的行為打了滿分。
身旁之人良久沒有動靜,大抵以為是激怒了他,花顏小心翼翼的使出手拐攛了攛他,伴著一兩聲沉悶的干咳,溫景云總算是開得口來:“走,走吧!”
花顏也知道方才的姿勢走路不方便,麻利的攥住環(huán)在腰間的手,從方才的臂彎里退了出來,雖然少了幾分安全,但好歹腳下有了實(shí)物,倒也不算太差。
濃重的霧靄中漸漸暈出白光,寂靜空曠的暗色里,花顏二人的腳步似踩在水上,發(fā)出泠泠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