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配角叫NO.17,是老頭子的孫子。
其實我認識老頭子也是從他那里認識的,他大我五歲,是我的學長,在球場上認識,被我一記一百八十度轉(zhuǎn)身所傾倒,之后跟著我們一起吃了燒烤,說到我喜歡文學,然后把我引薦給了老頭子。
在老頭子眼中,NO.17是個不學無術(shù)的年輕人,因為家傳的文化他都沒學去,大學也只考了個本地二本,學了會計,因為運氣好,現(xiàn)在在白臉他們公司財務部任職,看白臉的月底薪你就應該知道他的收入也不少。
也許在老頭子看來他這輩子也就做了一件好事,就是把我?guī)Щ丶摇?p> 這句話好像有哪里不對的樣子……
當年他還沒有工作的時候,大學回來我經(jīng)常占他便宜,因為我可以叫老頭子,他得叫爺爺,我給白臉取了白臉這個外號之后,他得叫白叔,我叫白哥。
我認識他的時候他上大四我上高三,正好是我浪蕩不羈的時候,追求女生失敗之后,用放縱麻醉了自己一年,再加上我那個時候剛剛決定要把文學好好來走,所以經(jīng)常來老頭子家,假期的時候也就經(jīng)常跟他見面。
那天我正跟老頭子喝茶聊天,順便聽他講故事,他跟我說一個人要想寫好東西,最好多和人聊天,因為你在用嘴講故事的時候,大腦是比寫字的時候要活躍的,畢竟沒有多少的反應時間,又要完善一個故事,這是很難得的一件事情,當你有一天能夠出口成章,就算天賦欠缺,寫出來的東西,至少別人能看進去,這是最關(guān)鍵的。
剛說完NO.17就走進來,捂著半邊臉略微側(cè)著身子,我愣了一下,這個動作好熟悉啊,恍然仿佛明白了什么,我突然問,你咋了?
他嚇了一跳,忙說沒咋沒咋。
我說沒咋捂著臉干啥?
他說牙疼。
老頭子說上次的牙疼藥還在抽屜里自己去拿,天天早上記得刷牙。
他點頭稱是,然后走掉了。
我說干嘛不說出來。
老頭子笑了笑說,丟人的事誰都不愿意被拆穿,他那個臉腫著,別人早晚都得知道,我當那個壞人干嘛?
我說你不當我當啊,然后就進去拍了兩張。
出來的時候我都沒敢給老頭子看,真他媽夠慘的。
中午白臉來吃飯的時候才問出來怎么回事。
NO.17高中的時候有個對象,學習當然也不是太好,同樣是二本,在外地,說好了大學畢業(yè)一起回家找工作,今天回來的時候他就看到自己女朋友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摟摟抱抱的。
本來他只是想問問為什么你找別人了不跟我說一聲啊,我跟你吃個散伙飯什么的都不行是嗎?結(jié)果被對面的男的誤會了,上來就是一個右勾拳。
體育生。
我伸出筷子戳了他左臉一下,他疼得跳起來,差點把桌子給頂翻了,大聲嚎叫著你要干啥。
我說就是看看你這慫包是不是疼得沒敢上去也給他一拳頭。
他哼哼唧唧地坐下,支吾著說我當然沒,我是文化人。
老頭子沉默不語,好久才蹦出來一句,這樣的女生,不要也罷。
當初他談這個女朋友老頭子是知道的,因為NO.17長得很帥,家室也好,號稱是文化人,所以找對象的要求賊多,老頭子樂得清靜,畢竟高中的時候談戀愛實在是折磨家長的一件事,自己兒女又在外地不回來,他才懶得伺候這個小祖宗。
但是沒想到這小子還真就找到一個,按照他的標準,瓜子臉,眼睛大,鼻子小,手指細,有胸有腰有屁股,腿長腳小不穿高跟,長頭發(fā)沒染過的,身高一米七,體重不過百,家里有車有房有關(guān)系,除了學習差點。
老頭子當時就很納悶,你這么挑來挑去終于挑到一個人家居然還愿意?
他很騷包地告訴老頭子說,我挑的她,她也挑的我不是。
意思是自己相當不錯。
然后老頭也就沒管了,沒想到現(xiàn)在出了這么個事。
老頭子不說話,我們自然不好說什么。一頓飯清清靜靜吃完,老頭子照例坐在案前到了一杯茶水放在案上,把NO.17叫到身旁,一起晾。
NO.17比茶水涼的還快,馬上就哭喪起臉來了。
我在旁邊正偷笑,沒想到老頭子問我,要是你碰上這個事該怎么辦?
我愣了愣,要是能找機會給他一記悶棍自然是好的,沒機會的時候不好說什么,要是我我就去開點止疼和消炎的藥先。
老頭子這才笑出聲,然后問白臉,你呢?
白臉淡然一笑,似是世外高人看凡塵煙火的云淡風輕,老子用錢砸死她。
NO.17一臉委屈看著我們倆,都要哭出來的時候,他手機響了。
他女朋友的,前,女朋友。
我們見個面好嗎,我想解決一下。
聽起來語氣還很不客氣。
掛了電話我說,擦這賤人,還上臉了。然后我看老頭子,等他怎么說。
老頭子拿起那杯茶水喝了一大口,還沒涼透,哈了一聲氣,你給她打電話,叫她到你這兒來,老被人家叫來叫去的,廢物點心!
他去打電話,我開始殺西瓜。
這里要說一句的是,我殺西瓜的技術(shù)號稱一絕,我家里我跟我爸夏天吃西瓜,倆人干掉一個不是問題,從我上初中開始,我家夏天成百上千的西瓜都是過了我的刀的,刀工千錘百煉堪比老頭子的酒量。
西瓜吃到一半的時候,前女友來了,帶著體育生過來的。
NO.17看了老頭子一眼,家老頭子點頭,出了門,我用刀尖剔著瓜子看門外。
女的上來一頓數(shù)落,大概意思就是大學四年你都沒怎么關(guān)心過我,當初你就是看見老娘長得對你口味是吧,我現(xiàn)在找到愛我的人了我要跟你分手,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好,慢慢忘了總比受打擊要好得多。
我聽著想笑,NO.17只問了句為什么。
因為他比你好啊。
NO.17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大概覺得你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然無言以對,轉(zhuǎn)身就要回屋。
一轉(zhuǎn)身卻看見老頭子把一杯茶水喝完,慢慢站起身來,幾件寬松的衣服,一雙底沿略破的布鞋,手里還拎著那只搪瓷缸子,走到他們面前。
是你打我孫子?
體育生見是個老頭,白胡子那么長,頭皮那么亮,便有些怵,但是還是很硬氣說是我。
哦。
老頭子哦了一聲,微斂了下眼皮,然后狠狠地把搪瓷缸子甩在那小子臉,體育生趔趄了一下,看來老頭子年輕的時候也是干過粗活的,估計還是砍樹打鐵之類的。
老頭你有病吧!體育生說話都不利索了,就跟NO.17剛回家那個時候一樣。
老頭淡然處之,白臉把NO.17拉到身后,體育生見白臉瘦瘦小小剛要動手,我拿著一芽西瓜跟出來,刀尖剔掉最后一粒瓜子送到老頭子手上,換下他手里已經(jīng)有些變形的搪瓷缸子。
臥槽老頭你是混過的吧。
對面硬不起來,軟軟地哼了一聲,捂著臉走了。
我笑了,這樣的奇葩你當初是怎么看上的?
他搖了搖頭,說以前她不是這樣的。
我聳了聳肩不做表示。
老頭子重新坐在椅子上,找了一把小巧的錘子開始把變形的搪瓷缸子打正回去,錘子一下一下敲著,搪瓷掉得滿地都是,NO.17臉上一下一下漲得生疼。
老頭子越錘力氣越大,落下最后一錘吹胡子瞪眼道,還坐在這兒干雞毛,沒聽見十三說的嗎?趕緊開點止疼藥跟消炎藥,要不今兒晚上你別想睡覺了。
他聞言灰溜溜跑出去。
老頭子把茶缸放在案上,你在挑人家,人家也在挑你,當初他找的時候我就覺得,他這樣的脾氣早晚吃大虧。
我不以為然,不就是被搶了、被打了嗎,多少人沒有過似的。
但是后來NO.17真的吃了大虧,畢業(yè)之后找工作的時候挑三揀四,這個不好那個不好,偏偏覺得自己最好,到頭來什么好工作也沒找到,賦閑在家一年,被老頭子日常管教,讀書看報,聽故事過日子,總歸有些好轉(zhuǎn),一年后托白臉的關(guān)系到公司下屬的一個小部門算賬,干了兩年考了職稱爬到現(xiàn)在的地步,整個人收斂了很多。
我總是喜歡用筷子戳他臉上的那道疤,我說你后不后悔啊。
他笑,你不是經(jīng)常號召我們不管做錯作對,做過的事情從來都不要后悔嗎?
但是我知道他是后悔的。
所以至今都沒有再主動找過女朋友,他說不著急,我說去你的,別學我。
到頭來還是得說521的事情了。
或許他今后能夠愛上一個人,或許他已經(jīng)知道怎么樣去找一個能夠過一輩子的女人,老頭子不說話,不代表沒告訴我們什么,就好像我拿著刀沒動手,體育生也知道不能裝逼一樣。
或許,身邊有個人,我們都不挑,時候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