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寫東西,寫的不算太好;喜歡畫畫,好久都沒有動過筆;喜歡樂器,但最終也沒有學成一個;如果說還有一個能一下征服別人的技能的話,也就是唱歌了。
當然我說的都是文娛方面的東西,我的飯量當然能夠一下征服桌子上所有人。
我從零八年開始聽張宇,第一個聽的專輯,在我家抽屜里潛藏了不知道多少年,張宇的《替身》,很多年的磁帶。不算是張宇太出名的專輯。
第一次聽到一半,便覺得這人唱的是個啥啊,然后就把隨身聽關掉了。放了大概有一年多,百無聊賴再拿出來聽,感覺還算是不錯,于是接著聽下去,漸漸地學唱,到了初三的時候學會了顫音,高一上學期結束的聚會上已經(jīng)能夠驚艷全場了。
感謝足球讓我練出來的肺活量。
而今天要講的一件事,是我和一個歌唱者的小事。
NO.19,我們叫她歌唱者,因為她唱歌真的是唱得很好的那種,女生里面唱歌的數(shù)她是第一,奈何我長得太丑,空有才華沒敢高攀,畢業(yè)的時候她還跟我說當初對我還是挺有意思的,看著她身邊那個學美術的帥哥暖男,我嘆了口氣,心理安慰自己,估計也就是場面話吧。
NO.19長得很漂亮,又是農村姑娘,所以很賢惠,說話溫柔,很會辦事,再說我就要追悔莫及了,所以就此打住。
偏偏她家的村子就在我老家的鄰村,隔得很近,我倆在學前班的時候還是一個班的,因為那個時候我是村里的混世,所以她居然一直認得我,但是那個時候的同學我大多都忘了。
先手機會就這樣失去。
小的時候我記得村子里還是很破舊的那種房子,道路也只是土路,下過雨之后被車輪壓出一道道車轍,我們經(jīng)常在那里玩骯臟的積水,晚上出去納涼的時候也經(jīng)常會看不見路踩到一腳的泥。
我小時候比現(xiàn)在還要挑食,所以有些夜盲癥,夜里出去經(jīng)常忽然就滿眼漆黑了,很多時候踩著一腳的泥水回屋,或者點一桿蘆葦晃著出去,能照點亮,還可以驅蚊。
我記得村里修上水泥路的時候我還在村里住,修上之后生活確實改變了不少,從那開始村里人越來越有錢,買車的也不少,出入很方便。但是現(xiàn)在還是有很多地方,思想境界和他們的經(jīng)濟情況一樣的落后,別說是修路了,都很少有人愿意從村子里出去,一直窮到現(xiàn)在。
NO.19的村子就是這樣一個村,和我們這邊隔著一條河,就是兩個不一樣的情況。
去年過年的時候回家,我喝得有點多,而且村里那幫比我小的都長大了很多,自己去跑著玩了,我也就能解放一點,喜歡在北風里面到處走走,看看沒有莊稼的田地,那種能夠一眼望到天邊的感覺其實很不錯,慢慢地我走到橋上,就看見她。
她手里拎著一桶臟水,倒臟水這種事我也是干過的,那一桶水頗有些分量,我上去說我?guī)湍惆?,她說不用,然后拎到河邊,順著河邊堆積的大堆垃圾倒下去,臟水淌到昨天的臟水結成的冰上,讓我感覺一陣惡心。
她看見我的表情,說,習慣就好了。
村里一直都是把臟水隨便倒在各種犄角旮旯,其實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沒有污水和廢物處理系統(tǒng)的地方,只能靠自然解決,但是時間一長積攢的多了,就是河邊這種狀況,橋下堆了一堆的垃圾,夏天會招很多的蒼蠅。
她把桶放在地上,站直腰在舊圍裙上擦了擦手,把散下來的頭發(fā)攏到耳后,還是那么漂亮,我說你家吃完了沒?
她說她父母出去串親戚了,她沒去,自己一個人在家,中午隨便煮了碗面對付了對付。
然后我倆沉默了一會兒,我不知道該怎么跟她說話,又該說點什么,難道要說過年好?過年好的話給紅包不給?
她突然問,你呢,吃完了沒?
我說剛吃完,出來逃酒的。
她說要不要去我家坐一會兒,在外邊不冷嗎?
我說也行,然后我拎著桶跟在她后邊去了她家里,進了門便覺得有些破敗,把桶隨便放在地上,跟進去,屋里連個像樣的坐的地方都沒有,只好坐在炕沿上,炕上是被垛,還堆著很多衣服,里面顏色最鮮艷的肯定是她的。
特想拿起來抱在懷里揉一揉。
其實我在面對女生的時候還是很緊張的,所以我居然有些局促,不知道該干什么,只能看著她把屋里稍微收拾了一下,坐在我旁邊,打開一個略微能看出新樣子的電熱風。
然后她笑,我家破吧。
我說還好。
比你們那邊比不了。
然后她告訴我說村委會那邊經(jīng)常為了職位鬧得各種不開心,村里的干部勾心斗角,除了爭臉面就是想著怎么撈錢,村里的東西都賣不出去,還經(jīng)常賠錢,年輕的都出去打工,年老的有些都生著重病,還沒錢去治。
我說你家的情況還好吧。
她沉默了一下,我爸爸在外邊開車,媽媽在鎮(zhèn)上中學教書,還算是不錯,老人們又很壯,少有生病,所以還行,但是......
我見她臉色有些黯淡,猶豫了一下,疑問還是出了口。
她搖搖頭,男朋友來過一次,回去之后跟我分手了,說他雖然不介意家境,但是我家這種情況他壓力會很大,我說我家我來養(yǎng),他生氣說那我還算什么男人,然后我們兩個分手了。
我愕然,想了想,這也是難免的吧,想要勸兩句,卻沒能說出口。
她低著頭不說話,過了一會兒笑了,分了就是分了,我現(xiàn)在就想著能把大學上好,然后找個好工作,最好能出點名,然后把我家的人全部搬出這個村子。
我看著她眼神里的堅定,突然發(fā)現(xiàn)......
我特么連后手都搶不到了是嗎,人家這個意思明顯就是大學不打算戀愛了。
好吧,我其實并沒有多少的失望,但是失落還是有一點的,更多的是惋惜,不為自己,為了這個除了家室之外,堪稱完美的女孩。
對那個男生我并沒有什么不好的想法,畢竟退出有時候也是一種負責的表現(xiàn),兩個人的愛情我們愿意去相信著美好浪漫,但終究還要生長在愛情之外,我理解。
難得的,難為了,是她也理解。
但終究是有傷的,這傷口不需要我來撫平,所以我選擇離開。
送我出門的時候,一輛車從我們身邊經(jīng)過,雖然是水泥路,但是我們往旁邊一躲,差點扎進旁邊的柴火堆里,等車過去她拍著身上的枯葉埋怨道,這路怎么修的這么窄。
我沒說話,走了幾步才指著前面說,沒有水泥路的時候嫌路爛嫌路窄,修上水泥路了,卻在路邊隨便堆東西,明明是他們自己堆的,還要埋怨路窄嗎?明明白白的道理,卻沒人想過為什么會窮。
她沉默了一下,沒有說話。
回到家里,那一幫老爺們都躺在炕上睡得呼嚕震天,我坐在沙發(fā)上倒了杯茶水小口喝著,我媽走進來問我今天中午去哪了,我說出去走了走,看見一個同學就陪她說了會兒話。
NO.19現(xiàn)在在一所藝術類大學里,學音樂,據(jù)說已經(jīng)是她們城市里小有名氣的人物,她還在為了家里的將來,自己的將來奮斗,我知道很累,但是她停不下來,我卻從未抬腳。
我在想現(xiàn)在這么發(fā)達而開明的世界,為什么還有這樣的村莊這樣的故事,有這樣的情況這樣的問題,而身處其中的人們除了埋怨只想逃離,我明白,我理解,但我不想看見。
他們奔向一個希望的地方,我卻希望往我回來的時候,這里能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