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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袖攬清風(fēng)

第57章 魚龍

大袖攬清風(fēng) 驚朝 8325 2019-10-16 11:34:18

  “站??!”趙凜怒喝一聲。

  聲音被加持了內(nèi)力,像水面的波紋一般擴散出去,就在周圍的那些路人們都被嚇了一大跳,一個個露出驚恐的表情。

  “趙凜!回來!”

  車廂內(nèi)又傳出一個聲音。

  但是眾人還沒反應(yīng)得過來,車頂上那個手持長劍的青年就凌空一點,向馬車后方追了出去,避開躲在街道兩邊的路人因為這一對的馬車到來而顯得熙攘起來,這時候這個持劍青年直接落向他們,頃刻之間就引發(fā)了騷動。

  擠在路邊的路人擔(dān)心刀劍無眼,頓時不斷向后退,一時人撞人,腳踩腳,有的人退無可退,卻還被前面的人擠過來,撞翻了身后的攤位。此刻又是在黑夜,周圍的燈籠透射出來的燈光自然不可能如同白天一般明亮,甚至還發(fā)生了一大群人摔在一塊的事情。

  趙凜從車頂飛躍下去之后,一個漂亮的輕點,直接開到屋頂上面,他在屋頂上快步走著,看著前面街道上頭也不回一下的一對男女。那對男女的速度越來越近,趙凜的速度也越來越快,遇到屋檐之間的間隔就飛躍過去,一時間吸引了許多的目光,下面的行人干脆就看著這個拿著長劍的青年身影指指點點,但是一旦見到對方有靠近過來的架勢,立馬就閉口不語。

  “公……公子……咱們干嘛走得這么著急?”紅椒小手被江長影拉著走,臉上有些紅彤彤,微微掙扎一下也掙脫不了,她被牽著走的時候忍不住往后去看。

  但是街道上全是在夜晚出來四處晃蕩的人,看不出來哪里有什么怪異的地方,不過當(dāng)她被拉著拐進一條小巷之后,就看到了屋頂上身形極快的一個人影,她瞬間就明白過來,這人是沖著他們來的!

  “那是誰?”她驚愕問。

  “趙凜?!苯L影頭也不回,只聽得到他的聲音悶悶的,似乎感受不到什么情緒。

  “趙凜?!”紅椒震驚不已。

  江長影之前是擔(dān)心紅椒與自己走失,這時候拐入這宛若網(wǎng)格一般的小巷之后就松開了,行走腳步之間隱約帶了內(nèi)力加持,腳下生風(fēng),速度來越快。紅椒也不得不運用輕功才能跟得上江長影的速度。

  這四周的小巷各自相同,路邊甚至還會有一些雜物之類的東西,原本看起來還很寬敞的小巷在被這些雜物占據(jù)了之后,寬度就被壓縮了不少。有著人聲的街道被江長影拋在了身后,那隱隱傳來的人聲已經(jīng)蓋不住這邊的動靜。

  他能聽得到后面屋頂上傳來的腳步聲,那是屋頂?shù)耐咂惺懿蛔≈貕罕蝗瞬攘训穆曇?。不過這種聲音也就是偶爾傳來一下,更多的是“嘎吱嘎吱”的聲音,這是瓦片被人踩住后與相鄰?fù)咂Σ恋穆曇簟?p>  風(fēng)將這個聲音送入了江長影的耳中。

  趙凜確確實實是在屋頂上死死鎖定了他們二人的,屋頂上的視野廣闊,加上月光不錯,他始終能夠緊緊追上,而且因為行走的路線的獨特,他與前面二人的距離在飛快拉近!

  再次看到江長影,感覺會很復(fù)雜的,但是最濃烈的還是要殺了他!

  江長影后來再次回到平慈山竹樓后,紅椒也沒有閑著,她在那里學(xué)了太乙兵符上面的奇門遁甲之術(shù),還有上面記載的一些武功。心法她就沒學(xué)了,她學(xué)的那些武功有些雜,不過多為暗器一類,有了劍語心經(jīng)支撐完全足夠。其實江長影也不介意紅椒學(xué)太乙兵符的任何東西,但是紅椒權(quán)衡之后,就選了這兩門。

  江長影感覺到趙凜越粘越緊,知道打一架是在所難免,他如今也是元境修為,加上太乙兵符上復(fù)雜多變、包容萬象的武功,自認(rèn)對敵的時候也不會輸給趙凜的。只是能夠在這里遇到他們,意味著神劍宗的其他人也不遠,很可能就在之前的馬車之內(nèi),不是孫不同就是唐盛。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神劍宗的其他人,但是江長影感覺這種可能性不會太大,除非他推測的出發(fā)點就是錯誤的。

  江長影是能夠不面的那群人就不去面對那群人,但是現(xiàn)在這個趙凜顯然很難甩掉,他不怕趙凜,但是他擔(dān)心在趙凜的后面還會有神劍宗的人追來。

  越來越近。

  已經(jīng)能夠感受到后面?zhèn)鱽淼睦湟狻?p>  來自趙凜的殺意。

  江長影與紅椒一個拐角,人影消失不見。

  趙凜連忙一個飛躍來到另外一家屋頂,在江長影消失的拐角,沒有其他的岔路,但是在角落有一處敞開的屋門。屋子里面顯得有些喧鬧,但是當(dāng)一個身穿麻衣的男人將門飛快一關(guān)的時候,那扇門就將這夜色的寧靜與屋內(nèi)的喧囂隔絕開。

  趙凜輕輕躍下,臉色如同覆蓋了一層寒霜,只是輕輕一掌,屋子的門就被他轟開!巨大的爆裂聲吸引了屋子里面所有人,立刻就有好幾個大漢提著長刀沖了出來。

  紛飛的木屑后面走進來一個手持刀劍的青年,殺氣騰騰。

  越過外面這間屋子,可以透過懸掛著的布??吹嚼镂轂鯚熣螝?,各種各樣的人都有,因為趙凜的闖入里面頓時安靜了下來,但是還是能夠看得到有人手里正拿著一對骰子。

  這里竟然是一間私密的賭場!

  “哪條道上的!不知道這里是胡爺罩著的嗎!”

  有人大聲斥問。

  “人呢!”趙凜額頭青筋隱隱浮現(xiàn)。

  “他娘的!”有人大罵一聲,“咱們這么多人在,這小子還問人!鐵定是來砸場子的!弟兄們,上他??!”

  趙凜鐵青著臉,元境的修為毫無保留釋放出來,那些沖上來的人,頃刻之間就倒飛出去,有的砸在墻上,出現(xiàn)了蜘蛛網(wǎng)一般的裂縫,還有人直接飛進內(nèi)屋,砸翻了好幾張桌子,里面頓時驚慌一片。

  但是門口有這個煞星守著,沒人敢往這邊過來。

  趙凜一舉神威,如天神下凡徹底震驚的那些人。

  “你他娘的等著?。 痹具€在叫嚷著要上他的小嘍啰一臉的驚慌失措,二話不說往里屋跑去,直接從窗戶翻了出去。那名小嘍啰的這一行為頓時點醒了那些想跑卻跑不了的賭徒,這一刻自認(rèn)為這個私下賭場大難臨頭,各自搶了銀子就往窗戶擠,卻因為人多,誰也出不去。

  反而有些人因為貪欲連同別人的銀子也抱走,里面頓時發(fā)生一連串的糾紛與沖突。

  “狗東西!把老子的錢吐出來??!”

  “別踩!那是我的錢!”

  ……

  趙凜隱隱感覺不對勁,但是殺心已起,又豈是那么容易就收住的?

  他的雙眼微微發(fā)紅,仿佛一陣風(fēng)一般沖了進去,里面頓時傳來慘叫,那讓人恐怖氣息在每個人的心頭放大,直到那個青年的利劍刺破了第一個人的喉嚨之后徹徹底底如同引燃的炸彈爆發(fā)!

  這里的人藏了江長影,他好像看到江長影了,就藏在這群人里面!

  不!這里的每個人都是!都是那個該千刀萬剮的江長影!

  “去死?。 壁w凜已然殺紅了眼,當(dāng)利劍刺穿別人的心臟后,感受到那人的生機流失,心中升起一股舒坦的快意。

  沒有人跑出去,都被他堵在這房間里面。

  里面已經(jīng)血腥沖天,屋子里唯一的窗戶上還掛著兩具尸體,死不瞑目。

  血腥味沖進了趙凜的鼻孔,又有夜風(fēng)刮了進來,趙凜猛然哆嗦一下,眼前似乎沒有那般朦朧,他看清了眼前倒在他的腳下的眾多尸體,還有一名被削斷了下肢的男人在血水中艱難爬行,但是顯然也是活不了得。

  趙凜看到那個男人的雙眼,仿佛看到的最惡毒的詛咒。

  被趙凜削去雙腿的男人張口想罵,但是一張嘴就是大口大口的血水吐了出來。

  趙凜雙眼一閉,下一刻睜開的時候,一把早就染紅的長劍貫穿了那個男人的喉嚨,最后他在那個男人最后的目光中離開了。

  趙凜剛來到外面,猛地打了個哆嗦,臉色蒼白起來。

  這不僅僅是他陷入瘋魔狀態(tài)的后遺癥,還有他的面前不知何時站著一個臉色鐵青的男人。

  屋子的光投射出來,照亮了那個男人的半邊臉頰。

  “孫長老……”趙凜喉嚨干澀。

  “你做的?”孫不同看了一眼趙凜身后,冷冷道。

  趙凜猛然咳嗽起來,壓下自己紊亂的氣息,捂著胸口彎下了腰,抬頭時死死盯著孫不同:“我看到了江長影……”

  與此同時。

  靜靜伏在不遠處屋頂?shù)慕L影和紅椒二人躲在了月光下的陰影之中。

  原本他們是要趁著趙凜進屋的空當(dāng)離去的,但是忽然看到屋頂另外有人騰躍而來,速度很快,江長影立刻拉著紅椒就地躲起來。

  這時候見到那人下了屋頂,二人也就不在停留,直接選擇在更加保險的小巷中離去。

  江長影臉色凝重,剛才那人看起來應(yīng)該就是孫不同,看來這次神劍宗派來君子堂的人就是以孫不同為主了,只是讓他意外的是,就連趙凜這家伙也來了這里。

  他們一路上聽說過不少最近關(guān)于神劍宗的風(fēng)聞,風(fēng)尖浪口的自然還是關(guān)于“江長影弒師”的事情,在那之后神劍宗的掌門之位就由三位長老共同推舉由趙凜來擔(dān)任,對于君子堂的這個仆射大會,若是僅僅是孫不同這等長老來到這里,還不能代表什么,但是還有一個已經(jīng)成為神劍宗掌門的趙凜,其中的意味就有待推敲了。

  想到年關(guān)在神劍宗發(fā)生的事情,江長影的臉色冷冽起來。

  魯州第二天的時日依舊如同往常一樣,昨天晚上街市上發(fā)生的事情終究不能波及到整個城,人們像往常一樣擺攤,勞作,或者四處閑逛。

  但是在那城內(nèi)平民區(qū)發(fā)生的事情還是驚擾了大部分人。

  “聽說好多的人都去官府報案喊冤,你說二十幾個人都死在了那里,還能不引起注意么?可問題是昨晚人都死光了,官府也差不出個所以然。”

  “昨晚我就在那附近吶!當(dāng)時還發(fā)生了另外一件事情,就是那大戶人家的馬車路過的時候,突然從里面躥出來一個拿著長劍、表情兇神惡煞的人,像燕子一樣刷刷刷的就上了屋頂!誒……你說會不會是這個人干的?”

  “這個可說不上……”

  “不過聽說那里是一個地下賭場,死的那些人,都是在那里賭博的人?!?p>  ……

  江長影與紅椒在一邊靜靜吃著面條,聽著那些吃東西也不安分要說話的人提供的信息。

  紅椒聽到這里,已經(jīng)怒從心起,一邊吃著面條一邊在心里怒罵趙凜,但是她也僅僅只能是罵罵人而已,什么都做不了。

  他們現(xiàn)在的情況也是自身難保,用公子的一句話來說,就是泥菩薩過江。

  周邊人談?wù)撟蛲響K案的時候,談著談著就牽扯到了君子堂,有人推測能夠?qū)⒍畮讉€人堵在里面殺死的人,也就只能是那些有些本領(lǐng)的江湖中人了。

  意思就是說,君子堂也有責(zé)任,畢竟人是他們召來的。

  江長影捧起面碗將面湯一飲而盡,面條的味道沒那么好,面湯反而味道好一些。只是這個行為與他氣質(zhì)及其不符合。

  他喝完面湯之后,就著蔥花與剩下的面條一并咀嚼下肚,抬頭看了一眼紅椒,而后目光一瞥,就越過紅椒的腦袋看向了其身后。

  大清早的,在外面走動的人遠沒有臨近中午時候多,而且昨晚出了案子之后,魯州本地人如果不是因為生活所迫,大多也不愿意出門。

  江長影看到了一個身影,那個人他見過。

  就在這么一瞬間,對方明顯也感受到目光而追尋過來,看到了江長影。

  顧行舟的武功修為必然不低,能夠敏銳察覺別人的的目光也是自然,讓江長影意外的是自己不過多看了兩眼,就被對方追尋過來了。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是他的武功修為遠遠低于對方。

  “我覺得你一定會來魯州的,沒想到這就給碰上了。”顧行舟面帶笑容走了過來。

  “嗯?顧公子?”紅椒有些意外,連忙放下還沒吃完的面條。

  顧行舟和煦一笑,示意她繼續(xù)吃。而后坐在旁邊,看向江長影:“這才多久沒見,修為又有增長了啊?!?p>  “你看得出?”江長影有些意外。

  顧行舟點點頭:“留行,不是我說,你修為提升之后,雖然有意識隱藏自己的氣息,但是顯然不太純熟。應(yīng)該是剛提升到元境修為不久吧?”

  江長影苦笑:“顧兄的修為果然最低也是淳境了。很嚇人!”

  “不用顧兄顧兄的叫我,若是看得起,可以直接稱呼我的名字,”顧行舟擺擺手,笑容如沐春風(fēng),“我也是早年有過奇遇,修為這才提升得這么快的。別看我這樣貌只是二十七八的樣子,其實我也有三十多了?!?p>  “那你還讓我直接稱呼你的名字?”江長影驚訝道,“做我兄長都綽綽有余了?!?p>  “那便隨你吧,”顧行舟毫不在意,“留行,你如今年紀(jì)只怕是沒過二十吧,這等年紀(jì),就有了元境修為,不是天子驕子,就是有了什么奇遇了?!?p>  “天之驕子當(dāng)然算不上,奇遇當(dāng)然是有一些。那天你與我們辭別后,王家王員外送了一株年份不短的靈芝,這才讓我一舉沖到元境的。”說完,江長影又將那之后發(fā)生的事情略微講述了一番。

  顧行舟大為驚嘆:“這可不得了!難怪,難怪?!?p>  紅椒輕輕喝了一口面湯,就將碗給放下,碗底落在桌上發(fā)出輕微的碰撞聲。幾乎同時,街道對面突然響起瓷碗摔在地上的破裂聲,聲音清脆響亮。

  這瓷碗破裂聲與紅椒端著的碗碰在桌上的聲音同時響起,頓時將紅椒嚇了一大跳:“呀!”

  對面是一家酒肆,有酒喝的地方就會有不少的江湖客,或許是因為酒肆里面本身的面積不大,所以還有三張桌子像這邊的這家面館一樣擺在了外面。

  里面已經(jīng)坐了不少人,外面只坐了一個人。那是一個帶著斗笠,身穿黑色勁裝的刀客,刀就擺在他的腳邊,觸手可及。

  “上!”

  就在那個獨眼漢子摔破瓷碗的那一刻,包括獨眼漢子在內(nèi)就有三人拔刀而起,直接沖向外面,二話不說劈向外面正靜靜喝酒的斗笠男子。

  三個人的身形很快,轉(zhuǎn)眼間三人手中的刀子就開到了斗笠男子的頭頂。

  也就是這個時候,一碗未能喝完的酒連著碗,像一個飛盤一般直直飛向那三人中間的那名獨眼漢子,碗飛過去的同時里面的酒水一滴不灑。

  下一刻斗笠男子動了,是他整個人都動了。

  他原來坐著的桌子瞬間被那三人劈得粉碎,但是明顯沒有劈中人。

  斗笠男子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到了一米開外,一道黑芒一閃而過,那閃過的黑芒,竟然是他手中的刀!

  “啊——我的眼睛?。 ?p>  在這慘叫聲中,還夾雜著刀落地的“哐當(dāng)”聲,只見那名獨眼漢子捂著自己的另外一只眼睛,鮮血從他的手指縫隙只見滲漏出來,觸目驚心。

  看起來他兩只眼都瞎了。這名漢子痛苦哀嚎,捂著鮮血淋漓的眼睛左突右撞,撞翻了不少的桌子凳子,頓時又是一陣“嘩啦嘩啦”亂響。

  周圍的人這才反應(yīng)過來,尖叫著四散開逃,但是跑歸跑,也沒說那些路人真的就跑得沒了蹤影,而是跑到一定距離之后,就遠遠觀望著,驚恐之中又有好奇。

  “好快的刀?!苯L影一臉驚訝。

  “刀確實很快。”顧行舟點點頭。這可不止是快,還有穩(wěn)。

  另外兩名漢子這時候是沒有勇氣再沖上去了,驚慌地看了一眼斗笠男子手中的刀,那刀尖上還有一滴血緩緩下落。

  兩名漢子咽了咽口水,回頭架著已經(jīng)全轄的漢子落荒而逃,走時只撂下一句話:“楊游,你他娘的等著!”

  斗笠男子看了一眼那三人,輕輕一抖手中的刀,將刀尖的那一滴鮮血抖落,然后歸刀入鞘,留下了酒錢后就轉(zhuǎn)身離去。

  沒人敢攔著。

  顧行舟收回目光,輕輕拍了一下桌子:“二位,這是非之地可不能待久了。”

  ……

  三人擠過人流,離開了剛才的是非之地。

  河畔楊柳青青,河水清澈平坦。

  江長影通過顧行舟的簡短講述明白了剛才發(fā)生的事情的來龍去脈。

  說起來,那還是那四人早就結(jié)仇的,今日不過恰好在這里偶遇罷了。那三個大漢曾今挑釁那個叫楊游的刀客,結(jié)果被人家一刀廢了一只眼睛,如今天一般。這種江湖恩恩怨怨的事情在江湖上很常見,但是江長影還是記住了那個叫楊游的人。

  其實江長影不太喜歡和顧行舟待在一塊,不僅僅是處于內(nèi)心的一種感覺,更多的是他面對這個人有種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會在對方的掌握之中。

  他也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兩個人看起來交談親切熱絡(luò),其實都是有所防備的。顧行舟說他不過是北莽的散人,江長影說自己是神劍宗的弟子王留行。

  這個世間或許真的會有人叫“王留行”,但是絕對不會是他的這個模樣。

  有顧行舟在的時候,紅椒也絕對不多說一句話,她也怕自己在無意之間的言語之中就暴露了自己與公子的身份。隱藏身份這種事情她實在不在行,但是讓她疑惑的是公子就像無師自通一般。

  江長影與顧行舟走在前面,紅椒就老老實實跟在后面。

  如今君子堂的仆射大會開展在即,魯州城內(nèi)四處可見江湖中人,也有到處行走幫主官府維持治安的君子堂弟子。比如剛才與他們匆忙擦肩而過的那名懷中抱著長劍的墨綠色衣裳的青年,就是君子堂接到任務(wù)的內(nèi)門弟子,似乎是為了剛才發(fā)生的事情而去的。

  有了君子堂的幫忙,魯州城內(nèi)像剛才發(fā)生的事情畢竟還是少數(shù),顧行舟談?wù)摰竭@一點的時候,表現(xiàn)得很確定。

  魯州最不同于其他地方的一點就是這座城內(nèi)只有君子堂一個明面上的勢力,君子堂屬于正派領(lǐng)袖,像是其他城內(nèi)那些混混結(jié)合起來的幫派,各自占據(jù)地盤的情況在這里是沒有發(fā)生過的。說得好聽一點,這里是治安良好,君子堂是扶危定安之宗門,若是說得大逆不道一點,君子堂就是整個殷朝的第二朝堂。

  顧行舟說著這些大逆不道的話的時候,臉上表現(xiàn)出來的仍舊是云淡風(fēng)輕。

  他還說,魯州在這安穩(wěn)之下,會有人在謀劃著發(fā)自內(nèi)心欲望的波詭云譎。

  河畔清風(fēng)拂面,太陽卻顯得灼熱起來。

  那一株大柳樹之下,兩位老人手持黑白子互相對弈。旁邊還有一個七八歲、雙眼澄澈的小男孩手舞足蹈地為二老支招。

  顧行舟目光只是稍微瞥了一眼棋盤,而后與江長影緩緩走過。

  “以前有人說江湖如密林,這密林是不能進,進去了也就不容易出來。”顧行舟緩緩道,“現(xiàn)在看來,這個江湖也像一盤棋局,每個人都有所在的位置,拼殺、博弈,都在執(zhí)棋人的一念之中,江湖看上去不小,其實……也就一個棋盤那般大而已?!?p>  江長影微微沉吟,笑了笑,“顧兄氣度博大,眼界寬闊,自然視江湖為棋局,但是在我看來,江湖是江湖,但是總歸脫離不了這個國家?!?p>  顧行舟差異地看了他一眼,也跟著笑了笑,“家國情懷,這自然是毋庸置疑的??扇羰浅脽o能,江湖就不是你說的那個江湖了?!?p>  “也是,不過嘛,我聽人說過,江湖就是一壺酒,一匹馬,還有一把刀,走到哪,哪里就是江湖。朝堂無用,就是世間若有不平事,揮刀縱酒斬人頭而已?!?p>  “世間若有不平事,揮刀縱酒斬人頭……”顧行舟跟著念了一遍,忽然哈哈笑了兩聲,拍了拍江長影肩膀,“好氣概,好一個而已……不過這話應(yīng)該不是你的本意吧?”

  “自然不是我的,這是我聽別人說的,不過那人已經(jīng)過世了?!?p>  “倒是可惜了。”顧行舟嘆息一聲。

  之后二人說的話倒是有些零碎,走著走著,顧行舟就詢問江長影如今住在何處,江長影如實告之,顧行舟便不再多說,只提到可以來知宴樓找他。

  隨后顧行舟便以“還有其他要緊”的事情率先離開,倒是江長影,本來也沒有什么事,走了這段路也就當(dāng)是散步。

  隨后他叮囑紅椒,明天就是君子堂那個仆射大會開始了,到時候他們要去看,也要看清楚實際情況,絕對不能讓人認(rèn)出來。必要時候可以與自己拉開距離,畢竟很多人可能見過江長影,但是不一定見過紅椒。

  其實真正說起來,不只紅椒想要看看這個仆射大會是什么樣的,江長影自己也想來看看,一路上也有一些猶豫,就擔(dān)心自己如今的處境貿(mào)然來到這里會招來殺身之禍,但是如今看來只要不是真正的拋頭露面,暫時是沒什么大礙的。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他的那個好師兄。

  昨天晚上看他的那個樣子,想來趙凜看到他就會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江長影也不怕他,有了太乙兵符之后,他的底氣又多了一分。

  直到剛才與顧行舟一路上邊走邊談,他心中那份若隱若現(xiàn)的念頭才浮出了水面,也真正自主人定了的需要這么來做。他想要擁有自己的勢力。之前雖然有想過,但是也沒如今這般迫切,若是……

  若是他擁有的權(quán)勢能夠撼動整個武林呢?報仇的事情自然迎刃而解,也會有足夠的底氣去面對那個所謂的圣教。

  江湖……或者這個天下,真的就是一盤棋的話,那他也不會去做那個棋子……

  當(dāng)然,一無所有的前提之下,還是得徐徐圖之。

  “這位朋友,正所謂人過三十運開花,可是這運勢也是分好幾種,有財運,氣運,福運等等等等,若是信得小道一句良言,不如就讓小道為您算上一卦?只收三文錢?!?p>  一名背著漲鼓鼓的行囊的年輕道士目光炯炯看著一名中年男子,同時右手伸出三根手指頭。

  “你若是能夠算得準(zhǔn),又怎么只會要三文錢?這么便宜,定然是騙子!”

  中年男人從穿著打扮看起來家境還是殷實,聽到年輕道士的話后,一拂袖,滿臉鄙棄。

  “那……三十文?”年輕道士試探著問,右手三根手指豎得更加直挺,“這樣,就真實一點了吧?”

  中年男人一臉怒色指著年輕道士:“你這人!這人……”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形容的話語,只好帶著怒容拂袖離去。

  年輕道士卻還試圖留住這位路人,抬手向那人:“誒誒誒……”

  江長影剛好看過去,正迎上那個年輕道士的目光,只是一眼,就能夠確認(rèn)到底還記不記得彼此。

  江長影是記得他的,讓江長影意外的是,那個年輕道士竟然也記得他!這邊眼神一個交流,那邊年輕道士就屁顛屁顛小跑過來,臉上自然而然就帶了三分驚訝之色。

  “原來是你們啊!”年輕道士看了一眼江長影,又指著紅椒,“你這小姑娘也在!”

  紅椒看到這個家伙就想起了自己刻意跑過去付錢聽奉承的事情,小臉不禁微微發(fā)熱。原以為一面之后就是山高海闊再不見面的,哪里知道在這里還能碰上這個家伙?

  江長影唯恐這家伙開口就要給人算命,搶先道:“這位道長,真是緣分。不知道道長怎么稱呼?”

  “噢,我是凌云道人,叫我陸壓就行了,”年輕道士端端正正打了一個稽首,好不容易正經(jīng)了三秒鐘臉頓時又變得賤兮兮起來,“二位要不要算命?買符也行。熟人可以有折扣?!?p>  “這個就免了?!苯L影嘴角抽抽,干巴巴一笑,轉(zhuǎn)身就走。

  “誒誒——”陸壓拉住他,“江小兄弟,不是我說,你這幾天的氣運只要看一眼就能得出個大概,要不要細(xì)細(xì)算一卦?”

  “你還能看到氣運了?”紅椒掩嘴偷笑。

  “那是當(dāng)然。天生的,天生的……”

  江長影眼神突然冷了下來,只是剎那間就收了起來,腦中千回百轉(zhuǎn)。說的話也很快從嘴巴里跑了出來:“道長,你認(rèn)識我?”

  他的腳已經(jīng)默默轉(zhuǎn)移了一個地方。

  “認(rèn)識認(rèn)識……”陸壓壓低了聲音,像做賊似的說著,“神劍宗江長影,我見過一眼。別擔(dān)心,咱又不為難你,這么緊張做什么?!?p>  紅椒心中一驚,看了一眼江長影,又看看陸壓,眨眨眼,也有些警惕這個給人算命的道士。

  江長影明白了,這就遇到了——去年沈臨風(fēng)六十大壽的壽宴之上,大放光彩的少年。當(dāng)初有那么多人在呢,怎么會沒有有心人記住他?有些疏忽了,具體來說,僥幸心理有些過了。

  陸壓還說:“既然你自己大大方方承認(rèn),那我還有一些事情告訴你?!?p>  “什么事?”江長影仍舊防備。

  “你先請我吃一頓飯唄,這餓得前胸貼后背的,說話都沒了力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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