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生活很無聊嗎?
對于莊信鴻來說,這種問題不需要思考就可以將答案脫口而出:
是的。
為什么生活就只有上學(xué)?為什么生活就只有每天兩點一線的過法?為什么就得和無數(shù)人一樣穿著又松又皺的寬大紅黑校服?
難道不應(yīng)該是在十二歲時收到來自霍格沃茨的入學(xué)通知書,或者收到自己第一輛車時發(fā)現(xiàn)它居然可以變形,甚至可以是在成年的時候要被選中參加饑餓游戲之類的。當然,還要談一場無與倫比的戀愛!
這些難道不比每天坐在課桌前,看著講臺和黑板更有趣嗎?
時至今日,莊信鴻也逐漸接受了自己的生活似乎就是這么無聊枯燥乏味:沒有魔法,沒有外星人,沒有超能力。即便如此,在新的高中歷程開始前,他還是抱有小小的僥幸:
你看有趣的事情一般都是從高中開始,說不定我也是這樣!
而現(xiàn)在,莊信鴻左手托腮,兩眼呆滯地看著講臺上的班主任念叨著新學(xué)期的注意事項——看來一切和初中沒有什么不同。他唯一慶幸的是自己在這教室里是為數(shù)不多的單人單桌:而且是他最喜歡的左靠窗第三排——這樣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不過,他的心里還是有幾分不甘和氣餒:難道自己的生活真的就要這么無聊下去嗎?
快點,快來個人拯救我的生活??!
“那個,還有誰還沒來做自我介紹?”
班主任掃了眼花名冊——
話音未落,一切仿佛是戲劇的展開,班級的鐵門突然被掀開,重重的砸到有幾分脫漆的白墻上并發(fā)出了巨大的聲響,讓所有人包括莊信鴻都轉(zhuǎn)過頭去:
走進來的是個女孩:黑色直發(fā)齊肩,被劉海遮住的前額上印下兩道水平的黑眉,略高的鼻梁更是襯托出了她那雙丹鳳眼的氣勢。她的嘴角微微上翹,不只是幾分不屑還是單純的可愛。
莊信鴻心里突然想:她可以說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
班主任也仿佛沒見過這等架勢,驚訝了兩秒才張開嘴:“那么請這位同學(xué)給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紹吧?!?p> 這位開場就很不一樣的女孩走到講臺前,一邊用左手撩了撩頭發(fā),一邊雙眼打量著整個班,然后才開始自我介紹道:“我叫穆逐星,希望可以在新的三年里和大家一起和睦相處——”
看來只是單純來晚罷了。莊信鴻正準備側(cè)過頭去,后面的話語便像是給他嘴里塞了個檸檬。
“不過,鑒于世界上庸俗的人太多,而我是不會接受平庸的人和我做朋友的。所以,我就先把話放前面了。老師,我說完了?!蹦轮鹦瞧沉税嘀魅我谎?。
這一刻,全班都仿佛掉進了冰窟,不知道是出于對這位“不一般少女”的不滿,或者是對撞上一名奇葩的擔(dān)憂。而班主任作為一名年輕教師也抵擋不住這份架勢,他張大了嘴,愣了兩秒后才硬是從喉嚨里擠出話來:“那么感謝穆逐星同學(xué)的自我介紹?!?p> “啪啪啪!”可能是出于對新班級氣氛的維護,大家包括莊信鴻都還是友善地向她鼓掌。不過掌聲就沒有之前那么響亮了。
“既然穆逐星你晚來了,就沒辦法調(diào)位置了,你自己找一個單人單桌的一起坐吧?!边@句話剛一落地,包括莊信鴻在內(nèi)的所有單人單桌同學(xué)全都緊張起來,女同學(xué)更是臉色發(fā)青,估計穆逐星這種更應(yīng)該會選擇女生同坐。
莊信鴻左手食指不停敲著桌子,心里安慰自己:十幾分之一的概率,十幾分之一的概率。怎么樣都不應(yīng)該輪到自己不是?人家是女生,肯定更愿意選擇女生同坐不是嗎?
但說實在的,表面上是拒絕,可他心底里卻對這位不一樣的女孩有幾分好奇。
隨后,他就眼睜睜地看著穆逐星慢慢走向自己的位置,一個書包砸到桌上,他感覺自己的胃仿佛掉進了一塊冰。
“那么,就祝大家在新的高中生活里能夠和平相處,快樂生活三年!”班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莊信鴻心想那肯定有慶幸自己沒被“幸運女神”選中的緣故。
感受著周圍或是同情,或是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莊信鴻心里不禁嘆了一口氣:這三年,不,至少第一個學(xué)期估計是有好日子過了。隨后他又不禁自嘲道:自己的高中開始似乎確實不一樣呢。
早上四節(jié)課兩人都沒交流過任何一句話,莊信鴻心里更是時刻擔(dān)憂著穆逐星會不會突然從包里掏出一包炸藥把整個班炸了。不過萬幸的是,穆逐星并沒有做出什么在他看來很出格的舉動,甚至可以說很正常:她很認真地做著筆記,簡直讓人懷疑是不是同一個人。
中午放學(xué)鈴聲一響,早已提前收拾好書包的穆逐星一個箭步?jīng)_了出去,只留下了呆著眼的莊信鴻。莊信鴻則選擇去學(xué)校的食堂嘗試一下,而結(jié)果則不出所料:很難吃。
可能食堂只需保證不會毒死學(xué)生就可以了吧。
之后他沒有打算走十分鐘回租的房子睡午覺,而是在學(xué)校里逛了逛,然后回到了教室趴著小睡一會兒。等打鈴上課后,他發(fā)現(xiàn)穆逐星早已在自己旁邊上,但她自顧自地看著課本:似乎他這個同桌可有可無。
整個下午,穆逐星依舊表現(xiàn)得和上午沒什么兩樣:認真做筆記,甚至還舉手回答了兩個問題??梢?,她至少是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而這一天下來,二人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連桌子中線都沒有越過。
很快,第一天的課程就這樣結(jié)束了。聽著歡快的放學(xué)鈴聲,莊信鴻不禁慶幸自己選擇走讀的英明決定——可以不上晚自習(xí)!但是他的父母常年出差在外,無法過來照顧他的生活,卻又不放心他一個人住。于是在軟硬皆施下,他要和一位房主同居,方便被照顧,
“究竟怎樣才能把親生兒子毫無顧慮地交給一個陌生人照顧啊。”放學(xué)后,莊信鴻一邊收拾著書包,一邊回想著關(guān)于這位房主的信息:開了一家叫做“不可思議”的咖啡屋(什么鬼名字?),在——
旁邊的穆逐星一言不發(fā),直接拎起早已收拾好的書包,一個大跨步跨出了門,看都不看莊信鴻一眼。
“看起來對新同桌有點不適應(yīng)啊?!庇易赖囊晃煌瑢W(xué)走了過來開句玩笑。
“是啊,人多了或許什么人都會有點吧?!鼻f信鴻聳聳肩,“喔對了,你叫余什么來著?”
“余獨行。你叫莊信鴻?”他笑了笑,也讓莊信鴻多看了他兩眼:高挑瘦削,眼睛的余光來回打量著莊信鴻,全身上下散發(fā)著一股機靈調(diào)皮的氣息。
也許是一位好好先生?
“對。那我先走了?!鼻f信鴻點點頭,也走出了班級。
之后,他沿著熙熙攘攘的街道,尋找著那家咖啡廳。這家咖啡廳并不是緊靠學(xué)校,而是相隔兩條街,這也意味著即使是剛放學(xué)人流量就不是很大了,而且這條街本身人就很少。
拐入這條名作“螺旋弧”的街道后,他老遠望見了“不可思議”咖啡廳:長方的黑木制標牌下是一小片被柵欄和花草圍住的空地,橡木地板上分散卻有序地擺著幾副桌椅,柵欄外還種著一棵榆樹。
莊信鴻抖了抖肩,深吸一口氣,拉開了木質(zhì)玻璃門,走了進去。
“你好,我是莊信鴻?!彼锩婧傲艘痪洹?p> 里面本身也很空曠,并沒有擺放很多桌椅,但寬敞的紅褐沙發(fā)和橘黃的燈光讓人安心不少。很快,后門內(nèi)傳來的腳步聲。
“你好,我叫德懷特·斯特萊克。很高興見到你,請多多指教!”
外國人?這就是爸媽說的驚喜?
莊信鴻望向從后臺走出來的身影:
德懷特?斯特萊克很高,估計兩米也快有了。他身穿西裝三件套:紅褐的西裝馬甲和內(nèi)部牛奶白的襯衫配上黑西褲。德懷特的身材十分壯碩,發(fā)達的肌肉撐起了襯衫,使得整個人有一股壓迫感。不像莊信鴻自己那般,他的臉龐順著下顎線條,有一道濃密的棕紅色胡須,高高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仿佛是在野性中參入一絲理智,
莊信鴻突然生出一股錯覺:眼前的是一只懷著理智的野獸。
“我父母沒告訴我你是外國人。”莊信鴻抬著頭,有點畏懼地伸出手。
“沒事,我的朋友,你父母也跟我說想給你一個驚喜?!钡聭烟匾采斐鍪?,他的手掌相比常人大得多,其動作緩慢而富有力道,這讓莊信鴻不禁多看他兩眼。不過,他說起話來,卻是沒有那么粗獷,相反,更加柔和。
“來點喝的?”德懷特低起身對莊信鴻笑了笑。
“一杯水就好了?!鼻f信鴻把書包放到旁邊的沙發(fā)上。他想把今天發(fā)生的各種事告訴德懷特,可望著背影,他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對著陌生人就坦露心聲會不會不太好?
最后,他選擇先回到房子,直到睡了也沒等來德懷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