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桐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他,怎么能無恥到了這個地步!
“姓莫的,你要反了不成!”
心中的怒火終于爆發(fā)出來,怒不可遏,面色猙獰。
那些被他帶來的精壯賊寇竟然都帶著冷笑,不分?jǐn)澄?,見到還站著的就是一頓亂砍,然后還假模假樣地倒地不起的山賊搬到了大路的另一頭,紛紛朝著這對鏢師押送的貨物沖過去。
“吳老哥這是說得什么話!兄弟我混跡江湖,道義二字肩上扛,兄弟我見你受此重傷,手下人也損傷慘重,這才幫你照顧傷員,這批財物沒有我這批人的話,如果鏢局還有后續(xù)的人來,你這么多的人就白白葬送在了這里?!?p> 蘇牧一副怒氣沖天的模樣,就差拎起吳桐的脖領(lǐng)子指著他鼻子罵了,喊道:“你告訴我,你要怎么向黑山王交待!”
他看向戰(zhàn)場的慘烈景象,閉著眼睛,像是在忍受著巨大的悲傷,然后猛然睜眼,一拳打在了吳桐的臉上。
“我要你等一會等一會,為什么不聽我的勸告!你用什么來給弟兄們償命?。?!”
周圍人聽了無不為之動容,蘇牧帶來的一批人自不必說,有膽大的都已經(jīng)開始指著吳桐鼻子開罵了,就連吳桐帶來的那伙山賊聽了,都覺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雖然大家都沒什么親緣,但都是為世間所排擠拋棄的人,相依為命,大大咧咧,難免也兔死狐悲。
而這個命令,分明就是吳桐耐不住性子下的。
血泉潺潺,殘軀只劍,人間慘狀。
吳桐呆愣愣的看著周圍人看他的眼神,看向莫歌的一雙小眼睛漸漸爬滿了血絲,那陰狠毒辣的眼神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一般。
蘇牧心頭微微一動,但面色卻不敢,直勾勾的盯著他,仍舊是那副激動不已的神情。
一股滔天的殺氣凜然而發(fā),吳桐右手絲絲捏著刀柄,刀尖朝地,抖動不止,仿佛下一刻,這柄刀就會像砍死那一對師徒一樣,將這個姓莫的一劈兩半!
“吳桐!你想對莫先生動手嗎?!”
“你釀成此等大錯,難不成想要殺人滅口!”
“莫先生義薄云天,為死者言,要動他,先問過老子們的兵器?!?p> “就是,你他娘的敢動莫先生一根毛試試?!”
周圍人群情激奮,那些深受其害的吳桐陣下的賊寇心頭更是酸楚不已,紛紛紅著眼抽刀擋在蘇牧一人一馬身前。
“我們到現(xiàn)在還尊稱你一聲吳老大,你做的事真真寒了弟兄們的心,難道你真得……”
吳桐青筋暴起,帶著怒意的一刀斬向地面。
轟!
一刀深達(dá)三米的巨坑被硬生生砸了出來,亂石橫飛。
蘇牧伸手擋下亂飛的石礫,心中冷哼一聲。
不過四重樓左右的實力,在這方天地就能作威作福。
換做沒有受傷之前,就這樣的武者……
好像也打不過。
那個全村的希望倒是能跟這胖子斗上一斗。
吳桐眼神如刀,在蘇牧身上刮了一便,連道了數(shù)聲好,轉(zhuǎn)身拖刀離去。
原本跟著他來的,所剩不多的山賊見此情形,竟沒有一人跟他走。
吳桐那一張胖臉扭曲在一起,心里對蘇牧恨到了極致。
蘇牧看著那個漸漸遠(yuǎn)去的壯碩背影,不著痕跡地冷笑一聲。
其實如果都冷靜下來想一想,錯的又怎會是他呢?
這個從自己上山以來就一直看自己不太順眼的胖子,此時應(yīng)當(dāng)時恨極了自己。
不過蘇牧也不但心這個名頭和實力都挺嚇人的胖子會暗中把自己給剁了,畢竟黑山王那邊不好交代。
自己一來一直在給黑山王‘治療暗傷’二來呢……
吳桐這一走,這場慘烈的劫道不是他的鍋也是他的鍋了。
他要是暗中弄死了自己,成野坤那里怎么交待?
一個區(qū)區(qū)四重樓實力的雜牌武者,雖然自己打不過,但只要十來號自己手底下這些經(jīng)過訓(xùn)練的好手,排布配合合理的話,拼死吳桐也不成問題。
蘇牧轉(zhuǎn)過身來,冷哼一聲說道:“吳桐將軍行事著實荒唐,但我也不是那落井下石之人,跟隨吳將軍的諸位兄弟要明白,死了這么多人,吳將軍心里也不會太過好受。”
他吹了一下掛在脖子上的哨子,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開始干活吧,二墩子你們?nèi)グ崮切┫渥?,記著封條要留存完整,如果有財迷心竅的擅自打開箱子的人,這滿地的尸體就是你們的下場!”
“三墩子,你們?nèi)グ训厣系谋魇裁吹亩冀o收繳了,對了,衣服也不要放過?!?p> “四墩子就幫著把這些受傷的兄弟們帶回山寨吧,心里不要不平衡,到時候收成少不了你們的?!?p> 蘇牧麾下的山賊嗷嗷叫著,各自領(lǐng)命,干起活來。
那些跟隨吳桐的山賊們看著一個個被抬走的箱子,總感覺有哪里不對,但還不等心中生意,那與領(lǐng)頭的一個做派的精壯山賊便滿臉堆笑地給他們包扎傷口,攙扶著走到路邊。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jìn)行著。
蘇牧滿意地點點頭。
他緩步走到了兩具死狀凄慘的尸首前,依稀可見面容一個滿是風(fēng)霜,一個稚嫩猶存。
嘆了口氣,招呼著手下人將這些慘死的人好生安葬,便轉(zhuǎn)身離開。
心里還是有些堵得慌。
畢竟他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大學(xué)生。
見此情景,蘇牧思緒有些亂了。
秘境,到底是什么東西呢。
看看這殷紅的鮮血,一個個鮮活又失活在眼前的生命,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大佛寺秘境那里有佛道傳承,半個月前晨鐘寺高僧說要去一論佛法,想來多半雞同鴨講,但誰又不把誰當(dāng)做人看呢?!?p> 蘇牧俯下身子,用指尖觸摸著地上尚未干涸的血液,冰涼,也曾溫?zé)狨r紅。
心里那種在秘境中游戲人間的漫不經(jīng)心漸漸湮滅,情緒有些低落凝重。
人生,怎會如戲呢……
…………
處在坐北望南的天行山境地,一度巡防邊疆的屯田軍在天下一統(tǒng)承平不久的時候,兵強(qiáng)馬壯冠絕一方,只是每日每夜像老農(nóng)一樣蹲在地里鼓搗莊稼作物,順道養(yǎng)養(yǎng)牲口來給生活添幾分葷腥。
這日子太平也富裕,衣食無憂,倒也樂得悠閑,只是可惜了放在武庫里漸漸斑駁的兵刃了。
但在這位姓陳的節(jié)度使來了之后,屯田軍的樣貌大變。
先是以雷霆手段裁撤了一大批冗官,撈了十多年的油水堆疊起來,竟是比快雪城知府里的稅銀還要豐厚幾分。
也鬧過嘩變,但卻被這位節(jié)度使大人切瓜一樣砍得片甲不留,趁機(jī)將軍中的種種隱憂都砍去。
快刀斬亂麻的做法其實并不可取,但卻十分好用,尤其對這位只需掌管快雪城軍政五年的節(jié)度使大人來說,政績稅銀翻了兩番,軍中也一改頹勢。
天下承平無戰(zhàn)事,那便馬踏江湖,各種以武犯禁的武林門派,各種占山為王的綠林賊寇,統(tǒng)統(tǒng)都淪為了掛著屯田軍名頭的虎狼之師的磨刀石。
文治武功,一時無二。
這樣來看,成野坤倒也是有些冤枉那個姓陳的校尉了,他們押送的分明是從各處山賊處劫掠而來的銀兩,卻被安了個打家劫舍的名頭。
蘇牧對這種毫無原則的行為十分鄙視。
他半倚靠在一株大樹上,遙遙看著正在天行山腳下集結(jié)的軍隊,隱隱有些擔(dān)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