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玲瓏一直在昏睡,絲毫沒有蘇醒的跡象,唐子離這幾日一籌莫展。
南玥正在清理殘局,南狄和林淮信受命出征收復(fù)失地,皇甫墨辰向南狄說明了身份,辭去了都尉一職。
南狄雖然十分可惜,可也沒有挽留皇甫墨辰,東凌和南玥畢竟立場不同。
皇甫墨辰飛書給了寧胥城的流際,流際的回信方才到了皇甫墨辰手里。
皇甫墨辰往瓊館去找唐子離商議。
“流際有消息了?!?p> 唐子離接過皇甫墨辰手中的紙箋。
“散靈山?”
“是,流際說,散靈山是一座機緣之山,散靈也聚靈,傳聞那里藏著關(guān)于生死的秘密?!被矢δ降?。
唐子離苦笑了一下,他聽師父提起過散靈山,“傳聞散靈山日夜顛倒,去過的人都仿佛得了魔障神思恍惚?!?p> “不過只要有一絲希望,我們也該去試試。尺素,收拾一下,我們明日一早就啟程。”唐子離道。
“流際已經(jīng)提前出發(fā)去打點,會在散靈山周圍與我們匯合。”皇甫墨辰道。
“算他仗義相助?!?p> 玥都城門邊已經(jīng)聚起許多人,都是前來送行的,希望他們的圣女可以醒過來。
月宏淵沒有出現(xiàn),月衍倒是拖著受傷的手臂來送上他們一程。
兮澗牽著馬車,尺素在馬車上照顧昏迷不醒的月玲瓏。
唐子離從馬車沿上跳下來,“太子不必再送了,我大伯父一家子如今神思不定,祖父病體還得勞煩殿下照看一二?!?p> 月衍點點頭,唐奉廉憂國之憂,三朝為臣鞠躬盡瘁,經(jīng)此一事怕是很難離開病榻了,就算唐子離不說,他也會顧著。
玥都剛剛平息了戰(zhàn)火,月宏淵決心引退,月衍的繼位大典就定在八月十五,取國家團(tuán)圓安定之意。
七月下旬的天氣已經(jīng)十分悶熱,只有早晨還稱得上有些涼爽。
林佩佩站在新東門長街梁弄坊的天橋上,這是她能去到最高的地方。看著唐子離一行人驅(qū)車遠(yuǎn)行,低低地說了聲,“保重?!?p> 就算站在你身邊的人不會是我,我也會用我的方式替你除去限制你自由的枷鎖。
“三小姐,我們該回去了?!?p> 林佩佩點了點頭,大方得體,由丫鬟攙扶著往下走。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林佩佩在梁弄坊的彩綢上留下丹青。
皇甫墨辰騎著馬等在玥都城外,見著了唐子離一行過來便騎馬慢慢跟在馬車邊上。
散靈山雖在南玥境內(nèi),可也靠近西瑾。常年無人涉足,自然南玥也不會耗費人力去治理。
......
閔陽孔雀坊。
“滾!”
孔雀坊眾人從沒有見過百里暄動這么大的氣,孔雀坊已經(jīng)閉門兩日了。
百里暄的住處一片狼藉,別說風(fēng)云二使柳抒和譚玉依,就連首座楚昀都不敢接近百里暄。
百里暄的千絲扇拂過之處,草木不生。
阿茗在院落外邊聽著里面的動靜,問尹無原,“你不是和曲南青一道出去的嗎?他什么時候回來?”
尹無原背著昧竹劍,手提一壺雀釀,“這事我可說不好?!?p> “坊主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眼前或許只有曲南青還能勸勸。”
阿茗平日里雖看不慣曲南青的做派,也不知道坊主為何獨對曲南青不同,可這時倒是想讓曲南青出面,好讓坊主消停一會。
幾日前東凌皇室發(fā)喪,三皇子凌遠(yuǎn)戰(zhàn)死沙場。
消息傳到百里暄這里,百里暄就愣住了,在確認(rèn)了消息無誤之后魔怔似的笑起來,而后是一個人呆在內(nèi)室自言自語。
楚昀進(jìn)去想同她商議些事,才說了一句話,她就開始拿著千絲扇亂舞。
百里對著鏡子又是哭又是笑,“師兄,你還記得嗎?那時候在灰竺頂你帶我撲蝴蝶,結(jié)果最后帶我去河里撈了魚。那魚一點也不好吃,可我都吃完了。”
“師兄,我們一直在灰竺頂不好嗎?”百里暄的神情突然猙獰起來,“為什么你離開了一趟,就帶回來一個女子?”
“為什么你說你愛她,說我永遠(yuǎn)是你的小師妹?我不要做你的小師妹啊。”
百里暄掩面而泣,鏡子里的女子褪去了孔雀般張揚的美麗,妝發(fā)凌亂,形容枯槁。
她從來沒有一天放下過她的師兄,霜樓之聚后,她裝瘋逃避了世人的譴責(zé),也逃開了她的師兄。
從灰竺頂繼任大典離開后,她背上了弒殺生父之名,風(fēng)餐露宿,夜晚就宿在破廟里,還發(fā)起了高燒。
破廟里還住著不少乞丐,哪里見她這樣盈盈如花的曼妙少女,于是起了歹心。
她本是灰竺頂掌門之女,就算學(xué)藝不精,對付這些乞丐還是綽綽有余的。只是高燒不退,意識恍惚,已經(jīng)失去了反擊的能力。
寒夜里的破廟燃著篝火,乞丐們此起彼伏的喧鬧聲。
她卻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躺在破廟的草堆上睜大了雙眸,呆滯地望著漏風(fēng)的屋頂,雪白的雙肩不停地顫動。
她不知道這還是不是害怕,也感覺不到一切疼痛,只是眼淚一直流,心如一潭死水。
她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回頭了,第二天的滂沱大雨里,她殺盡了破廟里還在睡夢中的所有乞丐,這是她第一次動手殺人。
當(dāng)她改頭換面以百里暄的身份再次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的時候,她美麗,也狠戾。
往事歷歷在目,她沒辦法說服自己再站到凌遠(yuǎn)身邊,于是和凌遠(yuǎn)有著幾分相似的曲南青成了她的寄托。
“坊主”曲南青扶起打翻的花盆。
百里暄仍然對著銅鏡落淚。
“絮兒?!?p> 百里暄突然回過神來,“他死了,是不是?”
曲南青不說話,走過去抱住百里暄。
百里暄安靜下來,靠在曲南青身上。
“給我查清楚,東凌三皇子出征南玥的始末?!?p> “是?!背揽偹憧梢院粢豢跉饬恕?p> “此事必與月玲瓏脫不了干系,我們該給引月閣再找點事做了?!卑倮镪蜒劾镩W過兇光。
百里暄想月玲瓏死不是一天兩天了,霜樓一事的起源,是因她錯手殺了自己的父親栽贓給月玲瓏而起的。
這一計確實成功了,凌遠(yuǎn)和月玲瓏離心,不過在灰竺頂繼任大典上半路冒出個歐陽若水,也就是如今已死的月玲汐,找了證據(jù)出來證明了真相究竟如何,也讓上官絮為千夫所指,在這世間再無立足之地。
她當(dāng)時能想到的唯一全身而退的辦法,就是裝瘋。
百里暄揉了揉太陽穴,“南青,傳信給徐延?!?p>
庭下葳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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