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變數(shù)(中)
與此同時,帝都大梁城。
夜幕剛剛降臨,一道圣旨便下到了天牢。姚輔仁站在天牢門口高聲宣讀圣旨,言樞相慕謙勾結(jié)竘漠通敵叛國,并暗中與馮、林、吳等逆賊串通里應(yīng)外合欲行謀逆,證據(jù)確鑿,罪無可赦,依大魏律例,叛慕氏滿門抄斬,即日執(zhí)行!
原本按照規(guī)定還應(yīng)有個誅滅九族的,但慕謙并無兄弟姐妹,連個宗族旁親都沒有。論起來,反倒是柴家有那么幾個親族,只不過柴氏如今已落寞,并無在朝為官的,只是地方上尚且比較有名的商賈,唯有慕榮因被慕謙夫婦收養(yǎng)而從了軍。故而眼下楚隱自是以除掉慕家父子為先,至于遠在西北且無權(quán)無勢的柴家,之后要怎么對付都行。
姚輔仁的圣旨尚未宣完,關(guān)在天牢里的慕氏滿門的喊冤叫屈聲便震天動地地響起來,那凄厲的哭嚎震耳欲聾,幾乎要將宣旨的三位太監(jiān)和獄卒們的耳朵都振聾,唯獨柴素一和劉蕙所在的牢房安靜異常。她們好似早就料到了這個結(jié)局,劉蕙只輕輕將兩個孩子摟入懷中,緊閉的雙眼劃出沉痛而絕望的淚。
柴素一卻是緊抓粗大結(jié)識的牢柱遙望她根本看不見的慕籬被關(guān)押的方向,臉上也沒有絲毫恐懼慌亂的神色,只是滿目悲痛地望著,望著……然后,她的臉上也滑下了悲痛的淚。
“籬兒……”
這邊聽姚輔仁宣讀完圣旨的慕籬完完全全呆住了。他做好了所有的安排,滿心期待著父兄能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京城,阻止大梁城即將發(fā)生的血災(zāi),挽回極有可能發(fā)生的禁軍自相殘殺的慘劇,讓大梁城的百姓免受戰(zhàn)火荼毒,也為了讓身在北境的八萬將士都盡可能地活著回家,可他沒有想到,他盡了一切努力去救別人,卻唯獨救不了身在天牢中的親人!
慕籬感覺自己渾身的血肉都在叫囂,五臟六腑都在瘋狂地作亂,令他從內(nèi)到外的每一寸肌膚都劇痛不止,好似手持刀槍的千軍萬馬正在他的體內(nèi)肆意橫沖直撞,拼命地想要沖出他的肉體!
他拼命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害怕下一秒他就會失控地嚎叫出來。他想不明白,按照自己的計劃,父兄應(yīng)該是完全趕得及的,可為何楚隱會突然下這樣的圣旨,自己究竟是哪里算錯了!
然后,在他完全沒反應(yīng)過來的情況下,只覺氣息突然一滯,他竟突然毫無征兆地仰天嘔紅,隨即眼前一黑,在姚輔仁驚愕的目光中一頭栽下了輪椅!
慕籬滾下輪椅的巨大聲響驚動了獄卒,也驚醒了姚輔仁,他立刻命人打開牢門,他小心翼翼地走進去,還試探性地叫了幾聲“二公子?”,然而慕籬雙腳還拌在輪椅邊,上半身扭曲著半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毫無反應(yīng)。姚輔仁便輕輕蹲下身,伸手探了探慕籬的鼻息,只一下便像是受了什么巨大驚嚇似的猛然一下縮了回來!
姚輔仁難以置信地盯著以別扭的姿勢趴在冰冷的地上的慕籬,看了好半天,整個牢房的空氣都好似凝結(jié)了,姚輔仁才又伸出了遲疑的手在慕籬鼻間探了探,且探了好長時間,姚輔仁這才心中一凜,然后站起身來,對身后跟來的倆太監(jiān)其中的一個命道:“齊侍官,立刻稟報陛下,慕二郎……沒了?!?p> 話一出,不僅齊豫,連同另一名小太監(jiān)和在場的獄卒們都震驚不已。
“姚總管,您……不是在開玩笑吧?”齊豫將信將疑地問。
姚輔仁斜瞟了他一眼:“齊侍官看我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
齊豫一凜,又看了看仍舊以別扭的姿勢趴在地上的慕籬,嘴角還溢著血,然后對姚輔仁一揖:“奴婢這就去稟報陛下!”
齊豫轉(zhuǎn)身一溜煙就朝崇華殿跑去了,姚輔仁也低頭看了看,眼中竟難得地露出了憐惜之情。
“可惜喲~我記得這慕家二郎尚未及冠吧?嘖嘖嘖,可憐喏~”
然后他趕忙命人將慕籬的“尸身”搬到只鋪了稻草的床上,總算是沒有再任他別扭地趴在地上。
很快楚隱便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趕到天牢來了,姚輔仁沒有料到楚隱竟會親自到天牢來確認,不但如此,他還帶來了幾名太醫(yī),看起來似乎是將太醫(yī)署能抓的人都給抓過來了。
楚隱先是自己親自上前去探了探慕籬的鼻息,又趴在他的心口聽了好半天,然后又抓起他的手有模有樣地把了把脈,臉上又驚又疑,表情可謂是相當(dāng)精彩。然后他又命那幾個太醫(yī)分別給慕籬看診把脈,得出的都是相同的結(jié)論——慕籬確實沒氣了。
這反反復(fù)復(fù)探脈折騰了大約半炷香的時間,楚隱似乎才接受了慕籬真的已經(jīng)死了的事實,便詢問事情是怎么回事,姚輔仁便將事情經(jīng)過詳細敘述了一遍。
然后他又詢問太醫(yī)們是怎么回事,太醫(yī)們的意見倒是基本一致,慕籬似乎本身就有心疾,心脈極弱,最受不得刺激,需好生將養(yǎng)才是,可他似有虛耗過度之象,再加上他氣滯郁結(jié)長期未能得到發(fā)泄,此時若遭沉重打擊急火攻心,導(dǎo)致他一口氣沒上來,竟然就這么過去了!
楚隱確定慕籬是真的已經(jīng)咽氣了,這才徹底放下心來,隨即便命人將慕籬用一張破席裹了,扔到西亂葬崗就算完事!
下完這道圣旨,他便匆匆回崇華殿去了,與先前那個風(fēng)風(fēng)火火、好似緊張不已趕來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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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時,長河谷中正在醞釀著一場生死大戰(zhàn)。
一線天南端出口處,金甲黑袍的慕謙領(lǐng)著大部兵馬悄悄抵達預(yù)定位置,等待行動時機。
但聞北端喧囂戰(zhàn)聲響起,片刻后便有一探路的哨兵摸黑返回小聲稟報:“稟元帥,守在出口的胡人果然都暗中向北邊轉(zhuǎn)移了!”
慕謙聽著北端傳來的清晰的廝殺聲,望著照亮天際的火光,心痛默道:上蒼啊,請你保佑榮兒,他若有個三長兩短,叫我如何跟夫人交代??!
北面出口戰(zhàn)事已起,慕謙心知絕不能辜負慕榮用心,隨即收束心神,號令一下,大軍遂向一線天南端出口發(fā)起了突圍猛攻。
與此同時,一線天北端,身披元帥戰(zhàn)袍、手持慕謙長纓槍的慕榮領(lǐng)著自告奮勇的八百騎兵,在約定的時間亦同時向出口發(fā)起了突圍攻擊。
因為是深夜突然發(fā)起聲勢浩大的猛攻,又是不要命的騎兵敢死隊,守在北端出口的竘漠士兵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慌忙阻擊,但還是被慕榮成功突圍了出去。
見到為首的標志性元帥戰(zhàn)袍和長纓槍,竘漠士兵們不由分說騎馬的騎馬,跑步的跑步,密密麻麻的隊伍呼啦啦一窩蜂便追了上去,邊跑還邊吆喝:“活捉慕謙!別讓他跑了!”
于是,暗夜之下的長河谷中上演了一出精彩的角逐戰(zhàn),慕榮率八百騎兵且戰(zhàn)且“逃”,沿途殺聲不斷、火光延綿、橫尸遍野,雙方就這樣一直競逐著出了一線天。北方冷冽的寒風(fēng)像利刃一樣劃過眾人的臉龐,在耳邊呼嘯而過,但慕榮卻一直拉韁繩,目視前方不為所動。
不多時,歐陽烈回頭望了一眼追兵,突然勒馬喊停:“等等懷霜!”
歐陽烈這一喊停,已經(jīng)快要跑出長河谷的眾人亦紛紛勒馬,暗夜荒林山谷中響起一陣馬兒嘶鳴。
歐陽烈眺望后方追趕的竘漠兵馬道:“你不覺得……追來的人數(shù)似乎并沒有我們想象得那么多嗎?”
剛才慕榮盡想著將敵人引出谷后要怎么將他們消滅了,一時沒有留意身后情形。此時聽歐陽烈這么一說,他這才仔細觀察,也覺出不對勁了。
“而且……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們好像沒有一開始那么積極了?”
慕榮眼一凜,心一沉,鎖眉道:“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耶律圖其實并沒有被我的喬裝所迷惑!”
明劍當(dāng)下便覺不妙:“說不定不是他們中了我們的誘敵計,而是我們中了他們的誘敵計才對!”
歐陽烈看向明劍:“你是說……?!”
明劍點頭:“如果他們的大部兵馬沒有來追我們,那他們會去哪兒呢?”
歐陽烈一拍大腿:“糟了!他們追世伯去了!”
陸羽一聽就炸毛了:“那還等什么,快回去?。⊥砹司蛠聿患傲?!”
慕榮早在他們得出結(jié)論之前就已經(jīng)離弦的箭一般率先沖了回去,于是眾人立刻跟上,八百騎兵快馬加鞭朝來時方向飛奔回去。
慕榮始終默不作聲,只一心奮力前沖,心中卻在吶喊:父親,你一定要平安無事啊!
南風(fēng)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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