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四周白茫茫一片,只有天空是紺青色的。
我在不停地往下墜落,這里是哪兒?天空離我越來越遠(yuǎn),帶著冰晶的風(fēng)吹在臉上好痛,不,渾身都痛。
我想起來了這里是銀池山脈,為了躲青煙那一劍我跳下懸崖,不過遇上這種鬼天氣摔不死也得凍死吧。
嗯?好像有什么東西落了下來。
越來越近了……
是他,剛才救我的那個人。
……
玄衣男子見崔允諾跌入山崖,一個飛身追了上去。
落至半山腰,玄衣男子終于趕上崔允諾,他伸出長臂攬住崔允諾的細(xì)腰,將他緊緊擁入懷中。
看著崔允諾身上斑駁的血跡,他心中又憐又怒。
“對不起,我來晚了?!?p> ……
昏迷之前,崔允諾抬起頭看了一眼抱著他的那個人,雖然只是下頜角,卻有種熟悉的感覺,仿佛多年前就相識相知,莫名的安全感使他緊繃的神經(jīng)快速松弛下來,接下來發(fā)生了什么,他也就無從而知了。
當(dāng)他醒來時,暴風(fēng)雪已經(jīng)停了,凍蔫的日光透過窗子照進(jìn)屋來,灑在他絕美的側(cè)顏之上。
眼睛好癢……
崔允諾睜開眼睛,修長的手指頓住在他眼前。
玄衣男子見他醒了趕忙縮回手,將雙手背于身后,還不忘狠狠掐了下那只不安分的手。
他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說道:“你醒了啊,那個……我去給你倒杯水吧!”
說完起身便要往外逃。
“站??!”
崔允諾扶著胸口艱難地坐了起來,身上每一處傷口都扯著肉疼,虧得是在嚴(yán)寒之地,要是天氣熱點(diǎn)兒,怕是早就潰爛流膿了。
見他疼得都冒冷汗了,玄衣男子連聲制止道:“哎哎哎,你別亂動啊。你說你也真是的,就是不讓人碰你身子,好心想給你上藥都被你敲暈了。”
他說得沒錯,昨晚將崔允諾帶到安全的地方后,正準(zhǔn)備給他清理一下傷口再上藥的,哪知道昏迷中的崔允諾就是不讓別人碰自己一下,身負(fù)重傷力氣倒不小,二人推推搡搡,混亂中崔允諾舉起藥罐就往他頭上砸去,這不,人家也才醒沒多久。
“你是誰?為什么救我?”
崔允諾沒理會他的嘟嘟囔囔,抓起正準(zhǔn)備為自己上藥的手,警惕地問道。
玄衣男子抬起頭,用略帶失望的語氣說道:“世子不記得我了嗎?”
崔允諾望著他,平日里鮮少出門的他,有過交集的人就那么幾個,扳著手指頭便能數(shù)的過來,眼前這人從相貌與嗓音來看應(yīng)該不會比自己大反而還要小個幾歲,只是除了白瑾南和師兄秦云愁以外,他又是在何時認(rèn)識了這個武藝如此了得的少年呢?
見崔允諾似乎真的不記得自己了,少年嘟著嘴巴沮喪地低下頭。
這個動作倒是讓崔允諾在模模糊糊的記憶中找著些什么。
在他的記憶中,有個小孩,生得一雙漂亮的桃花眼,連路邊的算命先生見了都說這雙眼睛將來要勾走無數(shù)姑娘的魂兒。當(dāng)這個小孩失落難過的時候就會嘟著嘴巴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就連水汪汪的桃花眼都黯淡了。
熟悉的眼睛,不高興的表情,這不就是我的十一嗎?!
“十一……”
聽到那個熟悉的名字被最思念的人喚起,少年猛地抬起頭,激動的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沒想到日思夜想的人還記得自己,他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世子還記得十一,我真是太高興了?!?p> 見他這么開心,崔允諾也笑了,說道:“我怎么會忘了你呢,只是答應(yīng)過師傅怕你分心不會打擾你習(xí)武……”
“那你去桃溪柳陌找過我嗎?”不等崔允諾說完少年插嘴問道。
崔允諾看著他說道:“那是自然,每次去我都會在你房門口放上一疊栗子酥,雖然見不到你,至少能告訴你王府上下都惦記著你。”
“我就說嘛,栗子酥和顧嬸做得一個味道,臭顏玉還騙我說是山下的木木看上我了給我送的愛心甜點(diǎn),害得我邊吃邊提心吊膽。我跟你說啊,那個木木,小姑娘家家的身胚抵我兩個,腰有這么粗,說話的時候……”
少年手舞足蹈的比劃著,崔允諾在一旁認(rèn)真地聽著他說的每一字,注意著他的每一個動作,就像五年前在裕安王府時那樣。
“咚咚咚”房門被人叩響,崔允諾這才反應(yīng)過來,還沒問十一這里是哪里。
在十一的敘述中,他將整件事的始末了解了個大概。
秦云愁被思陌派去青蒼尋戰(zhàn)神后人,思陌算準(zhǔn)白帝不會輕易放崔允諾走,便讓原計劃在大漠劫親的十一早早一路跟隨。躲在巖縫外的十一又冷又餓,沒成想出去找吃的回來,人都死了一大半。
十一抱著渾身是傷的崔允諾來到山腳下的這間木屋。他曾幫助木屋主人阿峰將山中作亂的黑熊制服,阿峰問都沒問便收留了他們,還拿來了從雪山上采摘的名貴藥材。
阿峰的老婆小芝早就做好一桌子菜在等他們了,山里的野味野菜一點(diǎn)兒也不比宮里的膳食遜色,十一不客氣“啊嗚啊嗚”吃了三大碗米飯,一路顛簸吃得不是很好的崔允諾也差不多吃了一碗。
吃完飯,他們幾個圍坐在火爐邊,崔允諾喝了一口小芝用雪水煎的茶,很是清甜。
“崔公子有件事我想麻煩你幫個忙?!?p> 阿峰突然的請求,讓崔允諾和十一有些疑惑,“客氣了,不知我可以幫上什么?”
阿峰見崔允諾好說話的樣子,欣喜地解釋道:“小芝再過兩個月就要生了,我們夫妻二人沒讀過什么書,但我一看崔公子就是個有學(xué)問的人,還請崔公子為我們的孩子賜個好名?!?p> “原來是取名字啊,我也會啊,你們怎么就不找我呢?我看上去很沒有文化嗎?”
見十一不快,阿峰立刻搖頭說道:“不不,城殤你誤會了,我們只是覺得崔公子更有書生氣,而你身上具有一股俠氣,各有各的好嘛……”
聽阿峰這么說,十一非但沒了脾氣,還在一旁偷著樂,“嘻嘻,俠氣!我有一股俠氣!”
畢竟是他們夫妻二人收留了自己,崔允諾不好推辭,他思考了片刻,說道:“男孩的話,叫朗暄如何?豐神俊朗,風(fēng)和日暄。若是女兒就叫苒苒吧,苒苒齊芳草,飄飄笑斷蓬。”
“朗暄,苒苒……”阿峰細(xì)細(xì)品了品,一拍大腿,“啊呀!好名字??!多謝崔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