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我一眼,將我和爹爹護(hù)在身后。
看著面前西冥的背影,孟詢似乎看到了救星,如此,瑤瑤終于有救了。
忍著痛楚小聲念著他的名字:“冥王……”
祭淵吃力說道:“你是什么東西?!”
西冥冷哼道:“你還不配知道?!?p> 說完,便向祭淵攻去,每一招每一式,都讓本就沒有恢復(fù)法力的祭淵招架不住。
我想要抱起爹爹,卻奈何自己幼小的身軀根本承受不了爹爹的重量。
我還是沒能忍住淚水,擦去爹爹嘴角的鮮血,道:“爹爹,爹爹,你一定會(huì)沒事的,大哥哥來救我們了,大哥哥就是冥王,他一定有辦法的?!?p> 他欣慰一笑,握住我的手,道:“瑤瑤乖,瑤瑤聽話,不哭?!?p> 看著爹爹艱難地從懷中掏出一顆紅色的石頭,拖著重傷的身體慢慢起來,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看了看這塊石頭,通體紅色,晶瑩剔透,戴上時(shí)發(fā)出了一絲微弱的紅光。
我擦了擦淚水,問道:“這是什么呀?”
他咳了幾聲,還沒來得及說,又吐出了一口鮮血。
“爹爹!”
眼看著西冥就快要制服祭淵,他一步步退過奈何橋……
西冥步步緊逼:“祭淵,還是跟我回幽暗森林吧,或許,還可以饒得你性命?!?p> 祭淵突然大笑幾聲,道:“哈哈哈……回去?那個(gè)永無天日的鬼地方?再被你們以那洗心池水折磨?你讓我回去,不覺得可笑嗎?”
西冥搖了搖頭,道:“洗心池水供你九萬年,只是為了洗凈你心中魔障,來日……”
祭淵只一陣譏笑:“魔障?哈哈哈……這六界中,凡是有血有肉的,那個(gè)心中敢說問心無愧?那個(gè)又敢說雙手沒有沾過一滴血?所謂殺一人為罪,屠萬人為雄?!?p> 西冥心頭一涼,道:“你真是無可救藥,那就受死吧!”
眼看西冥就快攻來,祭淵一路退到輪回之境。
西冥察覺到了不對(duì)勁,想要拉住他為時(shí)已晚,只聽見祭淵最后一句話:“哈哈哈……哪怕是輪回萬載,有朝一日我祭淵也定會(huì)親手了結(jié)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小人!!”
隨著輪回之境的一道白光,祭淵消失不見,西冥本想立即向人間追去,孟瑤叫住了他:“大哥哥……你快救救我爹吧!”
西冥轉(zhuǎn)身一看,孟詢已經(jīng)奄奄一息,他探了探孟詢的心脈,皺緊了眉頭。
孟詢多年來盡心竭力的治理黃泉,身體早開始走了下坡路,本來還能陪伴孟瑤一兩萬個(gè)年頭,如今被祭淵重傷至此,已然回天乏術(shù)。
孟詢看著西冥那愧疚自責(zé)的眼神,會(huì)心一笑,道:“冥王,我孟詢一把老骨頭早就該歸于混沌,你不必自責(zé)內(nèi)疚?!?p> 孟瑤聽著孟詢這一番話,似乎明白了什么,眼淚止不住滑落,卻再說不出一句能安慰爹爹和自己的話,只是握緊了他的手,口中喃喃喊著:“爹爹……”
西冥心中五味陳雜,輕聲道:“孟老,對(duì)不起…”
孟詢愣了片刻,帶著幾分驚訝,幾分欣慰。
西冥還沒來之前,冥界一直無主,只聽從先天帝戎桀的命令。
九萬年前,靈主葉落與尊主七夜從無量海將天帝之子西冥帶了出來。
他帶著對(duì)先天帝的仇恨,對(duì)母親的不舍,對(duì)天宮的厭倦,若不是當(dāng)今天帝云淙告訴他冥界或許能夠找到他母親散落人世間的魂魄,他斷然是不會(huì)來當(dāng)這個(gè)冥王。
可西冥本就孤僻的性格使得他身邊很少有朋友,唯一對(duì)他最重要的人,或許就是陪伴他九萬年歲月的閻羅王離境和一直將他視如親子的望舒。
多年來除了離境與望舒,他從不曾與人交心……
良久,孟詢緩緩開口:“冥王殿下,孟詢大限已到,在這世上本沒有什么可留戀的,惟有一事,望冥王殿下恩準(zhǔn)……”
西冥看著孟詢,道:“您說,只要我能做到?!?p> 爹爹看向我,握緊我的手,道:“我女兒如今這個(gè)年紀(jì),本該似人間小孩一般無憂無慮,奈何我連陪伴她到成年的機(jī)會(huì)都沒有,她一個(gè)人孤苦伶仃,只愿冥王殿下能夠收留她……”
話音未落,西冥便肯定地回答了他:“我答應(yīng)你!”
孟詢欣慰一笑,道:“還有一事,我不希望瑤瑤將來繼任黃泉之主,望冥王殿下應(yīng)承,隱瞞她的身份,不要讓她卷入這是是非非……”
沉默片刻,西冥道:“好?!?p> 爹爹慢慢看向我,擦去我臉上的淚水,我突然覺得意識(shí)越來越模糊,眼前一片空白,連哭泣都沒了力氣,手中的彼岸花漸漸滑落,模糊之中,它似乎變回一顆種子。
我隱約地聽見爹爹向我說的最后一句:“瑤瑤,好好照顧自己……”
漸漸的,我沒有了知覺……
腦海中所有的記憶在這一刻似乎都化為白紙,眼前一片空洞。
我不停地問自己:我是誰?我在哪兒?
我好像做了一個(gè)很長(zhǎng)的夢(mèng),夢(mèng)里的一切任憑我怎么想也想不起來。
我只記得,五百歲那年,我醒來之后,他對(duì)我說的第一句話:“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徒弟。”
后來,我只知道,我叫孟瑤,是冥王西冥唯一的入室弟子,腦海中關(guān)于兒時(shí)的所有記憶猶如一張白紙,就這樣,一晃,過了三萬年……
師父說,三萬年前,年僅五百歲的我生了一場(chǎng)大病,整整昏睡了五天五夜,醒來時(shí),我便再也記不得之前的事。
只是后來聽?zhēng)煾刚f,我本是一只被遺落山間的鳳凰,自小跟隨師父修煉……
我緩緩睜開了眼睛,一縷陽光照進(jìn),這里是煙雨樓,也是冥王的寢宮,這里連接著天地,有陽光,有雨,有著人間的四季,在這里,花草樹木不會(huì)枯萎。
據(jù)說,無量海也有一座煙雨樓,那是師父小時(shí)候他的母親為他建造的。
師父以前曾是無量海的王子,掌管鮫人一族,他的母親驀襄,是鮫人一族的女王。
先天帝戎桀為了得到女王的寶物鮫珠與她成親,后來戎桀一去不返,驀襄卻為了能讓戎桀看到師父的成長(zhǎng),在師父千歲生辰時(shí)親自封印了他的命珠,以至于在七夜尊主為師父解封之前,他都只是孩童模樣,這也讓師父留下終生寒疾,幸得那時(shí)找回了鮫珠,才使得師父不受冰寒之苦……
我看著窗邊的彼岸花種和旁邊師父為我畫的彼岸花,心中十分沮喪。
這是開在三途河岸邊的一朵花,花開不見葉,葉茂不見花,十分稀罕。
兩萬年前,師父為我畫了一副彼岸花開圖,又給了我這顆種子,說是只要我用心,就一定能夠?qū)⑺N活。
可是一晃兩萬年,這種子別說開花了,連芽都沒發(fā),我甚至有些懷疑,這到底是不是一顆石頭。
我拿起旁邊的水壺,小心翼翼地澆灌,土壤很快吸收了水分。
我緩緩坐下,喃喃自語道:“小花花呀,快快發(fā)芽吧……”
我長(zhǎng)嘆一聲,轉(zhuǎn)身向門外走去。
偌大的煙雨樓,就我和師父兩個(gè)人住,實(shí)在是冷清的很。
師父每天都起的很早,冥界瑣事都被師父交由各個(gè)領(lǐng)主管轄,自己樂得清閑,在師父心中,除了找尋他的母親,冥界中沒有任何事情值得他去操心,閑來無事,就去找離境老頭下下棋,彈彈琴。
在這冥界有五大冥神,幽冥殿主陸爵、羅剎宮上林疆、酆都鬼母風(fēng)情、黃泉孟婆孟玉、鬼面閻羅離境。
十大陰帥:鬼王、無常、牛頭、馬面、鳥嘴、魚鰓、豹尾、黃蜂、日游神、夜游神。
各司其職,將冥界管理的井井有條,而師父這個(gè)冥王倒是一天清閑的很,不是什么大事,他都懶得去管。
每日成千上萬的靈魂來到冥界,師父卻從不愿讓我去插手這些事情,偌大的冥界都被我逛了個(gè)干凈,倒是無趣的很。
我剛想要出去,發(fā)現(xiàn)院中一顆不太對(duì)勁的石頭。
不用說了,肯定又是今天的功課了,天天練功,天天練功,都不讓我休息。
我輕輕一彈,空中幾行字慢慢顯現(xiàn):“去偏殿看看吧?!?p> 咦?搞什么花樣?難道有什么驚喜?今日不用練功了?
三日后便是我的成人禮,難道師父為我準(zhǔn)備了禮物?
我興奮不已,飛快地向偏殿跑去。
一打開門,空空落落的,我東看西看,也沒見什么禮物。
“什么嘛……”
我注意到桌上的一個(gè)木盒子,慢慢湊近,小心翼翼地打開。
里面竟然裝著衣服?紅光一閃,這一襲紅衣便穿在了我的身上……
“還真好看……”
不用練功,還有新衣服穿,想著心里美滋滋的。
突然,門外傳來一個(gè)溫柔的聲音:“可還喜歡?”
我一轉(zhuǎn)身,只見師父站在殿外,我飛快地向他跑去,一把抱住。
幸福滿滿道:“果然,師父最好了?!?p>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不是整日都在埋怨師父嗎?”
我頓時(shí)感覺尷尬無比,趕緊拍拍馬屁:“師父,瑤瑤怎么會(huì)埋怨師父呢?在瑤瑤心里,師父就是我的一切,不管師父叫我做什么,都是為了我好啊……”
他彈了彈我的額頭,笑道:“你啊……”
我摸了摸額頭,還挺疼,滿臉委屈地看著他。
我轉(zhuǎn)念一想,看了看這一身紅衣,道:“師父,我的成人禮你不會(huì)只送我一件衣服吧,太吝嗇了吧。”
他摸了摸我的頭,道:“你還想要什么?”
我眼珠一轉(zhuǎn),道:“我……我想去人間看雪,看花,我還想有一件屬于自己的法器……”
他笑而不語,向殿外走去,道:“瑤瑤,你可知人間有句話,叫:貪心不足蛇吞象?”
“哪有……”
我加快腳步跟著師父,扯著他的衣袖,道:“師父,今日,你可不能再出去了?!?p> 他停下腳步,道:“為何?”
我一步一步靠近他,四目相對(duì),卻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反應(yīng),道:“因?yàn)椤愕故请S時(shí)都可以出入人間,我一個(gè)人在這冥界,好無聊啊,還有那些鬼差一點(diǎn)都不好玩,無趣的很?!?p> 他輕咳一聲,道:“誰告訴你今日我要出去了?”
我驚喜不已,道:“真的?你真的不走了嗎?”
他轉(zhuǎn)過身,笑道:“還有三日便是你的成人禮了,所以,這幾日我便好好監(jiān)管你,勤加修煉……”
又是修煉,天天就知道修煉,我低下頭,站在原地。
他看向了我,察覺到了我的小心思,道:“好了,逗你的,這幾日師父便好好陪陪你?!?p> 我頓時(shí)興奮不已,緊緊地抱著他:“師父,你最好了?!?p> 往日,師父總是給我布置許多功課,也不知如此嚴(yán)厲究竟為何?想來想去三萬年也不曾有過答案。
我挽著師父的胳膊,道:“師父,我們?nèi)ホ憾及??好久都沒吃舒姨做的湯圓了。”
“你的腦子里,凈想著吃?!?p> “那凡人不也得一日三餐?我吃點(diǎn)東西怎么了?”
“也好,也許久沒去看看她了,走吧。”
酆都城是冥界最熱鬧的地方,這里如同凡間一樣,各種新奇的東西,好吃的美食,不過,一切都應(yīng)該歸功于酆都鬼母——風(fēng)情。
她是師父承接冥王時(shí)救下的魔族女子,師父看她資質(zhì)不錯(cuò),便封她來這酆都做了鬼母一職,她也是厲害,將這酆都打理的井井有條,只是,她貌似不太喜歡我……
以前,師父經(jīng)常會(huì)帶我來這天香樓,他家的蜜語湯圓最是出名。
那個(gè)穿著青衣,手拿團(tuán)扇的人,就是天香樓的老板娘——望舒,趁著她沒發(fā)現(xiàn),我悄悄走近,道:“老板,來兩碗湯圓?!?p> “好嘞!”
她轉(zhuǎn)過身,見到我十分的高興:“阿冥,瑤瑤。”
舒姨是冥界除了離境老頭外,唯一一個(gè)敢這樣叫師父的人,在沒有找到女王的數(shù)萬個(gè)年頭,師父一直將她視作母親。
她大喊道:“江成,趕緊去煮兩碗湯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