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和廚房里莫名緊張的氛圍不同的是,坐在外面等著吃晚飯的兩位長輩卻完全是不同的畫風(fēng)。
“老羅同志,你覺得這孩子怎么樣?”
“不錯是不錯的,就是不知道不能拴住羅寅這樣脾氣的人,我也擔(dān)心著呢。”
“小羅同志的脾氣我可清楚,指不定這回又是隨便玩玩的。他要是真讓景嫣這么好脾氣的姑娘難受了,我可饒不了他?!?p> “他們兩個是什么時候確認(rèn)關(guān)系的?”
“不知道,小羅同志也沒跟我說過。我早就看出來這兩個孩子肯定能成,其他的還得看他們自己。”
“就你聰明?!?p> “那可不,不然怎么能拴住我們老羅同志?!?p> 兩個人簡直樂得不行。
羅寅簡單把菜切完,盯著鍋里翻滾的水煮肉片,還是沒忍住,夾了一塊起來送進(jìn)嘴里。確認(rèn)味道還可以之后,又夾起一塊,小心翼翼吹涼,送到她面前。
“你怎么又在偷吃了?!?p> “什么偷吃。”羅寅癟嘴?!皣L嘗?我覺得味道還不錯。”
景嫣拗不過他,張嘴接下,細(xì)細(xì)嚼了幾口才咽下去,好奇地盯著他:“你不是說你不會做飯嗎?”
“國內(nèi)這種家常菜還是會的,那些英國菜真不會?!绷_寅嘚瑟地笑。“怎么樣,要不要本大廚教教你怎么做?”
“你得了吧?!?p> “我認(rèn)真的好不好?!?p> “不就是撒了點胡椒進(jìn)去嗎,我都看見了?!?p> “湯汁怎么調(diào)的?”
“不就是按照普通水煮肉片的方法調(diào)的嗎?”
“當(dāng)然不是,普通水煮肉片哪有我弄的好吃?”
“那你怎么弄的?”
“求我?!?p> 景嫣無奈地笑,搖搖頭,繼續(xù)翻著平底鍋里的東西:“那我不學(xué)了?!?p> 羅寅捏捏她的袖子:“哎,人要有求知好學(xué)的精神,你這樣不行?!?p> “你又不告訴我。”
“我不是說了求我嗎?!?p> “不求?!本版虛P起嘴角?!澳阕约罕镏昧恕!?p> 羅寅還真就憋到了飯后洗碗的時候。
兩位長輩似乎對這種生活模式不能更滿意,吃過晚飯就拉著手出門散步去了,羅寅還擔(dān)心不安全,原本想讓叫個人跟著去的,被夫妻倆直接給拒絕了。景嫣忙著把碗盤收進(jìn)廚房,依舊忙忙碌碌地準(zhǔn)備丟進(jìn)洗碗機。
某人真的快憋死了,扯扯她的手:“你快問我?!?p> 景嫣頭也沒抬:“問你什么?”
“問我水煮肉片怎么做的。”
“哦?!本版探K于反應(yīng)過來,笑著按下開關(guān)?!安粏枴!?p> 羅寅干脆直接攔在她面前,不依不撓地糾結(jié)著那個問題:“你快點問我,不然我得憋死?!?p> 景嫣挑眉:“那就憋著吧。”
難得孩子氣的羅寅直接趴在沙發(fā)上,悶悶地把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菜譜重新咽回肚里,不時抬頭看一眼那個依舊在廚房擦盤子的人,還是起身走過去,靠在廚房門框上。
盯著她的背影,好像有某種不知名的情緒突然在心里炸開。
景嫣把碗盤全部收拾好,放進(jìn)柜子里,轉(zhuǎn)身看到他還滿臉幽怨簡直樂得不行,直接繞開他走出廚房,從沙發(fā)上拿起包。
“你回去?”
“對啊,不然就晚了?!?p> “我送你吧?!绷_寅直接跟上去。“你自己回去多不方便,要不干脆就住在這里?反正還有客房,明天周末,又不著急?!?p> “我想回去洗個澡?!本版堂亲印!傲_董和聞董應(yīng)該沒有這么快回來,今天他們應(yīng)該沒看出什么吧?我正好這個時候溜走,免得等他們回來之后看出些什么。”
羅寅微微點頭,也不再說什么,拿了車鑰匙跟著她出門。
路上沒人說話,景嫣有些疲憊地靠著車門,滿腦子都是今天這些看似奇怪實際更奇怪的事情,還有下周要安排下去的工作任務(wù)。耳邊也嗡嗡作響,看著城市夜景飛速后退的時候,浮躁的心也慢慢安定下來。
不知道會不會被拆穿,但目前看樣子應(yīng)該還沒有,兩位長輩似乎還挺滿意,這就行,她也可以放心了。
羅寅目送她拖著步子走進(jìn)公寓樓,給還在散步的老爸老媽打了個電話,直接開車過去接,路上還頂著聞女士的叨叨,訓(xùn)他干嘛讓人家景嫣大晚上跑回去。
他哪里不想讓景嫣住下?人家不樂意,他再多說也沒用啊。
睡前,景嫣收到了羅寅發(fā)來的微信消息,才看了沒幾個字就笑出聲。
一份詳詳細(xì)細(xì)的菜譜,甚至把用量精確到了克。
【Jane:我們羅大廚是打算自己去AT酒店當(dāng)主廚嗎:)】
【L:宣傳頁別漏了我的名字】
【Jane:好嘞,羅總想要什么title?】
【L:都加上吧】
被窩里的景嫣笑噴。
什么人吶。
【L:我爸媽下周一飛意大利】
【Jane:哦對了,今天逛超市的時候,聞董確實跟我提了她藏你護(hù)照和身份證的地方,好像在主臥的柜子里,第幾個我不太記得了,只記得是第三排:)】
【L:果然靠譜】
【L:不過這兩天我還是稍微安分點,不然我媽能去新加坡把我拎回來,等他們走了,我立刻就走】
【Jane:行:)】
羅寅在被窩里滾了兩圈,直到她先說了“晚安”才放下手機,整個人癱在床上,茫然地盯著天花板。
好像那份合同也沒什么用處,他對她的看法始終就沒變過,只是經(jīng)過今天這樣的接觸之后似乎更了解她了一些。如果非要說有用處的話,那大概就是合同給了她幫他這個忙的底氣?算了,搞不清。
景嫣穿著睡袍縮在被子里,實在有些失眠,還是重新把燈按亮,從床頭柜上拿了那個文件袋,抽出合同,安安靜靜地翻著。
合同上寫清楚了,不會干涉她的個人生活,也就是說,只要不跟他出現(xiàn)在同樣的場合,她想怎樣都可以,自由得很。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本來也沒多少機會跟他出現(xiàn)在一起,要么是不得已在羅董和聞董面前做樣子,要么是在公司里工作,私底下也不會有多少單獨見面的機會,更何況他馬上就拿到護(hù)照,然后又要滿世界飛。
剛認(rèn)識的時候只知道他很忙,之后大概也清楚他曾經(jīng)是個紈绔子弟,平時喜歡玩身邊從來不缺女人。但是接管公司之后,整個人被迫爬上高位,如履薄冰地在這個位置上坐著,還要頂著股東們的虎視眈眈。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她好像也沒有資格下定論。
現(xiàn)在合同在手,甲方是她,里面的條款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也沒理由再去說什么,權(quán)當(dāng)幫了個忙,只是持續(xù)時間看上去有點長而已。
那就這樣吧,如果以后羅董和聞董不經(jīng)常來倫敦,并且羅寅也不怎么回倫敦分部工作,那她好像還輕松了些。
重新合上眼前的合同,小心翼翼地塞回牛皮紙文件袋,再次熄滅臥室的燈,安靜躺好,腦子里依舊亂亂的。
人和人的關(guān)系也真是奇妙,兩個人不知道什么時間什么地點就這樣遇見,因為或合理或瘋狂的理由愈發(fā)接近,然后又慢慢疏離,像極了相交線。但有的人和人又是漸近線,無限靠近,最后總歸沒靠到一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和羅寅的關(guān)系究竟屬于哪一種,總之,三年之后她可能就不愿再續(xù)簽證,正好合同期結(jié)束就回國去,找工作,安定下來,偶爾可以和朋友們聯(lián)系,人生大概就這樣了。至于他,或許真的只是她生命里的過客,在這段時間里停下,停個三年,然后頭也不回地離開。
所以她還在期待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