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山的弟子,要想見一個人還是不算困難。
我捏了隱身訣進(jìn)入皇城。
一進(jìn)入皇城,我便感受到了玉佩所在的方位,其實(shí)我很驚訝,因?yàn)檫@是之前從未發(fā)生過的事情。
那塊玉佩我有記憶以來就一直跟在我身邊,我從未覺得它有何不同的特別之處,即使之前將它送給輕云,我也沒有感覺到什么異常。
但是自從那日我的血將阿寶改變之后,我便時常感覺到我的體內(nèi)有什么東西像是不一樣了。但具體哪里不一樣,我又說不上來。
最為明顯的,大概是我能清楚地感受到玉佩似乎在召喚我一樣。
所以我一點(diǎn)兒也沒有花費(fèi)力氣就找到了輕云所在的永樂宮。
皇家貴胄,是不一樣。
輕云的宮殿之大、之華貴,真是我一點(diǎn)兒也想象不出來的。
戒妄師兄還說什么他們都住在一個大金籠子里,分明就是逗我!
自我被陸西棠擄走,到現(xiàn)在也有些時日了。
怎么這短短時日她便要嫁人了?
我站在永樂宮門口,看著那亞紅色殿門,其實(shí)我心里有些復(fù)雜。
輕云畢竟是騙過我利用過我的,不論理由是什么,欺騙就是欺騙,利用就是利用。
我其實(shí)有點(diǎn)不想面對她。
我站在殿門前發(fā)呆因?yàn)殡[者身,所以來來往往倒也沒有人看見我。
“怎么不進(jìn)去?害怕什么?”一個熟悉的聲音,是陸西棠,
他也跟我隱身進(jìn)來了么?
“陸西棠,我自己進(jìn)去,你不要跟著我?!蔽矣行o力,淡淡地對陸西棠說。
有什么東西在改變了,我很清楚地知道。但我不敢想那究竟是什么,如果可以,我寧愿永遠(yuǎn)我都只是紫云山的小女徒,永遠(yuǎn)永遠(yuǎn)都是。
陸西棠這一次沒有說什么,他只靜靜地站在那里,眼神看向天空,臉上的神色平靜又悠遠(yuǎn)。
對不起陸西棠,我現(xiàn)在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你,或者說,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我自己。
“環(huán)兒,你說要是公主醒不過來,我們會怎么樣?。俊?p> 兩個丫頭模樣的小姑娘端著水盆從我們面前走過,我聽見其中一個這么說。
“玉兒,休得胡言,公主吉人天相,怎會醒不過來?”另一個丫頭低聲呵斥,但我也聽出這個叫環(huán)兒的丫頭更多的大概是安慰自己。
叫玉兒的丫頭接著道:“不,我不是詛咒公主,公主待咱們這么好,咱們永樂宮里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侍衛(wèi)公公,哪個不說公主就跟天仙下凡似的,公主人美心善,我也不希望她有什么事情??赡憧?,都過去這么些天了,公主一點(diǎn)醒過來的跡象都沒有,我真擔(dān)心……”
玉兒緊皺著眉頭,話語里確是真真切切的擔(dān)憂。
那叫環(huán)兒的又道:“不會的不會的,公主萬金之軀,斷斷不會有事!”
玉兒道:“唉,但愿如此……”
兩個丫頭的聲音漸漸遠(yuǎn)去,我卻聽得心中一驚,照這兩個丫頭的意思,莫不是輕云出了什么事情???
我快步走向殿門。
殿門緊閉著,我不由狐疑。
我修琴道,琴音傳心音,人能從我的琴音中感知我的情緒,我亦比常人更能感知旁人情緒,但我離輕云這么近,卻并未感到輕云有何異于常人的情緒。
我推門而入。
進(jìn)入殿門,聽得一個訝異的女聲道:“咦,門怎么自己開了?”接著,便聽到一陣輕巧的腳步聲向門邊走來。
是一個同方才兩個小丫頭打扮稍有不同的小姑娘,她著一身桃紅外開短襖,配了一條月白色棉群。
大概在這宮里身份比其他丫頭地位稍高。
我繞過她,徑直向掛著珠簾的月形拱門里間走去。
還沒有進(jìn)到里間,我卻聽得從里面?zhèn)鱽硪粋€小心翼翼的聲音:“泉兒,是誰呀?”
我驀地站住身子!
這聲音!這聲音不是輕云又是誰?
這鬼丫頭,到底在搞什么??!
我快步走撩開珠簾走進(jìn)去。
一陣撲鼻的藥味傳來,嗆得我忍不住想咳嗽。
我捂住鼻子,打量起輕云的臥房。
唉,什么叫差別啊,我不由感嘆,我在紫云山住的房間,不過是一間簡簡單單小木屋,里面不過一張小小的床,我還樂呵呵地覺得比起睡大房間擠排排的那些師兄弟們,我的待遇已經(jīng)超級好了。
但此刻看著輕云的臥房,我才知道人與人之間真的是不能比的。
你看那精致的雕花大床,你看那粉紅色的輕紗幔帳,你看那散發(fā)著怡人心神的裊裊香爐,你看那擺放著各種漂亮飾品的梳妝臺,你看那地上鋪著的厚厚的毯子……
公主與平民,真是天壤之別。
我看向床上坐著的被幔帳遮住的一個隱隱約約的身影,心中覺得有些復(fù)雜。
我本應(yīng)該是要怪輕云的,她確確實(shí)實(shí)騙了我,但方才在外面聽見那兩個小丫頭說輕云昏迷未醒,我又覺得心中莫大的驚懼。
我不能否認(rèn)地?fù)?dān)心她。
進(jìn)來之后聽見她小心翼翼的聲音說話,知道她沒事,我的心中才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氣。
我大概是不會恨人的,我在心中自嘲。
我緩緩走到輕云床邊,伸手撩開幔帳一角。
然后就看見輕云。
她坐在床上,雙手環(huán)抱著自己的雙腿,一頭清秀的長發(fā)沒有任何裝飾。
紅顏蒼白,確有病態(tài)。
我隱著身,輕云沒有看見我,但她看見幔帳被撩起,忍不住渾身一抖。
她在害怕。
“泉兒!”輕云朝外面低聲呼喚,
“哎哎!”那叫泉兒的小姑娘急急跑進(jìn)來:“公主怎么了?”
輕云拼命往后退,口里不住道:“幔帳在動,你看,你看,幔帳被撩起來了,有鬼,是不是有鬼???是不是他又來了?是不是!?”輕云眼中有制止不住的恐懼,這是怎么了?
短短時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輕云的話胡亂沒有邏輯,我一個小小的舉動竟讓她這么害怕么?
“公主別怕,公主別怕,泉兒在呢,泉兒在的,公主不怕……”泉兒緊緊握著輕云的手,不住地安慰她。
輕云渾身不住發(fā)顫。
我看不下了,決定現(xiàn)出身來。
但是我還沒有動,泉兒已經(jīng)警醒地呵斥:“誰,誰在這里?誰在裝神弄鬼!出來!”
什么???
這泉兒竟能感知到我的存在么?
我嘆口氣,我的能力竟這么低么?一個我完全感受不到靈力的小姑娘,竟也能感知到我的存在?。?p> 丟人。
我現(xiàn)出身來,無奈到:“輕云……”
“你……咚!”
我話還未說完,便見泉兒驚恐地瞧著我,只說了一個“你”字,然后“咚”一聲栽倒在床上。
被我嚇暈過去了?方才不是挺有氣勢的么?
我哭笑不得,原來是虛張聲勢而已么……
輕云亦是一驚,下意識地又往后退:“你滾開!滾開!”輕云抖得不成樣子:“來人??!來人??!母后!母后……”
我不知所措地呆立著。
我的出現(xiàn)讓輕云這么害怕么?。?p> “輕云……”我焦急道:“輕云,是我,我是哇哇啊,你怎么了?”
“滾開!滾開!你滾開!你出去!”輕云不停說著:“我管你是誰……哇……哇哇?”輕云顯然愣了一下,然后稍稍安靜下來,她不確定地抬起頭看向我,一張小臉煞白,待看清真的是我,輕云猛地?fù)溥^來抱住我:“哇哇,真的是你么!真的是你么!嚇?biāo)牢伊?!我以為他又來了……?p> 我輕輕拍著輕云的背,待輕云漸漸不再發(fā)抖,我才輕聲問道:“輕云,你究竟怎么了?”
輕云緊緊抓著我的肩膀,抽泣道:“哇哇,我完了,我完了,我惹了一個了不得的東西,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