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萬物復(fù)蘇。
好香。
李嶠勉強(qiáng)睜開眼,恍惚一會兒,一點(diǎn)也不意外沒死。他記得自己從懸崖上滾下來,腦袋撞到石頭,最后掉進(jìn)了寒江中。
這是一間小草屋,他透過窗戶朝外看,明朗的天跟潺潺溪流,是春。
李瑜啊李瑜,你果然殺不了我,哈哈哈哈哈!主角墜崖不死黃金定理發(fā)揮了作用,但李嶠壓著喉嚨笑了幾聲就笑不出來了。
身體像是碎了后被人拼起來一樣,他微微一動都能聽見骨頭移動的聲音,咔咔咔的幾聲,要不是喉嚨還被血堵著,李嶠都能痛的叫出來。
四肢還被人用繃帶包成了木乃伊,不知是哪個高人救了他,會不會傳授他絕世武功?
他白眼一翻,向后一癱,暗道:死是沒死成,但真的痛死了……
耳旁聽到搗藥的聲音,李嶠轉(zhuǎn)過頭一看,有一個佝僂的身影背對他,是個消瘦的,穿白衣服的老嫗。
李嶠咳出一口血痰,嗓音嘶啞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p> 老嫗轉(zhuǎn)過身,一雙眼睛清冷得不似凡人,眼底壓著什么情緒,嘴巴閉得很緊,用手指著自己的嗓子擺手。
她不會說話嗎?
老嫗轉(zhuǎn)過身鼓搗一會兒,端來了一碗藥,藥汁黑如墨,刺鼻難聞,她示意李嶠喝下去。
“前輩,我這動也動不了怎么喝?”
像是才意識到這個問題,老嫗將藥放在一旁,將他扶起,再端了個凳子坐在一旁。
看這架勢,是打算親手喂他。
李嶠笑道:“謝謝前輩?!?p> 那人一顫,眼睛不敢看他,勺中的藥險(xiǎn)些滴到他身上。
“前輩?”
老嫗搖頭,繼續(xù)給他喂藥。
二人起初還不默契,后來才順利一點(diǎn),一碗藥愣是花了半個時辰才喂下去。老嫗在一張紙上寫道:你的經(jīng)脈壞了,我才給你接上,近兩月都不能用內(nèi)力。
李嶠到不在乎兩月不能用內(nèi)力的這件事,眼睛一直盯著前面兩行字,娟秀的字體很好看,這位前輩也很強(qiáng)。經(jīng)脈壞了在其他大夫看來已經(jīng)是不可逆的重傷,但此人卻輕飄飄地說給他接上了。
那人又寫道:吃了這碗藥,可能會有些疼。
“疼是可忍的,李嶠給前輩添麻煩了?!?p> 老嫗搖頭,告訴他她去采藥,背上一個籮筐就離開了。
李嶠樂了:古人誠不欺我,果然跳崖必遇高人。但剛才高人將他扶起時他近距離觸碰到了她,虛弱得很,像是下一刻就要死了一樣。
看來這位高人只是為了救他而存在。
小腹中升起一股熱力,他免不了反應(yīng)地用被子遮住下身,李嶠紅了臉,緊張地看了看門口,松了口氣。
還好那人走了,不然尷尬死了。
這股內(nèi)力借由骨脊向上攀爬,酥酥麻麻的,竟然有些舒服。等它全聚在他脖子后下三寸時,突然轉(zhuǎn)變?yōu)橐环N若有若無的刺痛。
李嶠悶哼一聲,咬緊牙關(guān)在床上打滾。如同幾千把電鉆突進(jìn)他的脊髓中,咿呀一聲打開他閉合的經(jīng)脈。原本因?yàn)橹貍恢匦逻B在一起的經(jīng)脈被這股外力強(qiáng)行沖破阻礙,全身上下都是撕裂般的疼痛。
“哈!”
李嶠不顧身上的傷在床上打滾,出了一身冷汗。
痛!
血脈里死去活來的痛!
“??!停下……哈~”
這股疼痛甚至刺激到了他的腦子,李嶠想到了李瑜,那小子的劍都是他送的,他竟然用他的劍殺他!
李嶠紅著眼破口大罵道:“沒良心的蠢貨,你竟敢殺我!你,你給我等著,我,我……”
話說到這里,李嶠又說不下去了,大腦分作兩派,幾番掙扎后,眼前突然閃過一些陌生的片段,是虞我行畫的那些畫。
畫中人如同鮮活之人,拉他入畫。
有人用戒尺狠狠訓(xùn)斥他,也有人護(hù)著他給他送吃的,有人手捻一顆黑子笑道:“天下甚好,應(yīng)在我手?!?p> 他聽見一個陌生的聲音從自己嘴里說出:“坐擁天下?哈哈哈,你未免看輕了這天下?!?p> 許久后,一陣白光閃過,李嶠身體一松。
身上不疼了,但李嶠巴不得鉆進(jìn)地縫里:他怎么會在這種地方……哎。
過了一夜,那人也沒回來,李嶠第二日就已經(jīng)能勉強(qiáng)下床。
他扶著墻壁往外走,實(shí)在是渴了,想找些喝的東西。衣服被冷汗浸了一夜,緊緊的貼在身上,他想找個水源,洗干凈身上的黏膩。
這里應(yīng)該是一處山谷,李嶠拄著木頭往外走,不一會兒就能看見官道。有一堆江湖人在前方安營扎寨,墨綠色的短打有些眼熟。
他在哪兒見過來著?
啊,是他們!
李嶠拄著根木頭急匆匆地往回走,突然手上一松摔在地上。吃了一嘴的濕土,身上又漫出血來,整個人趴在泥土中動不了了。
呼。
一陣熱氣蕩在他耳邊,李嶠斜眼一看,是匹餓狼!
原來狼餓了眼睛真的會變綠!
他完全動不了,只能啞著喉嚨喊道:“救,救命……”
腥臭的津液滴在他的右臉,餓狼繞著他走了一圈,確認(rèn)食物可以下嘴后張大血紅的嘴,尖牙狠狠咬進(jìn)了他的肩膀。
“??!”
李嶠眼眶血紅,十指緊緊抓進(jìn)土中:難不成他掉崖都沒死卻要成為這畜生的盤中餐嗎?
我可去你大爺?shù)模?p> “給老子滾開!”
右手突然涌出一股力氣,李嶠的手肘狠狠打在餓狼的下顎,餓狼痛呼一聲,退到一米之外,用綠油油的眼睛審視他。
這一下用盡了李嶠全身的力氣,他無力地癱在樹下,眼神卻比狼還狠,死死地盯緊這匹狼。
李嶠吐出一口血沫道:“嘶,滾??!”
這匹狼是餓到盡頭了,口中尖牙還殘留著他的血肉,雖然有些害怕他,但捕食的本能執(zhí)著地跟他對峙。
突然,餓狼撲了上來!
吼!
整個狼身都壓在李嶠身上,李嶠掙脫不及,眼見它張大嘴對著他的頸動脈。
完了……
嗖!
一支破空之箭穿過狼頭,從餓狼的左眼穿入,右腦穿出,餓狼來不及嗚咽就斷氣了。
一個墨綠短打的壯漢將餓狼提起來,焦急道:“小兄弟,你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