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濃重的墨潭中脫身而出,耳邊是清風吹拂細葉的簌簌,周身都沐浴在人間夏日的艷陽中,這種久違的感覺竟讓花顏產(chǎn)生出一絲陌生之感。
回頭看去,此時出來的地方,正是之前和溫景云他們四人救出那位女子的血池洞。方才空間里的黑色正逐漸淡去,緩緩的收歸于石壁之中。
此時的洞口,又一次變?yōu)槌鮼頃r的和平模樣,只是不同的是,初來時,洞中自洞口起便就片漆黑,而此時,透過葉片間的陽光卻也能照射進去,微黃的光淡淡的照亮了洞口大片。
花顏一抬頭,正撞上溫景云復雜的眼神,目光交匯的一剎那,稍高的人又閃爍著將眼睛移到別處去了,花顏有些納悶:“溫衍,你怎么了?”
“咳,咳,我沒事?!睖鼐霸泼蛄嗣蜃?,又接著:“回去吧!”
花顏跟著溫景云轉(zhuǎn)身走開,略感到一絲異樣,這才堪堪想起,二人自一出來,便就保持著緊扣手指的動作。
花顏哧的一聲笑出聲來,抬手在溫景云面前揚了揚:“溫衍你就沒發(fā)現(xiàn)我們還沒松開嗎?”
面前之人臉上閃過一絲晦澀難懂的情緒,輕輕吸了一口氣,卻也壓制不住爬滿面頰的慌亂,憋了好半天,才悶悶的擠出一聲:“嗯!”
花顏從未見溫景云如此模樣,手上緩緩用力想要分開,卻不想另一只手很不識趣的不松開,手上力度加大了些,提醒了一句:“溫衍?”
溫景云這想起了似的,生澀的將手分開了去,本想著端著架子好好將溫景云一番說教的,但花顏有了更有趣的發(fā)現(xiàn)。
“溫衍,你手這么怎么多汗?”花顏亦是很不識趣的指著問。
溫景云瞟她一眼,繃著臉,神色冷了下來,但耳垂上卻沾染上了點點緋紅,一本正經(jīng)道:“熱的。”
可看他的略為局促的模樣,橫看豎看都覺得怪異,花顏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微瞇著眼,一臉神秘的湊了過去:“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溫景云神色刷的又冷了幾分,拉長著臉,保持嚴肅的恐嚇:“你再問就把你丟在這里!”
溫景云的話,像一盆冷水把花顏澆了個透徹,方才的興致一掃而空,眨巴眨巴眼,又堪堪的將湊近的腦袋縮了回來。
余光中驀然撞入一片刺眼的紅,花顏自責的一拍腦袋,出來就只顧著興奮去,全然忘記了溫景云此時還帶著傷。
急急忙忙的繞過去查看,白色的錦袍被拉開了個大口哦,里面沁出來的鮮血早已干透,在衣服上留下一塊深紅的血跡。傷口的血跡同著衣料混合,亦是一片深紅,看不真切。
空氣再一次安靜下來,看著花顏漸漸黯淡下去的神色。良久,頭頂?shù)膫鱽頊鼐霸频穆曇簦骸皠e看了,不疼,回去處理就好。”
花顏搖了搖頭:“我剛才想起幻獸身上的傷了,它肯定很疼!”
“.......”
林中一只烏鴉哇,哇飛過.......
風再一次拂過林間,卻是溫景云將花顏拎在劍上御風而行的畫面。錦衣公子面不改色的催動著術法,后面是因為御劍速度過快而嚇得站不住腳的花顏。
熟悉的石筑城樓遙遙掛在遠處,花顏感受色得到,四周倒不如初來時一般隱隱纏繞著死氣。七月烈日下黎城居然也破天荒的有了蟬鳴。
越過城樓之后更是一片鼎沸!往日空蕩寂暗的街道,此時一片生機勃勃?;佉呀?jīng)想不起多久沒有見到多人間的煙火鬧市了。
此次魔界大敗,收去邪物,在凡界的溫思成等人也將幾處血池悉數(shù)度化,花顏和溫景云從魔界出來的出口也不見了。
根據(jù)溫景云所說,魔界的入口和出口藏得極為隱蔽,且都有術法加印,每個入口只能經(jīng)過一次,下一次進入便要重新尋找。從很大的程度上保證了魔界的安全性。這保密工作也是值得肯定的!
腳下御劍在空中幾個微微拐動,在一方小院中停了下來,熟悉的房廊布局,還有師兄弟們久違的吵鬧聲?;伣K于又回到了那個初來黎城的客棧小院中。
劍未停穩(wěn),花顏便先一步從劍鋒上躍下,溫景云反應極快的伸手撈去,卻也只虛虛的抓了半塊衣角,默不作聲的將佩劍收起,目光擦過花顏投向客棧的大堂。
此時堂內(nèi)一片寂靜,方才還在吵嚷的弟子皆訥訥的盯著院中的二人,要抓取東西的手停在半空,相互爭執(zhí)的表情還未散去,以及,忘記了還在斟茶的掌柜。
院中一個是淡然立于后方的白衣公子,一個,是紅衣灼灼的亭亭少女,長著和花顏一般無二的面容,但卻又三千青絲如錦緞般鋪垂下來。面容絕美,帶著淺淺的扭捏之感。
溫景云停駐在花顏身后,亦不做聲,靜靜的旁觀著眾人的反應。花顏只以為是眾人還因為自己女扮男裝之事耿耿于懷,立在院中絞著衣角,一時間也很是忐忑。
大家就這么大眼瞪小眼的看著,人群中驀然吃痛的傳出一聲“哎呦!”大家轉(zhuǎn)而又看向了所出聲音之處,倒茶的老掌柜這才堪堪晃過神來。
被燙到的師兄有些驚恐的面對著四下投來的目光,有些訥訥道:“我,其實不用管的!”
話音剛落,四周一片嘩然,弟子們紛紛跑向院中,將花顏團團圍住。
一說,滿是不可思議:“阿顏,想不到你竟是女子,你,你.......”
剩下還未說完的話被接下來的師兄急急打斷:“阿顏,去魔界都遭遇了些什么啊,快給我們說說。”
“哎哎哎,”又一旁的師兄伸出手來上下指了指花顏,有些不能理解:“阿顏,你為何如此一副裝束打扮啊?”
此話一出,眾弟子這才注意到,花顏此時身上的衣服不是別的,正是在魔界逼婚那時所穿的大紅嫁衣。
花顏被一個接一個的復雜問題繞得頭暈,正不知從何處說起時,耳邊幽幽的聽得一絲女子的清淺笑聲。
便再不管在乎不在乎仙門禮數(shù)。兀的將四周的師兄弟給扒拉開,目光所至,房檐下的月季花盛處,立著一位氣質(zhì)溫婉的美貌女子,此時的她,正半仰著一張微紅的臉看向身旁,那個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溫景云,唇瓣一張一合,似乎還在說些什么。
只是小片刻的空檔,花顏又被眾師兄弟拉進人群,接受好奇的輪番盤問。一邊要從善如流的回答,一邊又要分出心思注意著廊檐下的兩人。
問題一波接著一波,再好的耐性都會被磨得七七八八,何況是花顏這種沒有什么耐性的人。抬手拂過頭頂,眼中暈出朦朧,身子一晃,幽幽就要向著身后倒去。
在眾師兄的驚呼聲中,花顏為自己的詭計得逞而暗自得意。身體在一點一點向下跌去,腰卻在此時被一只手力穩(wěn)穩(wěn)托起,身子不由自主的跟著往相反的方向帶。
一陣蓮香入鼻,耳畔響起溫景云清冷的嗓音,用那種飽含焦急和責備的語氣,道:“阿顏才剛九死一生的回來,不應該如此折騰她!”
花顏知道是溫景云,現(xiàn)在雖心中十分不爽,但依舊理智的保持暈倒的狀態(tài)。人群中有弟子驚呼:“景云君,你受傷了!”
花顏方才還滿是憤憤的情緒瞬間全無,心中暗罵自己是笨蛋,明明一早就知道溫景云有傷,但狗吃了的記性卻也能老是忘記!
頓時倍感糾結,想著要不要頂著裝暈被眾師兄弟唾棄的后果醒過來,畢竟自己挨罵是一時,如若溫景云有個什么三長兩短,莫說裝暈,就算真死也不足惜。
花顏歪在溫景云懷里的身子將未起之時,突然感覺身子一輕,溫景云竟然將她打橫抱起,蓮香更甚,頭頂有淡淡聲音響起:“我先帶她休息,最近先別急著問她太多問題?!?p> 雖是一句陳述句,但花顏卻聽出感嘆句意思,話雖如此,但是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警告你們離她遠點!
饒是不知那個不識趣的師兄弟在大家都安靜下來時嘖了一聲。本來心情復雜的花顏,此時心情更復雜了。一道復雜的,還有在月季花簇中的劉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