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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傳說之破卓爾

第九十章 以馬換藥(二)

野人傳說之破卓爾 優(yōu)哉先生 3695 2020-01-19 21:30:16

  一陣壓抑逼迫他低頭,平視之際,他才發(fā)現(xiàn)店內(nèi)已經(jīng)升起了耀眼的火爐,將前仆后繼的黑暗驅(qū)逐在勢力范圍外的邊界。

  無暇顧及其他,迅速入店,沒有人搭理也沒有阻攔,一路暢通無助,他直上二樓。馬駒的身份還是有些用途。循著香味,他徑直朝最里的房間走去,香味愈發(fā)濃烈,果不其然熟悉的背影旋即映入眼簾。

  今日的老怪物撤下了滿頭鈴鐺,只是簡簡單單地將一頭黑發(fā)一絲不茍地盤于頭頂,看起來頗為順眼。

  比起皮革店各處濕冷,不得不說這里很是溫暖舒服,像個人應(yīng)該住的地方。此房位于二樓,遠離了地面潮濕和吵雜。爐火燒著,窗子來回換氣。前有遠山后有壁畫,各種精致的器具一一擺放整齊,仿佛就應(yīng)該生長在那個位置。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合情合理,一點都不野蠻。

  “老....管家..!”破左耳急忙改口?!肮芗?!”無論他多么不擅長求人,該低頭的時候,野人的骨頭也可以變得柔軟。好在地上鋪著厚實的花色地毯,遮掩了腳趾頭不斷碾地的腳步聲。

  老怪物的耳朵壞掉了,直挺的背影依舊如山巖般巋然不動。

  “管家?”他又喊了一次。

  全神貫注地注視著石桌上的一堆帳目,管家渾然不覺身后有人,仿佛是塊石碑立在木椅上。

  眾多帳目薄整整齊齊排成三列,高及管家的額前。

  伸出下巴,剛瞥見帳目薄的厚度,他就不由一陣暈眩。不用想都知道,其中必定是密密麻麻的普語,堆滿一頁又一頁,破左耳便迅速轉(zhuǎn)眼,朝窗外眺望。野人無須知道如何計算,只需要知道自己的拳頭有多硬。

  一扇方方正正的大窗開在石墻的中央,窗子正對著老怪物,狂風一來就能卷出去似的。

  狂風還沒有來,卻有一頭烏鴉停歇于此,撲棱著翅膀,扯著難登大雅之堂的嗓子,呀呀叫了幾聲。

  書桌前的石碑,終于動了......

  管家蹙眉起身,踱步至窗前,咕噥了一句:“好好的日子,真是觸霉頭?!彪S即,從墻壁上取下長劍,猝不及防地橫掃黑爪,一滴血滴落旋即在光滑石面上。

  一陣尖叫刺耳,黑影立即驚慌而逃,從河邊的水松樹梢上飛掠而過,最終消失匿跡。

  野人向來不信預兆,他只信自己的拳頭?!袄瞎治?!”他忍不住叫道。

  管家將長劍小心翼翼地歸位,移動垂落的劍尖對準了地毯上的花蕾。“我既不聾也不盲,你來烏鴉也來?!彼鹧燮ご蛄恐叭恕!澳闶亲咤e地方,還是找不到回家的路?”言罷,從懷里掏出一塊布擦拭去血跡,轉(zhuǎn)身取來雞毛撣子掃去窗臺上的腳印?!皠偛粮傻拇芭_,怎么舍得下腳?要不要差個人送你回圓木屋?”

  圓木屋的窗臺上長滿了干涸的鳥糞,遠看就像某種難看的草皮覆蓋在上,從來沒有誰會在意。

  “烏鴉也是野林的生靈,它愛踩哪就踩哪。”管家比小扒皮還多事。“別說踩了幾腳,就是拉屎在那,你也管不著?!彼粩鄬ψ约汉叭倘倘獭?p>  “我確實管不了畜牲,但管個野人嘛,還是輕而易舉的?!惫芗铱刹皇巧撇?,如湖水的眼底翻起了狡黠,近乎可以媲美狐貍的一雙眸子?!叭菸姨嵝涯阋痪?,這不是圓木屋哦?!?p>  蒼白無力的霧氣,自四面八方飄過來,聚攏在窗外,越堆越厚。

  “幫我!”午時已盡,烏鴉的叫聲就像口石鐘留下的余音,一直撞在他胸口上。

  難道烏鴉真的早已預期所以帶來了令他無法接受的預兆。

  如果烏鴉真是不祥之物,那這它的到來究竟預示著什么?

  腦海里浮現(xiàn)了,那張消瘦得近乎和骷髏頭包裹著一張皮的臉,胸口即刻翻起一陣潮濕,直涌眼眶。“給我藥?!彼斐鲎笫钟懸?,指尖里的烏黑泥垢令野人之怒黯淡無光。

  管家瞧見他的手,立即后退兩步?!扒笕艘星笕说膽B(tài)度!你不會是第一次求人吧?”一邊提醒他一邊望著沾惹了血跡的布塊,繞過桌角毫不猶豫地丟進了木桶里,緊接著搖搖頭?!榜R三還是太仁慈了,在鐵刺鞭下竟然沒有教會你如何低聲下氣?”

  他瞪著管家,兩眼剛硬如燧石,真想啐口唾沫在對面臉上?!澳阆朐趺礃??”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腦袋已然耷拉下來。窺了一眼老怪物的表情,還不夠低?他又垂落了一些。“夠低了吧。”都快貼著胸膛了,他看不到管家的表情,自然無法判斷。

  “說說看,我能有什么好處?”管家正襟危坐在木椅上。

  “你要什么好處?”早就料到如此,皮革店的貪婪之人又不是只有一人?!拔铱蓻]有金幣?!被馉t燒得正旺,熱氣氤氳在臉上,令人窒息。

  “那么辛苦爬上去,卻不帶個一兩塊下來,真是浪費體力。野人還沒有學會過日子?”管家突然說了這么幾句沒頭沒腦的話,沒有等他接話,繼而說道,“說說你有什么吧?”

  “馬,我有一匹馬?!彼f。

  “我不缺馬匹?!惫芗覞M臉失望,隨即拒絕了交易?!榜R廄里的馬,隨便我騎。你這個腦袋還是沒有進化,開口就暴露自己的全部家底。要是沒有田老頭,你該如何在人族里活下來呢?”

  時間所剩不多了,再磨嘰下去,田老頭早已死翹翹?!爸灰隳芫然钐锢项^,你要什么都行?!彼沓鋈?,心想反正自己只是個野人——一無所有的野人。

  “若是求人,你骨頭太硬;若是交易,此時你已居于下風。我就不一樣了,想如何就如何。”

  他的腦子裝不下這些陰陽怪調(diào),“你要什么?”

  “什么都行?”管家咀嚼著他的話,頗具興趣,抬起眼皮和他確認,“當真什么都行?”

  “當然,勇士從來不騙人?!彼拇蛑靥胚诉酥表?。勇士的承諾自然千真萬確,反正遲早有一天他會成為野林最厲害的勇士,先用也所謂?!庇率恐?,比石頭還硬?!?p>  “可滴水能穿石,你只是野人啊?!惫芗屹|(zhì)疑。“野人野話野性子,真教人信不得哪?!?p>  后槽牙咬得近乎要爆裂?!皬默F(xiàn)在起,我就是勇士?!彼泵o自己按上了榮耀,大聲宣布。“我是勇士,我是野人王,所以你必須救田老頭。”

  “剛剛的話,你是一句也沒有聽見?!惫芗艺f。

  “你必須立刻救人。”他重復道。如果威脅恐嚇能讓老怪物就范,他不在乎試試老怪物的脖子夠不夠硬實。

  “我是管家,我很忙的,你看看這一桌子的生意,每一件我都花時間?!?p>  “你別忘了,我住在木屋里?!?p>  “瞧瞧我這記性。不過,這注定是個虧本的買賣,可我必須給小公子面子,不是嗎。”盡管憂慮重重,管家還是勉為其難答應(yīng)。“如今這管家真是越來越難當了。”

  總算是成交,破左耳噓出了一口氣。

  在他進屋后,老怪物就不曾露出那張不男不女的臉。真是奇怪,明明可以做個正常男人,偏偏喜歡扮演陰陽人。如果老怪物知道此刻野人王心里的真實想法,或許就無須勞神琢磨他們之間的交易究竟會不會虧本。

  勇士是我的,野人王也是我的,就算我不食言,你也得不到任何好處。老怪物居然也這么愚蠢的時候,破左耳不禁露出了輕笑?!澳悴粫裁炊疾恢?,也沒有救命的良藥吧?”這是他最擔心的事情。

  管家起身離開木椅,踱至窗前,背離霧色,一手扶著窗檐一手摩挲下巴剛剛冒出頭的青色胡渣,緩緩道來:“良藥真沒有,但希望倒有一個?!闭f完,管家看著他道,“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想救田老頭?”

  要不是有求于人,他是真想暴打老怪物一頓?!皬U話。”他討厭這種對話方式,活動著僵硬發(fā)酸的脖子,再也不低下。“有什么話一次性說出來,別一會兒憋出一點。”

  “野人真是粗魯。”管家聳肩伸臂送他?!胺凑植皇俏乙热??!?p>  “我求你?!彼f得咬牙切齒,霧色越發(fā)凝重,他不敢再浪費時間。到了深夜,田老頭就要變成一句冰冷的尸體。

  一陣寒意被風推了進來?!澳阋部梢栽囋嚥痪??”緊閉雙唇,聲音在他口中回蕩。

  “你在威脅我?”管家將被風吹落的一縷細碎的頭發(fā),扯直繞過耳朵,塞入發(fā)叢中?!爸灰耙宦?,你立刻就會成為刀下魂。并非所有時候,小公子都可以來得及救你,他想跑也跑不動啊?!痹捖洌⒓绰冻隽艘粋€欠抽的嘲笑。

  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滿腔怒火踩在腳底板下捏碎。他曾用腳趾頭打敗的對手也不少?!拔仪笄竽?。”他哀求,喉嚨因為憋著怒氣而緊繃著。

  “日后,這點你真的要和樹子好好學學。樹子求人的時候可......”

  “廢話少說?!彼镏?,壓低聲音。盡量將這個四個字從牙齒縫隙擠出去的時候,聽起來像求人時該用的語氣?!澳愕降滓绾尉忍锢项^?”

  “在懸崖上生有白花兩朵......”管家緩緩啟口,目光飄遠。

  “怎么又是懸崖上的白花?”他打斷了老怪物的話?!澳泸_我!”野人之怒在咆哮,他極力壓抑著出拳的沖動,只要一拳他就能把老怪物的鼻梁骨徹底移位。

  “既然知道如何救人,為什么要來求我?莫非你也怕摔個粉身碎骨?”

  “那只是個傳說。”他想起了馬三的經(jīng)歷,究竟是不是傳說他也不敢肯定,但是遠花救不了田老頭?!皞髡f救不了田老頭。”他有種泫然欲泣的沖動,更有一股力量想要撕裂眼前這張臉。老怪物果然當他是猴一樣戲弄。

  “信不信隨你?!惫芗译p手一攤,繼而說道,“如果你沒有勇氣最好放棄,那地方可不是隨便一個普通野人能上去的哦,普通的勇士也不行?!?p>  “崖上白花,真有起死回生之效?”他想要一個確定。此時的田老頭恐怕不是要治病,而是治命。

  “除非你有更好的辦法?!?p>  “那只是個傳說?!?p>  “野人也找借口!”管家笑道?!皞髡f而已,你也大可一笑置之。”

  “為什么那么多人病死,卻從來沒有人采摘?”他問出了心中疑惑,不就是長在懸崖峭壁上的白花,如若能讓人起死回生怎么可能沒有人嘗試?馬三已經(jīng)吃了一朵,還有剩嗎?“你怎么肯定還有剩余?”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傳說。

  “不是每個人的命都值得救,只怕偌大的皮革店,也只有你在乎田老頭死不死?!惫芗颐媛峨y色,“勸你還是別去了,圓木屋雖說不上是南方野林最好的住所,但有喝不盡的美酒吃不盡的大肉,你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假爹去送死......”

  他和田老頭的關(guān)系,這本該是個秘密的,可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是因為知道的人不說,不知道的人想知道。

  “那是我的事?!彼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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