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陸拾玖章
我醒來時(shí)天已經(jīng)黑了，花榕趴在床邊上，齊行倚著門邊，許是白日太累了，我醒來兩人也睡著。
欲下床時(shí)，兩人便醒了。
花榕將我按回床上：“殿下，你終于醒了，哎不能下床，你躺著。”
齊行也行了過來：“殿下，你有沒有感覺哪里不舒服？”
我搖了搖頭：“現(xiàn)在什么時(shí)辰了？”
“戌時(shí)了殿下。”
我是昏了幾個時(shí)辰，我撫著額，齊行倒了水來：“殿下，先喝點(diǎn)水。”
花榕站到身旁為我揉額，我閉著眼，一邊喝水，感覺整個人舒服多了。
“我怎么了？”
“殿下今日運(yùn)氣過甚，血?dú)馍喜粊砭蜁灥沽?，本就身體沒恢復(fù)，是不能運(yùn)氣也不能大動作的，都怪我們沒保護(hù)好殿下?！?p> 想來也是這原因，畢竟后來我是憋著那一口氣與那闌筠講話。
“不怪你們?！蔽业溃謫枺骸瓣@筠呢？”
“左相大人去縣衙了。”花榕語氣酸酸著道：“殿下最近與左相大人交往甚多，日日見著，一會不見便念著。”
我喝完了水，眼未睜開把杯子往外一伸，齊行便接著了。
我道：“胡說，我明明是時(shí)時(shí)刻刻想見他。”
“殿下又來了?！被ㄩ挪粷M道：“殿下總是這樣不正經(jīng)，你便是喜歡人家，這樣子人家會覺得你不認(rèn)真的?！?p> 我思慮半刻：“難不成你覺得我是認(rèn)真的？”
花榕：“……”
嘴唇幾番動了動，還是不知如何說。
齊行在旁邊笑：“殿下是想玩弄左相大人么？”
我眼皮微掀，這話說得…我如同渣女一般。
我告訴他：“闌筠不喜歡女子。”
齊行和花榕齊愣住，半晌花榕試探著道：“所以殿下是想與左相大人做姐妹？”
我：“……”
我欲解釋，便被一陣敲門聲打斷，齊行打開門，闌筠便站在門外。
我抬眼望去：“進(jìn)來?！?p> 闌筠一進(jìn)來，我便讓花榕歇了手，讓她為我準(zhǔn)備膳食去。
闌筠坐在床邊，為我把脈，抬眸入眼便是他的容貌，避無可避，燭光暗影為他的側(cè)臉添了一抹神秘。
“原來大人還會醫(yī)術(shù)。”我道：“大人真是無所不能，讓人好生著迷?！?p> 他面無表情的抵擋住我的進(jìn)攻，淡然：“殿下安分養(yǎng)著傷，便沒事了。”
我露了傷心的神態(tài)：“左相大人好冷漠，已經(jīng)不想理會我了么，叫你也不回頭，昏倒前瞧見大人的背影真是冷漠呢?！?p> 我瞧見齊行在后邊不忍直視的捂眼。
我偷偷瞪他一眼，他便轉(zhuǎn)了頭，有些丟人，不想承認(rèn)這個是他家主子。
“殿下，我不是?！标@筠蹙了墨眉，若不仔細(xì)瞧，便會忽略掉他的眉梢揾了絲薄涼。
我抬手，伸出手指抵在他的那蹙起的眉間，指腹所觸是帶著涼意的，我道：“不搭理我便不搭理吧，先生知啊昭是鬧著玩的，不必去認(rèn)真思慮我說了什么……”
他瞧我微愣了神，我輕聲：“先生莫皺眉，瞧得我心慮?！?p> 闌筠將我手拉下，手掌所及有溫意，讓我顫了一下，他嘆息一聲：“抱歉，殿下。”
我眨了眨眼，沒有將手抽回，任他握著，然后微歪頭看他。
“是臣失職，沒有保護(hù)好你?！彼溃骸安粫邢麓??！?p> 我露了笑看他。
就說這個？他那醞釀了半天情緒，想的什么？勇敢的表露出來啊親。
他掀開被子，將我的手放進(jìn)被窩里，而后溫聲問：“殿下想聽，齊行他們今日查平寧城有什么收獲嗎？”
這是由于我對他的眼神太過火熱，所以轉(zhuǎn)移注意力么……好吧，很成功。
我點(diǎn)了頭，齊行才從旁邊的角落飄了出來，他正色道：“昨夜我與花榕聽左相大人吩咐，去了南城的那座廟，那廟供了是一尊天地神，言便是沒有具體的神明位，平寧城幾乎那些祭季節(jié)日，初一十五啊全奉的那廟里一尊天地神，那廟香火很旺，一年到頭幾乎沒斷過，聽說很靈驗(yàn)，求啥得啥，當(dāng)然這我們沒有辦法驗(yàn)證?！?p> 多靈驗(yàn)？我有些好奇，但又好奇：“昨夜？你們昨夜便知道那座廟有問題？”
齊行看了一眼闌筠：“是左相大人猜測的?！?p> “你身上很重的檀香味，袖子上還有香灰，我便猜測你是去了南城的廟，便讓他們當(dāng)夜去盯了?！标@筠道：“好啦，莫打岔?！?p> 怪聰明的。
齊行又開始道：“平寧城除了每月的初一十五外，其他的節(jié)日都會大興慶祝，各種迎神活動，因?yàn)楠?dú)特的慶祝迎神活動，吸引了很多來一睹風(fēng)采的游客，而我們打聽到這種大興慶祝的習(xí)俗其實(shí)是近些年才有的，前些年的平寧城雖也信奉供神，卻沒有這種大興慶祝的現(xiàn)象，因?yàn)閬砥綄幊堑娜肆髟龆?，?jīng)濟(jì)提升，這幾年的平寧城也開始繁華起來。”
我聽著，問：“那張氏又是什么人？”
“平寧城聞名在外，聞名而來的人許多，便因此帶動了許多產(chǎn)業(yè)，張氏是平寧城里最大的宗氏族，他們的族人便掌握著平寧城里大部分產(chǎn)業(yè)，握著平寧城里的命脈?！饼R行頓了頓道：“平寧城的慶神活動皆由他們牽頭，每次活動時(shí)都有“捐念心”儀式，會有各地的富商為此表誠心，由此獲得專屬祈福，所捐的那些錢都入了張氏的口袋里?！?p> 我點(diǎn)了頭：“也就說，他們靠平寧城的迎神活動能賺獲得很多利益，這就是原因是吧?！?p> “是的。”齊行言：“這是根本原因?！?p> 一座城，靠著自己的風(fēng)格將產(chǎn)業(yè)發(fā)展起來，這是極好的，就算貪了財(cái)，也是功大于弊了。
“然后呢？查到那裝在陶罐里的人的緣委了嗎？”我問。
“查到了…殿下?！饼R行的語氣有些沉重：“那是平寧城…的習(xí)俗，聽聞是有一年平寧城鬧洪災(zāi)，死了很多人，有一天有戶人家的殘疾幼童掉入河里被卷走，第二日那洪水便退了，來年平寧城眾村便迎來了大豐收，還降生了許多新生兒……同年又從河里得到一塊石頭，上面刻著如何將人放入陶罐中還能存活的法子?！?p> 瞧著我的臉色漸漸變了，齊行頓了頓：“他們覺得是上天的警示，將那塊石頭供為天石，每年…將出生的殘疾孩童折斷四肢，放入陶罐中，頭卡于陶罐口，喂以藥石，他們覺得這是召幼子去侍奉神明，便稱之為奉童……來年便沉于河底，年復(fù)一年，以新代舊?！?p> “愚蠢！”
我臉色大變，怒火在胸中翻騰，沖上了腦袋。
我的手攥緊了被子，無法言喻的震驚讓我無法冷靜下來。
“一群蠢貨！腦子被豬吃了！”
我看向面色淡淡的闌筠：“把那些人都?xì)⒘耍⒘怂麄?！?p> 他瞧著我，突然抬手捂住我的雙眼，掌心的暖意里我陷入黑暗。
他的聲音溫和：“殿下，冷靜一下?！?p> 他的聲音似乎有魔力，心中那無法宣泄的怒火突然降了下去，我喪了氣般，垂了肩膀。
好會他放下手，我抬眸傷心的看他，眼眶微酸。
闌筠的心驀地一緊，剛放下的手動了動，忍住想摸摸安撫眼前臉的沖動。
我斂下情緒，聽到自己嘶啞的聲音：“平寧城哪來年年有缺陷的孩童？”
闌筠說：“平寧城內(nèi)的大小宗族十分排外，不外嫁不外娶，近親繁殖，孩子多有問題?！?p> 我仿佛看到了一群空有軀殼，行尸走肉一般的人，他們同常人一般會歡喜，會有悲傷，會哭泣，但是腐爛已經(jīng)侵蝕了他們的身體，正在發(fā)著惡臭，可他們沒有聞到，同行的人也不會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