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二人再度出發(fā)。
往返幾次后的小沐已累到不行，步伐早已跟不上萬榮，三步一小休，十步一大休。
“嘿嘿，剛才不是很有干勁的嘛，現(xiàn)在咋不行了呢！”
小沐把水壺一扔，癱坐在滿是灰塵的土路上說：“哎呀，不行不行，沒力了，挑不動了?！?p> 此時，離家里還很遠(yuǎn)，只是從水渠出來幾百米而已，抬頭看看蜿蜒曲折且陡峭的山路，雙腿不禁顫抖。
萬榮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對小沐說道：“起來，走了，挑完這趟就讓你休息了?！?p> 筋疲力竭的小沐甚至還躺下了，賴著就是不走。
萬榮想了想，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自己不能等著小沐，若是非等著小沐一起，那那么多水缸非得挑個半把個月才能裝滿水。
于是對小沐說：“小沐啊，你自個兒愛咋挑咋挑啊，我等不得你，我先回去了?！?p> 小沐本想跟著萬榮回去，但想想自己也跟不上，還不如邊玩邊回去。
“去吧去吧，我自己慢慢回來，不用管我?！?p> 一路上，小沐走走停停，遇到陌生人能避則避，不能避則低頭而過，絕不敢駐足交談。
回到家中時，已是黃昏。
萬榮問道：“咋樣，好玩不，明天還要繼續(xù)不？”
小沐哪還敢答應(yīng)萬榮，一天都難以堅持下去，別說連續(xù)幾天了，連忙拒絕說：“不了不了，你自個兒去吧，我肩膀太小，如此大任扛不了扛不了?！?p> 話語之間，小沐感到肩膀劇痛無比，猶如千螻萬蟻撕咬般。
“??！疼疼疼！”
邊呼喊邊扭頭看看肩膀，可是什么都沒看到。
將上衣褪去，赤裸著上身湊到萬榮身旁，請求萬榮的幫助，讓其幫自己看看是怎么回事。
之見其小沐肩膀有些許臃腫，明顯可以看到臃腫之處的血絲，伸手去觸摸，“疼嗎？”
小沐呼喊得可謂是疼心泣血啊。
泛著淚花抱怨說：“我叫你看，又沒叫你摸，疼死我了?！?p> 張老漢剛好做完農(nóng)活回來，見小沐嗷嗷直叫便上前詢問：“怎么了，叫什么嘛，有什么好叫的？”
見張老漢回來的萬榮，默不作聲地離開了。
小沐指了指肩膀說：“肩膀疼?！?p> 張老漢把小沐摟入懷里，拍著小沐后背不斷安慰著小沐。
“沒事沒事，這說明你已經(jīng)長大了，不久的將來你就會成為一個男人，你此時的肩膀就是很好的一個過程?！?p> 張老漢說得這么深奧，小沐自然也沒聽懂什么，但還是裝做一副已經(jīng)聽懂的模樣。
雖然小沐并沒有挑了多少水，但是無論在張老漢還是萬榮，或是老傅心里都感到很欣慰。
小沐雖然是貪玩了點，但是哪有不貪玩的小孩，正如別人所說，同齡人都在玩耍，而小沐能幫著家里做點農(nóng)活，分擔(dān)點家務(wù)已經(jīng)很不錯了。
飯后，張老漢到了郭陽家里。
“砰砰砰”
張老漢用力拍打著三塊木板組成的木門，久久無人開門。
佇立了許久，木門緩緩開啟，開門的是郭校長。
“哦，老張，要買點什么？”
張老漢微笑著說：“郭校長，有沒有雙氧水？”
郭校長以為是誰受傷了，些許急切問道：“雙氧水？怎么了，誰出事了要用雙氧水?！?p> 那時候的南城基本是沒人用雙氧水，一般小擦小碰皮外傷都是用紫金澤蘭草（南城當(dāng)?shù)胤Q其為黑頭草或解放草）搗碎后直接敷在傷口，用到雙氧水的情況一般都是受傷比較嚴(yán)重。
張老漢從容不迫說：“沒什么，這不快過年了，小沐和他舅舅去挑水，肩膀腫了，還有些破皮，所以給他買瓶擦擦，消消毒。”
“哦哦哦，這樣子啊，那小沐不錯嘛，還挺懂事的，不像我家那個整天就知道吃喝玩樂，啥也不會?！?p> 張老漢嘴角微微上揚，露出欣慰的笑容。
“別這么說嘛，你家郭陽學(xué)習(xí)厲害呀，再說了，你家有沒什么事干，沒法比?！?p> 郭校長憨笑著給張老漢拿了雙氧水，“要不進(jìn)來坐坐，看會電視？”
張老漢想著快點回家給小沐擦藥，哪還有心思看電視啊，便拒絕了郭校長的邀請，拿了藥后轉(zhuǎn)身就回了家。
”來，小沐，把肩膀露出來，外公給你擦藥?！?p> 小沐盯著張老漢手中的雙氧水，提心吊膽。
吞吞吐吐問道：“這……這是什么東西？”
張老漢笑著說：“沒事，擦了這藥就會好啦，你就不會這么疼了?！?p> 小沐這才把上衣扯了扯，露出紅腫的肩膀。
本以為不疼，可張老漢將藥水擦在傷口那一刻卻是疼痛難忍，緊緊咬著牙齒。
“有那么疼嗎？”張老漢問。
小沐點點頭，“嗯，辣疼辣疼的?！?p> 張老漢從順手把掛在墻上的毛巾扯了過來，疊成豆腐塊，遞給小沐。
“來，咬著它，不然你咬著牙齒把牙齒咬壞了怎么辦。”
不過，這似乎沒什么用，還是一樣的疼，非要說有用，那也僅僅只是牙齒之間的碰撞少了些。
擦完藥后的小沐沒敢亂動，寬著衣領(lǐng)，正襟危坐。
張老漢調(diào)侃道：“你看看你，一點都不像農(nóng)村的小孩子，細(xì)皮嫩肉的，就挑了點水而已，就搞成這樣子，太不經(jīng)折磨了。”
小沐撇了撇嘴，“那我還是小孩子嘛，還沒練出來，若是我和舅舅那么大，我絕對比他厲害。”
一旁的萬榮瞅了瞅小沐，向小沐做了個鬼臉，也算是給小沐增加了點樂趣吧。
不過，有一點很讓小沐想不通，平時那么摳，那么省吃儉用的張老漢這次居然舍得給自己花錢買藥了，這可真是讓人出乎意料。
莫非是良心發(fā)現(xiàn)啦？還是啥時候發(fā)了小財，沒告訴自己？
正當(dāng)小沐胡思亂想之時，張老漢走到身旁說：“小子，今天總算體會到了什么叫生活哈，以后多體驗體驗，你就知道什么叫不容易了?！?p> 小沐挺了挺胸脯說：“體驗就體驗，我才不怕呢？”
張老漢又問：“那你明天還和你舅舅一起嗎？”
小沐怒氣沖沖對張老漢吼道：“不去不去，舅舅也問了我一次，你還來問我！”
問小沐明天還去不去只是張老漢試探小沐罷了，如此情況之下，即使小沐主動要求要去，張老漢都不會讓他去。
張老漢將雙手背了起來，嘆了口氣說：“那明天就跟我和你外婆一起舂糍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