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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傳說之破卓爾

第八十七章 出現(xiàn)分歧(二)

野人傳說之破卓爾 優(yōu)哉先生 4398 2020-01-13 21:23:58

  樹子沒有理會他的拒絕,繼續(xù)倒出肚子里的想法。“成為人,過上人族生活,不是你一直的夢想嗎?不管在新興部落聯(lián)盟還是古老部落,金幣都是暢通無阻的。只要你有足夠的金幣,完全可以過上富足的生活。屆時,你再也不會懷疑自己不適合人族生活。這點老大最清楚不過,人一旦享受過好的生活,怎么還能忍受野人的一無所有?難道你還想回去住那個連個像樣床都沒有的石洞?”

  “石洞,早塌了?!彼卮稹?p>  “你別忘了,博赫努一不會放棄追捕逃犯,除非他得到了尸體,才會善罷甘休。”

  一個翻身,他直接了當(dāng)問:“你想說什么?”看著樹子較真的臉,一陣恍惚中,有種無法形容的壓迫感,陌生且冷漠。就如陰寒凝結(jié)成石子懸在空中,隨時可能驟然如雨下。

  樹子一反常態(tài),不再嘻嘻哈哈,或許這才是樹子的真實模樣。褪去頑皮,此時此刻的樹子頗具管家的狐貍之相,只不過似乎還不夠老練。

  管家的狡猾從來不表現(xiàn)在臉上,任憑別人猜測萬千,卻無法得到絲毫確定的答案。而樹子急迫緊逼,唯恐別人漏掉他顯露在外的謀劃,不知道他皮下的意圖。每一句話都像在直接說服他放棄什么,卻又不點破,設(shè)下個洞,等野人自己心甘情愿鉆進去。

  他只是個野人,不是傻子,這三年的時間足夠他學(xué)習(xí)。轉(zhuǎn)眼就三年了,一年洗獸皮,一年挑水,一年馬駒。

  “老大不是無情無義的人,但是都到這時候了,就不能不為你打算。死的人倒是干脆利落,但活著的人還得想方設(shè)法活下去,不是嗎?”樹子欲言又止,眼神充滿了期待。“你這個蠢野人,總不會想陪葬吧!”

  “樹子,田老頭還沒死?!彼滩蛔√嵝?。

  “有區(qū)別嗎?”樹子反駁道,“你不為你自己想想,也要為你生死未卜的白爺爺猶豫一下。還是你有了假爹,就忘記了撫養(yǎng)你長大成人的白爺爺?”

  “我沒忘?!彼话炎プ×藰渥拥囊骂I(lǐng)警告,他怎么可能忘記那些相依為命的山谷生活?!鞍谞敔斂赡芩懒??!?p>  “誰告訴你的?”樹子挺直了身子,指著棚屋方向,瞪大眼睛道,“又是那個田老頭吧!”

  田老頭從來沒有肯定告訴他,死了或者沒死,一直以來都是猜想?!耙膊凰恪!彼f。

  “混蛋,簡直就是個自私自利王八老混蛋。”

  他揚起頭,仰望著樹子怒火中燒的臉,直覺莫名其妙。

  樹子坐了下來,與他面對面,道:“前些年,我不是去紅房子了嗎?”

  “那又怎么樣?”

  “你別打岔。”樹子瞪了他一眼,“聽紅房子的姑娘說,城里頭在大前年送了一個白發(fā)老頭去往陰城,還是城衛(wèi)軍領(lǐng)頭親自押送的。就是我們見到的那個裘大人?!?p>  他懷疑自己的右邊耳朵?!澳阏f什么?”

  “田老頭就是想要你留在這里做馬駒,好養(yǎng)活他。他這模樣進了城里,也是討不到飯吃的,好死不如賴活,就騙你一直窩在這里。”

  田老頭從未把話說死,他們未曾找道白爺爺?shù)嫩欅E,若是死了會有尸體,活著也有信息,可是什么都沒有?!疤锢项^他......”

  還沒等他說,樹子搶話,道:“那老頭就沒安好心,否則他一個光棍,為何要帶個拖油瓶?當(dāng)然是為了讓你養(yǎng)他啊。”

  “你剛剛說的,可是實話?”他揪住樹子的眼睛。

  “廢話。你以為我和那個老頭一樣德行?”樹子揚眉,“我是誰,我是你老大啊,自然要把你的事情放在心上,時刻留意著。”

  “你確定?”他一把揪住樹子的領(lǐng)子?!澳阏f的都是真的?”

  “千真萬確,我又不是你,心眼沒窟窿,耳朵更沒長殘?!睒渥油崎_他,“放開,干嘛呢?騙你的是田老頭,又不是我,別用這眼神看我,干嘛,你還能吃了我???我困死了,趕緊補覺?!?p>  他的手還是緊抓不放。

  樹子翻了個大白眼,“以為老大我去紅房子,就顧自己快活?”沒等他回答,“知道你和你那個白爺爺相依為命,我還不得弄個清楚明白。所以呢,你趕緊睡覺,等有體力了,我們再干幾次,湊夠錢,你好去陰城贖回你的白爺爺。”

  “贖?”他自然清楚“贖”的意思,“男人也可以贖身嗎?”

  “田老頭又騙你了吧?男人當(dāng)然可以贖身,黃金可是天下最厲害的武器?!?p>  “你怎么知道的?”

  “沒吃過豬肉,還沒有見過野豬跑啊,野林烏鴉一般黑。”

  說罷,樹子倒頭縮進被窩,眨眼就打起呼嚕。他卻再也沒有睡意,畢竟田老頭從未去過紅房子。

  此時,木屋的家奴都躡手躡腳地準(zhǔn)備著小扒皮的午餐。輕拿輕放之中,難免還是有窸窸窣窣的聲音落入雙耳。

  他坐了起來,雙目之下便是樹子日趨立體的五官和均與的呼吸,教他心煩氣躁。

  頓覺困意消逝、他索性掀開被褥,爬了起來,穿上御寒衣服,坐在窗口下的椅子上思索。只覺胸口悶熱不息,他一手抓過桌上的酒壺啜飲。昨夜殘酒冷液從喉嚨一路直下,冰涼正好釋放心中郁結(jié)。

  好一會兒,天已經(jīng)洗白,繚繞著悠長無盡的霧線,將野人的目光引向某個方向。

  “他不會死的?!彼緡?。“我一定會救他?!?p>  田老頭不能像其他伙計一樣無聲無息地死去,絕不能!至于為什么,他不清楚,也不需要清楚。他只要清楚一件事情,他要這個老頭活著。在人族的世界里,破左耳只認識自己、白爺爺,田老頭是他熟悉的第三個人。

  “就知道你心軟。心軟如蛇莓,一捏就碎了,還妄想當(dāng)勇士!”一陣冷嘲熱諷從耳根后傳來?!爸档脼橐粋€必死之人豁出去,甚至賠上性命嗎?”樹子掀開被子跳下床,哈欠連連,一手揉著眼睛,一手搶過他手中的酒壺?!岸嗌偃?,死得一點價值都沒有。田老頭至少還能買個好價錢,也不枉費你叫了他那么多聲爹?!?p>  “除了金幣,你眼里還有什么?”他有些抓狂?!澳闳ニ??!?p>  老奴添了一些柴火,爐火變得兇猛,取走了他們的靴子,愁眉低喃一句:“這得多臟的地方?!?p>  “老不死的東西,滾滾滾?!睒渥与S手拿起衣物丟向老奴,老奴移動肩膀躲開?!袄献咏裉鞖獯豁?,想死的就來?!?p>  嘎嘎聲傳來,老奴已經(jīng)出門下了螺旋梯。

  “是救人,不是要陪死。”他更正了樹子的誤解,這是兩件事情?!靶÷朁c。”他望著內(nèi)屋,小扒皮今天睡得真死沉。

  “放心吧,聽不見。你想想裘大人和老爺?shù)膶υ?,還記得嗎?500枚金幣啊!”樹子眼底金光閃爍,朝他晃動著右邊的五根手指頭,壓下大拇指說?!斑@一百枚金幣,你可以帶著白爺爺,去野林任何一個你喜歡呆著的城市,買下皮革店這么大的房子,和一些奴隸專門伺候你的白爺爺。剩下的金幣,你還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p>  “他們會殺了田老頭?!彼K于明白樹子的意圖。

  金幣從來都不是他眼底之物,拿命換金幣,只有樹子想得出來。

  “死了,怎么殺?”樹子的表情說明了一切,這是一個早已準(zhǔn)備好的計劃?!按酪叭?,你不會等他死了???”

  “不行?!彼麉柭暰芙^,霍然站了起來,俯視樹子,怒意如火舌竄起。

  “500枚金幣啊,金光閃爍的500枚金幣啊。”樹子揚起下巴,瞪大眼睛?!皠e說你我的腦袋,就是整個皮革店所有家奴和東西湊起來,也賣不出500枚金幣。這樣的機會一旦錯過,就不可能再有了。你好好想想吧。老子無所謂,反正皮革店有吃有喝。但你不同,你還要前往陰城,加入暗夜鋼軍,才能進入該死的長屏去找白爺爺和他的刀。城里生活,沒有金幣寸步難行,一個死人價值500枚金幣,這種買賣在南方野林,已經(jīng)是天價?!?p>  “總之不行?!彼麍猿指约旱男淖鰶Q定。“我不會賣掉他的命,就算他死了,也不會?!?p>  “那你不打算去陰城了?”

  “我自己的事情,我會想辦法。”

  一聲冷笑?!澳阋詾槟闶钦l?蠢貨,蠢貨!你就是個牛心豬腦的蠢貨!”樹子急得直跳腳,食指戳著他的腦門?!熬蛻{你不修剪指甲的拳頭能天下無敵?做什么美夢?醒醒吧野人。這是個真實的世界,不是伶俜山,你也不是野人王。睜大你的眼睛看看,你連皮革店都走不出去,何況陰城之遙,而你連馬都沒有一匹。”

  “我有腳?!逼谱蠖卮?,在伶俜山,他的雙腿能飛。

  “憑你雙腳,就算磨掉小腿也到達不了?!睒渥有α似饋?。

  “我就野人王,野人王就是我!”他堅持己見,捍衛(wèi)勇士的尊嚴一樣捍衛(wèi)他的決定,樹子是不會明白的?!叭リ幊俏幢匾薪饚?。”他和田老頭兩手空空,照樣下山,只要活著就有活路,人最怕就是把自己按往死路里走,活水活路是一個道理,人要活,就必須走活路。這些都是田老頭經(jīng)常罵他的老話。不知從何時起,他竟也信了幾分。

  “田老頭若是能喘氣,準(zhǔn)被你氣死。機會可不是天天有的,想想看,那是真真切切的500枚金幣啊。”樹子取出一枚金幣在他眼前來回掃?!斑@是什么,金幣。你能從土里刨出來還是能從茅坑里挖出來?睜開眼睛,你他娘真以為自己是野人王了。除了你自己還有誰臣服于你。什么野人王,不過是別人懶得拆穿一個傻子而已。”

  “夠了!”破左耳直視樹子的雙眼如臨大敵,下一秒迅速轉(zhuǎn)身離開屋子。他的耳朵好累,不想再聽見別人告訴他應(yīng)該如何做人。

  一陣風(fēng)似飛下螺旋梯,他飛奔來到平時練習(xí)射箭的山墳荒地。一把抓過石頭后面的若干支木箭,后退十幾米,站立在風(fēng)中一動不動。

  風(fēng)夾裹著陰雨,從四面八方刮來,摔在他臉上、身體上,牙關(guān)直寒顫。未著蓑衣竹笠等雨具,雨水慢慢地滲透衣物,鉆入他的身體里。陰寒冷卻了他的熱血,啃噬著他的骨頭,不帶一絲猶豫。

  山墳之上的橫木,似乎越發(fā)的頑強。無論什么樣陣勢的狂風(fēng)大雨,都無法改變它的堅持,永遠固執(zhí)地朝著橫向生長,絕不扭軀求生,逆風(fēng)也無可奈何。

  木箭就在他指頭間捏著,兩眼平視前方。

  雨簾漫布,透過雨針之間的縫隙,視線落在上墳橫木上樹子留下的命中位置,記做一個交叉的符號,以此為準(zhǔn)星。

  一個深呼吸,閉目清雜緒。倏然打開眼皮,舉箭過頭,仿佛風(fēng)雨都定格。猛地發(fā)力,木箭果斷離指。他胸腔里的莫名怒火點燃箭頭,筆直疾馳,按照發(fā)現(xiàn)的軌跡,穿過縫隙,射入準(zhǔn)星。

  如此一連發(fā)射好幾支木箭,箭箭銳不可當(dāng),均無需發(fā)。待到左手已無可再發(fā)射的木箭為止,他才小跑至前,檢查成績。只見箭頭沒入更深的位置,他知道這些時日的一番苦練沒有白費心事。

  “蠢貨!”樹子的謾罵一直在耳畔回蕩,就像鬼影蟄伏在風(fēng)里肆意嘲笑他的無知愚蠢。

  胸腔里聚攏的怒火無法釋懷,此刻的破左耳猶如與猛獸廝殺過后的疲憊不堪,跌坐在石塊上。祈禱風(fēng)雨能帶走他胸腔里還殘余的火焰,然而空蕩蕩的荒墳,無人給他只言片語的建議。

  雨水加劇,風(fēng)來助威,樹木東倒西歪,耳膜被呼嘯聲撕裂,他的外衣早不知所蹤。雙手合十頂著下巴,支撐在腿上。雨水在他臉上強勢沖刷,迫不得已閉上雙眼,就像天河坍塌,暴怒傾瀉,不停歇。皮靴里灌滿了水,聚集的冰寒浸泡著他的雙腳,慢慢上升,直到整個身體再沒有任何知覺。只留下他的腦子還在思考,漫無邊際的海水中,不見一片枯葉,身子隨風(fēng)漂浮。

  荒地上,他就像是一個木頭依靠在石塊上紋絲不動。腦袋一片混沌,幾只螞蟻爬上了他的身體,在四肢上游玩。

  身體漸漸發(fā)沉,他好想好好睡上一個長覺。

  眺望伶俜山,飄渺黑云處有他熟悉的一切,任憑他飛奔狂跑。黑云成畫,隱隱約約可見那就是白爺爺,等他定睛一看時,畫像已然消匿的云層中,再也無法翻出來。

  “不!”他挺直身體,雙手握拳向天怒吼如獅子。

  “我就是野人王,一個人也是。我要救活田老頭,我不允許他死?!彼鐾祚?,在雨水中強睜開雙眼,朝天嘶吼?!拔也还苣阋郧坝喯率裁匆?guī)矩。從今天起,我做主。你若奪去了田老頭的性命,我就撕了你的臉,形同此葉?!彼麖纳砼宰乱黄笕~,雙手并用撕個稀巴爛,散落進泥水里旋即變成污穢之物。

  雨勢磅礴,如千軍萬馬在身體上踐踏,然而他沒有閉上眼睛,毫無畏懼迎接雨水的洗禮。

  沒有任何猛獸會拿同伴的身體去換取食物果腹,猛獸不會,野人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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