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中年男人嘴角的得意越來越甚,破落的倉庫外一群烏鴉在叫喚。
中年男人嘴角得意漸漸散去,呼呼慢慢變得急促。
“老大,老大~”耳畔仿佛撩起一陣不絕飄忽的聲音。
中年男人正在倉庫外解開褲帶釋放釋放,忽就聽到有人在一邊叫自己,轉(zhuǎn)眼一看,我的媽呀!手一抖差點兒沒尿在褲子上,那樹下立著的人影可不就是被自己打死的三伢子么?
“嚇!”中年男人從床上一躍而起,滿頭的大汗。
“老大,老大,碼頭有三條肥魚?!闭悄谴a頭處的孩子,他的職務(wù)正是這個團體里的眼探。
“嗯?”中年男人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在倉庫里,剛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叫老大的不過是手底下的小瘸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中年男人一腳把小瘸子踢翻在地,“你特么在我睡覺的時候鬼喊鬼叫的!”
“沒有啊,老大?!毙∪匙尤嗔巳喽亲樱纳锨?,“我是有肥羊要稟告,碼頭邊三個人吃的是白饅頭雞蛋,兩只皮箱鼓鼓囊囊的!”
中年男人眼眸睜開,露出精芒,“看清楚了,只有三個人?本地那些‘糧老爺’我們碰不起?!?p> ‘糧老爺’是當(dāng)?shù)厝藢Ρ镜卮蟮刂鞯姆Q呼,個個家里余糧溢倉,勢力盤踞當(dāng)?shù)?,誰也不敢得罪。要是自己不長眼,那就是招惹了滅頂之災(zāi)。
“老大,本地大戶我都認(rèn)識,這三人面孔生的很,肯定不是本地人?!?p> “好,先饒了你。要是得手了,小瘸子,老大我賞你一個星期的白饅頭!”
船靠岸了。
“待會上船的時候,皮箱抱在胸前,緊緊箍住,我跟著你倆后面。”李崇叮囑順生恒生兩人。
“少爺,我們用帶子把皮箱柄和手腕綁在一起?!眱扇税岩滦渫弦焕?,寬布條把手腕和皮箱柄牢牢系在一起。
開船前的半個小時,陸陸續(xù)續(xù)有人或開車,或坐著黃包車,或敞開衣襟跑著聚集到碼頭前。
閘口打開,一群人一涌往前,李崇見狀干脆繼續(xù)坐在臺階上,等前面人走的差不多了,才起身撣撣沾到的灰塵,跟在隊伍后面準(zhǔn)備排隊上船。
這個時候,身邊忽然響起,小孩乞討的聲音,“行行好吧,行行好吧!我已經(jīng)一天沒有吃東西了,行行好吧。”
“哎呦!”小孩經(jīng)過的時候,腳下踩空臺階,驚叫了一聲,整個人往走在前面的順生身上一倒。
順生下意識伸手要去扶,從家里跟著大少爺出發(fā),一路的小心翼翼,但是很難對一個孩子起堤防。
后面的李崇皺眉,這臺階寬的很,很少會踩空,李崇是富家公子不假,但在魚龍混雜的香港趟了兩年,形形色色三教九流的人可沒少見。
而且李崇見得分明,這臉上烏黑的小孩起身站穩(wěn)后退之時假裝不注意的伸手觸碰了一下皮箱。
“你這孩子,怎么沖撞了貴人!”一個中年的乞丐上來訓(xùn)斥小孩。這是商量好的套路,由小孩探探皮箱的底,真要有貨就往后退三步,自己就上來動手。
只要劃開皮箱,混亂之際撈起一把就走,再晃入人群,又怎能奈何自己?
中年乞丐算盤打得叮當(dāng)響,一邊訓(xùn)斥,一邊向不停地彎腰鞠躬向李崇三人誠懇的道歉,袖間的刀片已經(jīng)滑落到雙指之間。
立起身子之時,雙手向皮箱掠去,雙指之間閃爍著一絲寒光,成一條線劃去。
“哼,千門的招數(shù)。”中年乞丐出手速度快,李崇更快,手掌握拳,中指關(guān)節(jié)后發(fā)先至!
“啊!”中年乞丐一聲慘叫,李崇中指關(guān)節(jié)打在了中年乞丐手腕的內(nèi)關(guān)穴上。內(nèi)關(guān)穴能打開人體氣血開關(guān),被李崇這重重一擊打,中年乞丐直感覺手腕脹痛無比。
“叮?!变h利的刀片掉落在地上,發(fā)出吟吟的聲音。
“居然是賊!”順生為自己的大意而憤怒,上前就要給中年乞丐狠狠一腳,看向小孩的眼中也沒有了同情之色。
“順生?!崩畛缃凶×隧樕?,亂世之中,各自安命,但是要偷自己就得做好反向付出代價的準(zhǔn)備。不過看向一旁這小孩的時候,那孩子眼中看著中年乞丐抓著手腕痛苦嚎叫的模樣,眼中居然閃現(xiàn)出解氣的色澤。這讓李崇有些好奇兩者間的關(guān)系,看來并不是簡單的父子乞丐關(guān)系。
“大少爺,對不起,剛才我......”順生不知道該怎么說。
“大城市形形色色的人更多,甚至有人專門把小孩腿打斷去乞討的,你要學(xué)會吃一虧長一智。”李崇點撥了順生一句,農(nóng)村里面朝垛田背朝天雖苦,但外面世界陰暗的一面卻是丑陋的殘忍。
“手又沒斷,鬼嚎什么?!崩畛缯驹谥心昶蜇っ媲埃澳悴幌袷瞧蜇ぃ以谀暇┑穆房谝娺^真正的乞丐,眼睛沒有光澤,你的眼睛里閃爍著貪婪,閃爍著索取,閃爍著怨恨。嗯,這些情緒呢在真正的乞丐身上是看不到的,他們麻木了,對周圍的世界一無所知。”
“最主要的是,你身上有肉,一點都不皮包骨。”
中年男人捂著手腕感覺自己要栽了,自己不過當(dāng)年跟著千門的人學(xué)了兩招,走南闖北到興化立了足,一直對自己的速度還是很自信的。但是現(xiàn)在眼前這年輕人怎么出拳的,自己是一點兒都沒反應(yīng)過來,而且分析的很準(zhǔn)。
“好漢,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能否給條路走?”
李崇拾起地上的刀片,“哎呀呵,你要搶劫我,哦不對,是要偷竊。被我發(fā)現(xiàn)了,然后你就像輕飄飄的說一句‘冒犯了’,就完事了?哪有這么輕巧的事情?!?p> “好漢,想怎么了事?”中年男人站了起來,手腕疼的沒那么厲害了,而且自己是有底氣的,在興化地界兒已經(jīng)經(jīng)營了十來年,大大小小的乞丐都受自己的管制,甚至當(dāng)?shù)匾呀?jīng)有了“丐幫幫主”的‘美譽’。
不夸張的說,自己一聲令下,百十乞丐來相見!所以一些沒什么勢力的旅客明知道自己的東西被偷了肯定能在廢棄倉庫找到,但也不想去再惹是非。
“嘍,我也快要上船了,有什么之前的東西就拿出來吧,算是精神損失費。”李崇攤開手掌,手指往上挑挑,“快點兒,好歹大小都是一個勢力的頭頭,我知道你身上肯定有值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