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梨子并沒有誆騙自己。
蘇牧嘆了口氣,這個娘們的身份當真高深莫測,早知道這么麻煩,還不如當時直接忽悠一下那個憨批黑山王,把她放了也就,沒這么多麻煩事了。
不過,這群人一兩天也進不了山。
先不說天行山本就地勢極為復雜,那些賊寇也不是傻子,一個個把老巢藏得比兔子還深,明崗暗哨無數(shù)。
就算要進攻,這么大批的部隊打打仗還行,要論起這種山地攻防戰(zhàn),大部隊根本難以進入,化整為零兵力又不夠,所以一時半會也不必擔心,先讓那些藏得淺的小勢力背鍋。
“唉……”
傷勢恢復的倒是挺快,氣血玉佩給力的一塌糊涂,但現(xiàn)在還是無法調(diào)用被氣竅阻隔的氣機,那個神藏也依然是那種云遮霧繞的晦朔感。
蘇牧越想越恨那個大臉盤子的陳新州:“要不現(xiàn)在回去干脆把那混蛋玩意給剁了算了……”
陳新州這幾天倒是老實,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這幾天下藥的劑量過大的原因,他一天到晚基本上都睡得跟死了一樣。
好幾次睡得身上都涼了,蘇牧還以為他死翹翹了,歡欣鼓舞的扛著打算找個風水寶地埋了,結果剛找好地方,這個玩意又吐著口水泡泡沖他傻笑,鼻涕橫流。
“都快下不去手了,這傻侄子越來越可愛了……”
小六子倒是挺喜歡逗他玩的,所以每次蘇牧不經(jīng)意看陳新州的時候,都會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蘇牧搖搖頭,瞅了瞅四周的樹木,清一色的松木,很少有能踩得樹枝,于是只好怕了下去,順著來時的路跑了回去。
…………
“你這樣不對,莫先生說應該先放鹽,這樣做出來會有……會有那個什么味道。”
還是那個破破爛爛的灶房,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從破破爛爛變成了烏漆嘛黑,但好歹有口鍋,有個灶,還有從別的灶房偷來的調(diào)料和菜。
梨子面色不善地瞪了一眼在一旁耐心解釋的小六子,后者激靈靈打了個冷戰(zhàn),不敢再指手畫腳。
她看著鍋里的魚,雖然這次去了內(nèi)臟苦膽,也刮了魚鱗,但……一不小心把魚鰓給切掉了一半。
都怪灶房里這個千年不換的破刀。
想起今天桌子上蘇牧指著魚那副認真指正的模樣,她就感覺臉上一陣發(fā)燙。
老娘什么時候受過這種氣,今天還就跟這條魚干上了!
本來一直聽蘇牧手底下山賊們說,這個小六子是蘇牧在廚藝上的入室弟子,想來很有見解,結果拉過來溜溜才發(fā)現(xiàn),這個小屁孩根本啥都不懂。
雖然據(jù)小六子說,這都是莫先生教他的時候廚房里什么都沒有,燒了半天的空氣,用精神教他做菜的鍋,但總感覺這個小六子有些用心不專的嫌疑。
“就算是口頭授課,你連先放鹽還是先放油都搞不清楚,實在是愧對你那半個師父!”梨子訓斥道。
原本她心里是有些想法的,打算把這條死狀凄慘的魚煮一煮,不至于再被嘴臉丑惡的蘇牧說連肉都是硬的。
可這個小六子卻一直在糾結熗鍋的問題,兩人爭執(zhí)不下,各執(zhí)其詞,小六子憋紅了臉,只說了句莫先生就是這么教的,弄的梨子都不好再說什么。
她扶著額頭,理了理散在眼前的發(fā)絲,無奈道:“算了,你自己玩去吧,這條魚就不要再插手了?!?p> 小六子小聲爭辯道:“這魚還是我撈上來的……”
梨子仰著頭,笑意盈盈地說道:“放心,這鍋魚熟了之后,先讓你嘗個鮮!”
小六子艱難地咽了咽口水,看了眼鍋里漸漸變得不可名狀的東西之后,腦袋搖地像撥浪鼓一樣。
“門在那里?!?p> 小六子飛快地跑了出去,不敢在這個可怕的女人面前多待半刻。
半爺爺誠不欺我,不愧是山下的女子,嚇人的很。
說是那曾經(jīng)道教圣地的一位年輕師叔祖,就是因為一襲紅衣,三世兵解不得飛升。
嘎吱!
快爛透了的門軸發(fā)出刺耳的一聲。
梨子撇撇嘴,看向鍋里,卻被嚇了一跳,這土灶沒法調(diào)火候,跟小六子閑談的這會功夫,魚已經(jīng)干燒了很久,發(fā)出滋啦滋啦的聲音。
她趕緊抄起了一瓢水,澆在鍋里,刺啦一聲,白霧騰升。
那燉煮著魚的鍋里咕嘟咕嘟冒著泡,湯頭竟然變得漸漸濃郁。
“原來……以前喝得魚湯,得這么做才行啊?!?p> 梨子笑了起來,信心漸漸回復,看來自己只是初來乍到廚藝沒有發(fā)揮出來嘛。
伸了個懶腰,蓋上鍋蓋,讓它自己燒去,燉的越久越好。
那破舊木門有些礙眼,隔著窗戶朝外看去,水草豐茂,風光大好。
心情輕快的很,既然那個蘇牧答應了自己,現(xiàn)在打完了之后,應該正在檢查巡防的山賊吧。
希望他最好不要食言。
梨子從懷中取出了一件被粗布嚴嚴實實包裹著的東西,上邊還用繩子反反復復纏繞綁死。
她將這件東西放在桌子上,一點一點解開那些捆上去的繩結,打開了包裹,里邊赫然是一個精致無比的卷軸。
軸軒材質(zhì)近似楠木,殷紅似血,又有細密的木紋,致密平整,平滑到連陽光都能反射,如金屬一般。
上邊用古體大篆寫著‘長生’兩個字。
梨子緊緊握著這個卷軸,眼神堅定。
…………
議事堂內(nèi)。
成野坤面沉似水,坐在最高位,默默聽著下邊人的訴說。
吳桐坐在下邊的座位上,眼神怨毒無比地盯著在成野坤身邊,神情泰然自若的蘇牧。
那眼神看得蘇牧心里發(fā)毛,很不舒服,像是九寒天里褲子破了個口子一樣,冷冽。
小頭目報告完了之后,偷偷朝吳桐那邊看了一眼,看后者面色鐵青,于是趕緊轉(zhuǎn)過頭下了臺。
成野坤摩挲著雕刻著虎頭的椅子扶手,眼中閃著精芒,翹著腿,說道:“莫先生,你怎么說。”
蘇牧愣了一下,然后輕咳一聲,起身抱拳。
成野坤皺眉打斷道:“不必那么多禮數(shù),直接說就好?!?p> 這個小子哪都挺好,就是廢話太多。
蘇牧有些尷尬,整理了一下情緒,說道:“這次負責押鏢的隊伍,是來自南方省劍州的鏢局,具體哪個不清楚,那個地方這種小鏢局多如牛毛,但卻派出了五十多號鏢師來押送這批貨物,其中大多是經(jīng)驗老練的老鏢?!?p> “至于押送的貨物全在外邊,就等大哥您一聲令下,我拿我親傳弟子的項上人頭保證,手下絕無不干凈的人,封條只要破了一張,我提弟子的頭來告罪!”
成野坤輕咳一聲,說道:“不必這樣,莫先生做事我是放心的,我要問的不是這批貨物,而是這次的損失情況?!?p> 這位名頭嚇人的黑山王臉色也黑得嚇人,他頓了頓,沉聲問道:“我就想知道,為什么這次的損失如此慘重!”
蘇牧長吸口氣,回道:“我手下嘍啰三日前扣押了數(shù)位探路的斥候,得知今日上午將有一支鏢隊過路我們天行山,故報告給大哥,讓吳桐大將協(xié)助我,給這批貨物尋一個好去處?!?p> “然后今日清晨,我手下探子來報,這批鏢師隊伍皆是裝備精良,看年齡都不小,顯然是久經(jīng)綠林的老鏢,所以我便想多等待片刻,讓這些鏢師放松警惕,以逸待勞突然殺出,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可我一上午時間寫書十多封勸吳桐大將切勿魯莽出手,要觀察時機,可到了后來,吳桐大將卻耐不住性子提前出手,結果讓一眾有功夫在身的鏢師將我們弟兄殺得血流成河!”
蘇牧表情凝重,似乎在懷念死去的兄弟。
他接著說:“當然,大哥不要誤會,我絕對沒有針對誰的意思,雖然這位吳桐大將自從我上山之后就一直在弟兄們中間極盡數(shù)落我,還屢次朝大哥吐苦水,說我為大哥療傷是居心叵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