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有人祖女媧,不忍周天寂寥,發(fā)下天地宏愿,捏土塑人;
中古有地藏王菩薩,不忍眾生疾苦,發(fā)下天地宏愿,冥靈不空,誓不成佛;
近古有百家孔圣,不忍人族凋零,發(fā)下天地宏愿,朝聞道,夕可死……
宏愿是佛家用語,指廣大而美好的愿望。
而天地宏愿則更為現(xiàn)實,它需要立誓者以造福蒼生為主旨,不論種族,不論修為,立下能真實利益眾生的愿望。
立下宏愿一旦被天地認可,上天會立即以天道饋贈給予立誓者,助其一臂之力。
昔日孔圣立下“聞道夕死”的天地宏愿后,立地成圣,攜三千弟子,七十二門徒,救周天人族于水火之中。
可若是未達成天地宏愿,結(jié)果只有一個。
身消,道殞。
李修筑也未曾想自己一念之間,竟發(fā)下了天地宏愿。
“好,有天道相助,吾便又多了三分勝算!”
李修筑蛇眸發(fā)亮,感受到自身修為突飛猛進,竟然到達半步金丹,愈發(fā)自信。
只見李修筑真元外放,心中默念御空法訣,馱著木籃騰空而起,墨色蛇軀于云間隱隱約約,漸漸不再真切。
真元外放,這是筑基期的標志。
不憑借靈器御空而行,則為金丹期象征。
李修筑立下天地宏愿,借天道之力化金丹假丹七七四十九日,即便如此,救下這方圓百里也只有區(qū)區(qū)不足四分勝算。
得真龍傳承,
曉行云布雨。
看起來不廢吹灰之力,但別忘了,他終究只是蛇……
況且,天道輪回,自有定數(shù)。
上天既然降下旱災(zāi),懲罰此間眾生,那便必有緣由!
李修筑若是找不出背后罪魁禍首,一切,只是空談……
在藏龍山脈最外圍數(shù)里之遙,有一處村莊所在。
村子不大,土磚茅草,看上去極為破敗,幾十戶人家,臨近中午時分,只有幾家屋頂上,升起了寥寥炊煙。
此時,只見一中年男子,拎著棒槌,追打一蓬頭垢面的年輕男子,從屋內(nèi)直至屋外,邊打,邊破口大罵。
“李癩子,你他娘的還是不是個人,誰給你的狗膽去搶娃娃的口糧!”
被稱作李癩子的年輕男子,被人拉扯至屋外,滿是污垢的臉上面色鐵青,也不知是羞愧,還是憤怒,只一個勁地解釋道:“村長,這不是大狗家的,這是我自己家的糧食……”
“不是?你個畜生,還好意思說不是!”村長聽見李癩子的回答,神情愈發(fā)憤怒,手中的棒槌如雨點般落在李癩子身上。
“你家斷糧十幾天,今日卻突然吃起了白米粥,若不是正道來我這兒揭發(fā),你是不是還得繼續(xù)這傷天害理的勾當!我且問你,你懷里這一布袋子的大米,哪來的?”
村長惡狠狠地盯著李癩子,李癩子被打的頭破血流,卻緊緊抱住懷里的小布口袋。
“我……我……”
李癩子結(jié)結(jié)巴巴,卻怎么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李癩子啊李癩子,不愧是個癩子,是不是說不出來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個畜生!”
村長手里拎著棒槌,氣急敗壞地咆哮,好似要替天行道。
只見一個又一個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的村民,聞聲,從屋里探出頭,緊接著,原本緊閉的木門一戶接一戶打開,漸漸地,圍觀的眾人將李癩子二人圍成了一個圈。
有人神情疑惑。
“李癩子這喪盡天良的,怎的連娃娃口糧也搶?”
問這話的,是個四五十歲的大叔。
有人滿臉鄙夷。
“哼,他家那俏婆娘剛剛生了個女娃,自己家又沒有口糧,而李癩子這貨天生就是個癩子,不就喜歡去欺負人家孤兒寡母么?搶娃娃的口糧,正常的很?!?p> 旁邊一大嬸幫腔道。
然而,也有人替李癩子說話。
“大家靜一靜,聽我說句公道話?!?p> 一位瞎眼老婆婆用拐杖輕輕敲了敲地面,道:“癩子這娃娃本性不壞,時不時還替我這瞎眼老婆子挑挑水,干干活,我雖然眼瞎,但心不瞎,大家千萬別誤會癩子。”
瞎婆婆似乎在村子里有很大威望,盡管連村長都站出來說李癩子怎樣怎樣,可她一句話,嘰嘰喳喳的人群漸漸恢復(fù)平靜。
說著,瞎婆婆杵著拐棍,來到人群中間,彎下腰,輕輕擦拭李癩子臉上的污垢,猶如慈母般,一邊擦,一邊問。
“癩子,告訴婆婆,你這布袋子里的糧食,究竟是哪來的?”
“不要緊,也別怕,只要你的來路正經(jīng),婆婆給你做主?!?p> 李癩子癱在地上,原本被村長用棒槌打得頭破血流的他,都沒吭聲半句,可如今聽到瞎婆婆的溫聲細語,竟淚流滿面。
然而,李癩子仍然沒說出懷中大米的來路。
瞎婆婆感覺手心一片濕潤,也不知是李癩子慚愧的淚,還是他頭上無辜的血。
這時,人群中忽然有人出聲。
眾人循聲望去,那人身著一襲青衫,雖然略顯破舊,卻漿洗的十分干凈,面龐方正,一身正氣,給人以光明磊落之感。
此人便是村長口中的李正道。
“婆婆,您老德高望重,晚輩本不該出聲頂撞,可正如村長所說,癩子兄弟為何被稱作癩子,想必大家心里也清楚?!?p> 李正道面色紅潤,似是說到激憤之處,聲音愈發(fā)高亢。
“他李癩子平日里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大家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罷了,真的需要糧食,可以找我,從我這兒借,這都不要緊??伤谷蝗尯⒆拥募Z食!”
“李大人去歲在朝中身受陷害,只剩下孤兒寡母來到我們這李家村,而今因為旱災(zāi),李夫人為了給孩子省下口糧,自縊于房梁,而這為數(shù)不多的口糧,竟然被李癩子給搶了去!”
“我……我沒有……”李癩子漲粗了脖子,躺在血泊中弱弱的辯解道。
“呵呵,你沒有?”李正道目光如鷹鷲,直視李癩子,敏銳而鋒利。
“今早我本欲去給孩子們送點白面饃饃,可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二狗娃娃躺在床上,斷了氣,餓死的!大狗和小囡也不見蹤影!”
“你說你沒搶他們的糧食,那二狗娃娃怎么會餓死在自家床上,他才五歲,難道他還能尋死不成!還有大狗和小囡,如果有糧食,他們又怎么會不辭而別?李癩子,你說??!”
瞎婆婆聽聞李正道提及李夫人,眼神忽然黯淡下來,杵著拐杖的手因緊攥而發(fā)白,默默退出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