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無論遇到什么,我都會救出他的,因為這世上可沒有人會愿意與森特學院為敵,”加麥利德笑了笑,這句話顯然是說給娜莎聽的。而隨后他的語氣又變得陰沉下來,“再者說,如果真的有人想玩什么把戲,我也絕不會放過他!”
“我還真沒想到你居然有這一面?!币慌缘耐唤?jīng)心地說。
“哪一面?”
“發(fā)怒的一面啊,法魯爾總說你是個老好人,所以我還以為,無論發(fā)生什么,你都不會動怒呢。”
加麥利德沒有理他,只是伸出手在空中畫出一個邊長約半米的正方形,而在正下方的地面上,也同時出現(xiàn)了一個大小一致的正方形劃痕,隨后那劃痕開始加深,似要直接穿透地面!
加麥利德竟在用地系魔法強行為自己開辟一條道路!
“為了安全起見,你們留在這,等我?guī)е惢貋碓僖徊㈦x開,”他面無表情地安排道,“但如果一個小時后我還沒有回來,你們就跟著威廉杰斯坦走,”他看著威廉,“這家伙會有辦法離開的?!?p> “組長……不,這不行,你不能一個人去!”菲兒還沒聽完他的安排,便喊道,“要下去就帶上我們!我們是一個組的!”
加麥利德沒有回答,只是加大了自己精神力的輸出。
“組長,你一直都教育我們不要一意孤行,可你現(xiàn)在……”
“我這不是一意孤行,你們還有大好年華,不能陪我冒這個險。”
娜莎抹了抹眼睛,她抬起頭,走向前:“報告組長,94級學生娜莎-艾爾塔請求與您一起參與這次行動。為了弗倫,也為了自己,這個險,我一定要冒!”
四下一片寂靜,只聽得見沙沙的風聲。
安德森嘆嘆氣,向加麥利德行了個禮:“雖然弗倫這家伙整天在我們面前秀恩愛,就像個討厭的蒼蠅,嗡嗡嗡的。但是——我們是兄弟??!我和他曾經(jīng)一起出生入死過,如今他有難,我怎么能袖手旁觀?報告組長,94級學生安德森-赫加爾請求與您一起參與這次行動。同甘共苦,榮辱與共?!?p> “報告組長,94級學生羅斯-謝爾蓋……”羅斯也站了出來,對加麥利德說。
“94級學生菲兒……”
所有的組員一一請愿,而自始至終,威廉一直靠在一邊的墻面上,無奈地嘆著氣。嚴格來說,他并不是加麥利德這個組的組員,自然也不用宣誓,他所做的,就是靜靜聽著,想著。至于他在想什么,沒有人知道。
加麥利德看著他們,每個人的表情都那么嚴肅肅穆,讓他想起了自己入學宣誓的那一天,雖然現(xiàn)在想起來當時自己有點傻,但是……誰不是這樣過來的呢?
“你們不能跟我去?!笨伤妓髟偃欲溊逻€是拒絕了他們,“下面到底有什么誰也不知道,我沒有這個能力保證你們所有人的安全。而只有留在這,你們才是絕對安全的……”
“咳咳,”威廉干咳了幾下,打斷加麥利德的話,“我不同意你的說法。這樣做,你只會斷了他們生的希望?!?p> “什么意思?”
“留在這里也許會有一時的安全,但終究不能離開,也只能是坐以待斃,”威廉打了個響指,“我是風系魔法師,我很清楚這附近哪里有風,哪里有氣流,哪里和外界連通。換句話說,我知道該從哪出去?!?p> 停頓了一會兒,他看著眾人:“在我們腳下就有唯一的出口,那便是空洞的盡頭,我雖然不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或者有沒有危險,但是,事實上我們已經(jīng)別無選擇?!?p> 加麥利德緊緊地盯著他:“你確定嗎?你敢為自己的話負責嗎?”
“放心吧,我還不至于拿你們所有人的安危開玩笑,如果不信……”威廉看著周圍,“繼續(xù)呆在這也不見得有任何改觀?!?p> “我同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不嘗試奪回主動,那實在不是我們森特學院的作風?!绷_斯也勸道。
但加麥利德仍在沉吟,顯然還是無法下定決心。
這時,一道急促的信號聲從加麥利德的口袋中傳出,他先是一驚,隨后長舒一口氣,說道:“太好了,普林先生終于有了回應,看來情況還不至于太糟?!?p> 說著,他拿出通訊水晶,然而傳輸過來的消息里卻沒有任何文字或圖像,只有一個光點在持續(xù)不斷地閃爍,發(fā)出“滴滴滴”的聲響,回蕩在這狹小的通道中。
“這是……電碼?”安德森極快地反應過來,他曾參加過學院舉辦的破譯密碼比賽,其中就涵蓋了有關電碼的破譯。
“他在求救……”加麥利德的臉色變了,因為這份傳輸過來的電碼一直在重復著同一個詞組,那便是通用的求救信號,這一點但凡對此有過了解的人都能輕易破譯出來……但是,普林到底遭遇了什么,他分明可以使用更簡潔更清晰的方式來求救,為什么要選擇電碼?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愿意再聯(lián)想下去,死一般的寂靜籠罩此處。
“我們得走?!辈恢^了多久,加麥利德終于抬起頭,說道,“很抱歉讓大家做出這種冒險,但也許正如威廉所說,我們已經(jīng)別無選擇,為了弗倫,為了普林,也為了我們自己……”
“放心組長,我們絕無怨言,”菲兒把手搭在加麥利德的手背上,“我們一起走,就一定能找回弗倫的!”
“附議!”安德森和羅斯也把手搭了上來。隨后是娜莎,她抹了抹淚痕,眼神堅定而又執(zhí)著。
最后大家一起把目光轉向了那個灰發(fā)的少年,只見他靠在墻邊,無奈道:“沒必要非搞這種形式主義吧?雖然我知道這就是你們學生會的行事作風……”
“少廢話!”菲兒一把把他的手牽了過來,“既然知道那就好好遵守,要不然下去后就把你丟了!”她裝作兇狠地威脅道。
……
順著加麥利德開辟的小道,威廉下滑大約三十米后終于到達了他所說的空洞。
不過這里的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與之前容輝商會所開辟的礦洞相比,這里只有一片看似無邊無際的黑暗、渾濁的空氣以及腳下踩著的有著異樣潮濕土地,極其容易滑倒。
“小心點,路面有點濕滑?!彼菞l通道喊道,希望能提醒一下上面的人。接著威廉從空間戒指中拿出幾塊以太水晶,一部分催動開啟并放在腰間,釋放出可供呼吸的空氣。另一部分則固定在一根木棒上,從中散發(fā)出溫和的光線,就像火把一樣照亮了身旁五米左右的地方。
湊活著用吧,他想。這次行動學院并沒有配備照明水晶,而這一塊還是他從旁邊的燈里扣出來的。
很快,剩下五人便一一來到這里。
“這地方……好像有點惡心?。 狈苾翰仍诘厣?,留下一個淺淺的坑,“怎么感覺像上次我們去的那個雨林的地質,這么潮濕可不像在地底下?。俊?p> “我們在這里遇到的怪事也不算少,不差那么一件……總之現(xiàn)在要萬事小心,這里沒有任何保護措施,也沒有什么危險提示,學院的援助更不可能有……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奔欲溊绿嵝训溃瑫r拿過威廉的“火把”,粗略觀察了一下附近。
“附近的地面也是這么潮濕,而且也沒有什么明顯的前進方向。威廉……你確定這里真的有出口嗎?”
威廉閉上眼,感應四周流動的風元素,不緊不慢地說:“現(xiàn)在向我面朝的方向走大約幾公里,我們就會到達那座升降機的軌道,然后沿著軌道往上爬。如果我們運氣好的話,就可以抓住升降機的底部,搭著它的順風車回到地面了?!?p> “可是如果沒人操控它,升降機是不會往上走的?。俊绷_斯提出了疑問。
“操控開關是在里面沒錯,可蒸汽機是裝在底下的,它們之間一定會有連接。只要我們找到那個連接并打開它,蒸汽機自然就會工作,我們就能上去?!闭麄€過程并不算復雜,但難度卻不低,威廉的解釋也只是簡單地說一下思路。
其他人略微思索,還是選擇接受了威廉的這個決定,因為在場的人中只有威廉對機械學比較了解,如果要憑借他們自己半吊子的知識,估計連蒸汽機安在哪都不知道。
安德森自己也制作了一個簡易“火把”,可四周的黑暗依然如潮水般涌來,似乎要把這光都給完全泯滅。他詢問道:“既然出去的路決定好了,那誰知道弗倫現(xiàn)在的方位呢?”
沒有人回答,每個人心中都是毫無頭緒。此時加麥利德很希望有位生命系的法師在,因為他可以通過探尋周邊的生命跡象估計弗倫的位置,這樣人們還會有一個前進的方向。
可是他們沒有,什么都沒有。
“滴——”
娜莎似乎聽到類似水滴的聲音,她愣了愣,然后開始小心地走向聲源。
“娜莎,別離太遠?!卑驳律嵝训?。
“噓,把‘火把’給我,”她對安德森說,此時她已經(jīng)站在了水滴聲的旁邊,“也許我找到這里為何如此潮濕的原因了,如果沒有估算錯誤,在我們附近應該有一條地下河,順著它的河道,我們說不定可以找到弗倫的蹤跡?!?p> “這未免也太理想化了,不過既然有地下河,順著走總好過像無頭蒼蠅那樣亂串?!卑驳律哺吡诉^去。
“但有點奇怪,地下河的水不是這種味道?!蓖吐晫欲溊抡f。
加麥利德沒有什么反應,他看了看威廉,隨后稍微走向了娜莎,以防不測。
安德森慢慢把“火把”遞給了娜莎,她顯得有些興奮:說道:“我們可以先看看水的成分……”但這句話只說了一半就停住了,在柔光的照映下,水滴顯出了濃重的猩紅。
那不是水流,也不是什么地下河。而是血,是人的鮮血!
一滴滴的血液滴在她手上,還留著絲絲的溫熱。
“啊啊啊啊!”娜莎仿佛見到了魔鬼,驚叫著倒在了地上,身體不住地向后蜷縮,“火把”也被她甩到一旁。
加麥利德連忙跑上前,拾起火把照向前方,鮮血在地面上留下一點淺紅,空氣中仿佛還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菲兒安撫著娜莎,輕輕拍著她的背后。娜莎自小就有暈血,因此沒能聞出那是什么,很難想象這次經(jīng)歷會給她多大的打擊。
“那是什么血?”威廉打算走過去看,但加麥利德卻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過來。
“火把”慢慢往上抬高,偶爾還會有幾滴血滴在照明水晶上,順著木棒流淌下來。
突然頂上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一樣東西無力的垂了下來,倒掛在他們面前,白色的光將他的臉映得清清楚楚。
眾人愣住了。
在一段死一般的沉默后,加麥利德、安德森、羅斯還有威廉紛紛把右手搭在左肩上,緩緩低下了頭,這是對死去戰(zhàn)友最誠摯的哀悼。最后一絲希望也破滅了,那個“垂下來的東西”正是弗倫,他的喉管早已被割破,身上還有大大小小的創(chuàng)傷,臉色蒼白,顯然死去已久。
娜莎呆呆的看著弗倫,她原本還留著一絲僥幸,認為那也許不是弗倫的血,弗倫還好好活著,在某個地方等著他們的救援。
可現(xiàn)在眼前有著鐵證,鮮血滴在積成的小譚里,發(fā)出滴答滴答的響聲,眾人靜默,只有那滴答聲還在她的心里回蕩。
娜莎站了起來,她掙脫了菲兒,推開了前面的人,她沖到了弗倫面前,眼里只留下那張蒼白的臉。她張了張嘴,似乎有很多很多說不完的話要說,但最后她還是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流下兩道淚痕。
娜莎踮起腳尖,輕輕地吻上了弗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