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蘇梅朵、諾蘇骨朵與吳青青三個女子悄悄出了驛站,往東面那條已經(jīng)很少有行人了的五尺道走去。
月亮在云霧里,朦朦朧朧,冷冷清清。
兩邊的灌木圍攏了過來,路在月光下如同一條長長地蜿蜒著的白蛇,風里偶爾傳來一兩聲貓頭鷹的聒聒聲,有些讓人不寒而栗。
她們往東走了兩三里路。
路邊出現(xiàn)了一道土墻圈子,墻圈中是一棟破舊的木板屋,孤零零地站在寒風中。敞開著的院子大門頭上,一個白紙蒙成的燈籠里,閃閃爍爍地跳躍著杏紅的火苗,那朵火苗隔一會就抖一下藍光,看來這里地鬼氣不小。
“這應該就是那個趕尸店了,”諾蘇梅朵輕聲對另外倆個女子說,“那些要趕出的尸體應該都在這墻后大門旁邊的照壁后邊,一會兒就要出發(fā)被趕走了呢!你們敢不敢隨我進去看一看!”
“不敢又怎么樣?”吳青青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你進去了,把我和我嫂子扔在外面,那我就更怕了!”
“進去了,我們只往門后看側邊的照壁后一眼有沒有尸體,然后就都看著我的動作行事。”諾蘇梅朵又說了一句,便躡手躡腳地往院門里走去。
諾蘇骨朵和吳青青也學者她的動作跟在后面走進了趕尸店的院門。
她們繞到照壁后面時,回頭時還真看見那里果然立著四個尸身,前面的三個白衣,后面的一個黑衣。
諾蘇梅朵的鼻子抽了幾下,便從身上取出了三張咒符,往自己的額頭上貼了一張,又把其余兩張貼在了諾蘇骨朵和吳青青額頭。
諾蘇骨朵和吳青青身子抖抖索索的,諾蘇梅朵的雙手在她們的兩邊臂膊上輕輕捏了捏,兩個才漸漸安定了。接著又把諾蘇骨朵和吳青青拉著,自己站在了那個黑衣尸體之后,讓諾蘇骨朵和吳青青站在了自己的后邊。
時間在山野里簌簌地走著,時不時還會踩響貓頭鷹的叫聲。
貓頭鷹一叫,諾蘇骨朵和吳青青的膝蓋就發(fā)軟、顫栗。
她們才站住不久,那間木屋的大門便嘎的一聲洞開,兩個道士一搖一晃地走了出來,帶著一身的酒氣。
吳青青從后面摸了一把諾蘇骨朵。諾蘇骨朵又在諾蘇梅朵地右臂上捏了捏。
諾蘇梅朵只在對方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示意他們安靜。
“哦!除了我們所趕的三個,后面還來了四個呢!這四個都是兇死的,穿著黑衣!”一個道士喃喃。
“給他們燒一點紙錢,我們就走吧!”另一個道士小聲說,“這年頭兇死的也太多了!”
幾個人凝神站著,一動也不敢動。
兩個道士口中念念有詞地燒了紙錢,給他們每個的腳下也分了一點,便拿出了攝魂靈,叮叮當當?shù)負u動。
攝魂靈點燃一聲牛角號的“哞”叫,和遠處貓頭鷹的叫聲音應和。
前面的道士開始念叨了起來——
靈塵歸塵,土歸土,
頭魂回歸造物主。
心魂悠悠入地府,
腳魂不必先飄散,
跟著時師走一走,
回到故鄉(xiāng)入故土......
前面的道士念了三遍,喊了一聲“上路”;后面的道士也喊了一聲上路,把牛角號又吹出了一聲“哞——”
前面的道士彎下腰,把攝魂鈴從下往上一抬,自己也往后退了一步。
攝魂鈴叮當一聲,那三個尸體便同時平舉了手,直僵僵彈了起來,往前面跳了一下。
三個尸身都有些搖搖晃晃,似乎站立不穩(wěn)要倒下的樣子。
后面的銅鑼一聲響。三具起跳的尸體仿佛被一只看不見大手扶了一下,才又站穩(wěn)了腳跟。
三具尸體一躍一頓地出去了,趕尸的聲音慢慢遠去,院子里又安靜了下來。
吳青青和諾蘇骨朵卻發(fā)現(xiàn)前面的諾蘇梅朵把手扶著前面那具尸體的肩頭,似乎在與對方耳語。
她們正要走向前來看狐仙女在干什么,卻突然聽到木屋那邊的門又一次嘎的一聲洞開了,兩個人影走了出來。
月光下看得真切:出來的不是長發(fā)飄飛的道士,而是兩個光頭和尚。月亮把他們的腦袋鍍得光光亮亮的,像極了兩個熟透了的葫蘆瓜。
“一切按照我們商議好了的辦吧!”一個和尚甕聲甕氣地說,“我先去通知他們在三叉路口交換人,你帶著蒙多福興家姑娘上路就是了!”
“好的”,一個聲音回答,“叔祖師你盡管走你的好了,也不知蒙多福興家這個姑娘還有命在沒有呢,她可是陪著幾具尸體在這里站半天了!”
這個聲音諾蘇梅朵很是熟悉,它還真的就出自大耳和尚口中。
“你管她是死是活,只管弄走就是,”那個甕聲甕氣的聲音說到,“落到我們這些不肯破了童子功的和尚的手里是她的造化啊!不過就是用定根法讓她站在這里,至多就是丟了命;要是遇上從前和你在一起的那個緬國道士,丟的那可就多了嘍!”
被稱為叔師祖的和尚說完就揚長而去。
“咦!”大耳和尚來到大門側面的照壁旁,不由得自言自語,“白天的三具尸體走了,我怎么不知道天黑了還有人趕著尸體入住呢?這一身的黑,還是三具惡人的尸體呢!”
和尚說完話,口中念念有詞。
這一念叨似乎就把施加在蒙多溢嵐身上的定根法解開了。和尚把身子一彎,扛著蒙多王爺家千金往外就走。
諾蘇梅朵看著那個和尚出去了,就學著僵尸跳躍的樣子一步一頓地跟在了后邊。她后面的諾蘇骨朵和吳青青也學著這個夜郎王子妃的模樣,一路跳躍。月光把他們的影子按倒在石板鋪就的五尺道上,像極了三只跳蛙。
身毒和尚往前走著,忽然聽到后面有異樣的聲音。
她回都時,見到的卻是三個跳躍著的鬼影!
“怎么跟著出來了呀!”那和尚自言自語著,“難道你們看中蒙多福興的這個女兒了不成?”
和尚說完話,便立定了身子,用食指往后邊一指,念起了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吽——”
諾蘇梅朵他們站住了,看著身毒和尚開始走后,又一路跳躍著跟在了他的身后。
和尚停住,她們就停住;和尚往前走,他們就平伸著兩手,一路跳躍著向前。
身毒和尚最后一次站住時。他口里念念有詞,手里比劃佛家指訣,把所有抑制死尸的法術都用了一遍。
看著還是不管用,他只得把蒙多溢嵐放在了路邊,突然間使出鬼影手,抓向了最前面的諾蘇梅朵。
那手卻不再像過去一樣,閃電一般一伸就是一兩丈長。
那手與一般人的手一樣。
和尚正在發(fā)呆,諾蘇梅朵那根馬鞭卻已出手。鞭梢延伸過來,一貼大耳和尚的手腕就自動蜿蜒、轉身、打結,把那雙手死死捆在一起。
大耳和尚把手掌貼著手掌,往外一用力,卻那里掙扎得了?他感受到的只是鉆心的疼。
諾蘇梅朵欺身便進,內側腿一掃,就把對方踢倒在地,又把自己的鞭子拉了一拉,捆著和尚雙手的鞭子一下子就被拉長了好多,把身毒和尚的手和腳都捆綁了一個結結實實。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諾蘇梅朵突然厲聲說,“該清楚我放過你幾次了??!”
“你——”身毒來的大耳和尚一下子怔住了,“諾蘇梅朵?”
“不只是我,還有我的三個姐妹呢,”諾蘇梅朵笑了起來,“若我沒有猜錯,你的背心里一定黏黏的,那是我妹子蒙多溢嵐手指上的血。還有,你右邊的耳朵被人咬了一口你也不知道呢!如果她們三個女人每個再給你這個練了純陽功夫的人一巴掌,你的功夫不就徹底廢了嗎?你以后還怎么去施展你的鬼影手和鬼影腳?”
“不……不……”身毒和尚一下子驚慌了起來,“求仙姑不要這樣,我……我練出這樣的功夫不易?。 ?p> “知道不易了還要用來害人?”此時諾蘇骨朵已經(jīng)到那邊去查看蒙多溢嵐的傷情去了,吳青青卻搶上前來,騎在身毒和尚的身上,狠狠地打他一巴掌,“你喊的仙姑饒你,我凡人一個,饒你不得呢!”
諾蘇骨朵到了蒙多溢嵐身邊時,那個蒙多王爺?shù)呐畠阂呀?jīng)從地上爬了起來,她抱了一下自己的嫂子就放開了,怒氣沖沖向大耳和尚走去。
啪,狠狠地扇出的耳光脆脆地響。
“骨朵姐也來扇他一巴掌吧!”蒙多溢嵐恨恨地說,“我看他以后還能不能再使什么鬼影手和鬼影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