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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傳說之破卓爾

第一百零八章 引路使者 (一)

野人傳說之破卓爾 優(yōu)哉先生 4245 2020-02-25 20:00:18

  莫非真有神?

  他仰望其上。

  除了神,還有誰?

  誰能造出天然石堡立于山巔盡處?他伸手抓云,一簇簇的云卻從指縫中溜走。當汗如暴雨,衣物貼在皮膚上時,最后一個階梯終于呈現(xiàn)在眼皮下。

  一座巍峨在真神腳下傲視凡間的石頭宮殿赫然在前,嶙峋奇石直聳入藍穹。剔透的天穹面貌,不染塵埃,無邊無際,他渺如螞蟻。

  云霧在腳下飄渺纏繞,如踏云而行,野林瞬間謙卑臣服于天神的腳下,頷首致意。一團沉甸甸的烏黑霧氣如蟒蛇盤旋而上,緊緊纏住。難以脫困的野林始終無法得見天神的臉,那是一張足以讓人看上一眼就立即謙卑臣服的藍色面孔。

  如此景色的確不應該屬于人間,伶俜山最高處也從未有過這樣的一日。

  回轉(zhuǎn),他伸脖往下一望,根本沒有天階,筆直的視線如石迅速墜落谷底,一路無障礙。不禁懷疑是真神使了力量,他才飄了上來,否則縱使野人是壁虎,也得有墻壁可攀爬。

  之前的恐懼皆隨著美景消失,看得如癡如醉,就在他貪戀時,一個清秀女人稍帶肅色,紅色小嘴格外惹眼,步伐輕盈似風舞者裊娜而來。一襲如云白布掛在鎖骨上流瀉而下,單薄可見原始面貌,黑色長發(fā)搖曳在云霧之上。

  “莫非真有神?”他難以置信,卻又不得不信。佇立在原地,傻傻看直了雙眼。

  那女人倒是不在意,依舊騰云駕霧緩緩朝他走來。

  全野林估計也就藤女的身材筆直,宛如樹林里的小竹子。古藤女族皆是女人,數(shù)日來對于雌性的身體已司空見慣,不似剛下山時候少見多怪,狼狽不堪。

  腦海里浮現(xiàn)了金蝶的曼妙身影,與之對比,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分辨好歹。皮革店金庫房里所窺見的一切又浮現(xiàn)在腦海中,他終于承認男人和女人是有區(qū)別的。

  此時此刻,四目相對,她的眼神似閃電穿胸擊打心臟,暴跳之后留下余顫漫布在四肢,烙鐵般的臉在寒風中冷卻,心跳如鼓聲。自知失態(tài),旋即回神,他低垂腦袋,這個女人看著面善,卻不知道眼神為何帶著閃電?不過老頭常說;女人還是應該有女人的樣子,否則造物者為何要分別出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呢?

  不敢抬頭!還是忍不住窺視......眼珠子直往大腳趾頭前鑿,腦袋里冒出了許多亂七八糟的想法,如果石洞里有這么一個婆娘......

  “族長已在神殿恭候多時,請隨我來?!彼袂檗D(zhuǎn)柔,聲如黃鸝,微笑著伸出了纖細的柔臂,輕巧勾住手臂牽引他朝前,每一根指頭都溫潤地敷在他的胳膊肘上,旋即飄然而去。

  遽然,三張臉同時浮現(xiàn)在云霧之中,他看著金蝶不甘示弱,嬌柔媚態(tài)盡顯,令人頗具壓力,而藤女......她應該還是個男孩子吧。唉,人比人,氣死人,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然眼前的女人,比他還大上一些。

  “你美。”他忍不住由衷贊嘆?!熬拖裣膳粯用馈!辈恢獮楹危构虉?zhí)地認為她適合做婆娘?定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緣故。

  “你見過仙女?”她輕聲笑問,就像黃鸝鳥在耳邊輕聲呢喃,黝黑眸底的嬌羞如彩虹轉(zhuǎn)瞬即逝,又換上淡然神色。

  “沒有?!毖┌椎娜彳柙谒矍盎蝿?,真是難視而不見,心無旁騖?!跋膳?,你不冷嗎?”

  穿這么少,怎么可能不冷?野林里最不缺少的就是綿綿入骨的陰寒,那是天地之間真正教一切活物皆臣服的力量。想著想著,眼珠子又飄到了她的胳膊上......

  看看又不會如何?手臂我也有呢。掐斷亂緒,他立即別過頭。

  須臾,“你不應該油嘴滑舌?!彼E然止步,掙脫開他的手臂,站在他的面前,正色道,“別在族長和老祖母面前暴露你的輕浮,如果你不是他,那只會適得其反加速你的死亡。除此之外,毫無意義。女族長慧眼聰耳,長老們心靜如水根本不吃你這套說辭。你還是實話實說,少賣弄為好。萬一弄巧成拙,豈不是害人害己。”

  族長?老祖母?長老們?怎么一下子多了這么多女人?不過這番話耳熟得很,他一想,原是藤女也說過的。

  一個扭身撞破了翠枝上的雪窩簌簌而下,她頭也不回繼續(xù)向前。搖曳裙擺如水中垂柳,留下一臉愕然無知的野人王。

  不出十幾步,她回眸一笑,催促道:“別磨蹭,快跟上,莫讓族長和老祖母一陣慌等?!?p>  胸膛下泛起了寒意,這個女人甚是危險,他確定胸膛下的寒意來自于恐懼,而不是好色,卻不知自己究竟在恐懼什么?眼前之人,左右也不過是個長得好看的女人而已。他如此安慰自己,隨即便體會到田老頭往日所形容的男人本色,或許這只是一種本能反應,和肚子餓了要吃肉差不多,畢竟他已經(jīng)不是那剛下山的十歲男孩。偷偷摸摸好幾個深呼吸,才緩緩鎮(zhèn)住亂竄的心緒,提腿跟上。

  美是美矣!可又是一個奇怪的女人!

  這里的女人每個都很奇怪。他本想出言反駁,然而卻在抬眼之際看見她眼底流轉(zhuǎn)的光彩,旋即閉嘴。這張臉虛幻得很,甚是不老實,總錯覺多言一眼就會被迷幻心神。她又一個半回頭,望了他半眼,迅速收回犀利,繼續(xù)在前頭領路。

  如果一生都能聽她說話,他甘之如飴,樂意至極。

  這個念頭冒出來時,嚇得他腿軟,才多看一眼而已!該死的混蛋,你可是野人王,只有別人對你俯首稱臣,沒有你跪拜他人的可能!還是個女人!他將腦海里那個不中用的混蛋立刻驅(qū)逐,再也不去鉆入這雙眼睛。田老頭說過有些女人的眼睛是會吃人魂魄的,想必她就屬于這一種女人,否則憑借自己能出入小東西眼睛的經(jīng)驗,斷然不能被吃掉魂魄。

  他立即警惕起來。畢竟關于女人,田老頭已經(jīng)說了太多,總而言之沒有一個是好對付的。

  什么樣的女人算是美的?這個問題至今他都沒有找到答案,草是草,樹是樹,溪水是溪水,那么女人如何才是美的?反正眼前這個女人絕對不丑。

  不得不承認,她若是不用眼神射出閃電,其余時候絕不會讓人感到壓力。哪怕是在生氣的時候也始終溫柔如風、笑如剛見過的煦陽,一點都不像藤女的野蠻粗暴,更不似金蝶似一團火隨時準備將人燒成灰燼。都是女人,天神難免偏心,早早就分出了好歹,也不怪田老頭挑剔。

  心中一驚,原來自己也不過是如此,竟然為她開脫。

  不!剛剛那絕對是吃人的眼神,定是她的眼珠子里有毒。

  可轉(zhuǎn)念一想田老頭的話是有幾分道理的,造物者既然造就雌雄,男歡女愛就該是天道,何來好色一說。白爺爺?shù)墓泛湍腹窂膩聿槐芟?,更不刻意掩蓋它們的本能。從前只是道聽途說女人的萬般不可言說的滋味,如今他體會著微醺后的飄飄然和芒刺在背的不安。

  “人不是母狗和公狗!”田老頭曾手腳并用教訓過他。“老子是人,真真實實的人。老子好不容易才做了一回人,做人是極其不容易的事情,你這個臭小子休要再將老子放在狗窩里比較?!?p>  這番話,他當時聽得迷糊,不解何意,也沒追問。如今想想,或許,做人真的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吧!故而,是不屑于其他動物比較的,就像勇士不和懦夫決斗一般道理。

  可惡!那藤女的身影此時仍逗留在他的雙目可及處,癩皮狗般怎么也驅(qū)趕不去。不由感慨萬分,女人大同,反正就是一嘴、一鼻、一對耳、一雙眼......偶然的輕微不似,卻生出截然不同的樣子,真是件怪事!

  過去田老頭守林得來的錢幣,都貢獻給了竹樓木屋的姑娘們。老頭絕不后悔傾盡財產(chǎn),換取飽受饑寒交迫后的一番徹底放松,反正暗夜鋼軍的錢也無處可花。寒冷孤寂的長屏,歸來休整的那些時日,他們才能感受一番來自身體的溫暖,好證明他們還活著。正如田老頭所言;好酒、女人、利劍是男人一生三寶,傾家蕩產(chǎn)算什么,豁出性命又何妨。世間要是沒有了女人,就像天地之間沒有了顏色。那男人們還活個屁。

  這類話早聽得耳朵生繭子,卻從未反駁過老頭?;蛟S女人如山上的花各有各樣,而人的眼睛看起來,更愿意喜歡某一種,便覺得那一種花朵是極好看的,于是就告訴所有人。田老頭是男人,他也是男人,雖然歲數(shù)有差,但他們對于女人的看法截然不同。且至今,所有關于女人的事情皆是田老頭所說,并不是他的眼睛看見,因為從前在下山也見女人,然他并沒有這樣的想法。

  若當真要他付出所有,只為女人,那還是放棄吧??煽傆绣e覺,老頭并不是那種無所顧忌的人,比如遠在陰城的博赫努一......畢竟是暗夜鋼軍的首領,田老頭有所畏懼,也是情理之中。皮革店幾年的生活,養(yǎng)得他的心思越發(fā)往細里長,盡關心這些無關緊要的瑣碎。若要成為勇士,必須放棄小心眼,他勒令自己絕對不能長出小肚雞腸,更不能教女人隨隨便便吃去了魂魄。

  思緒如云霧飄蕩,他再看那女人,竟不覺得驚為天人。

  哈哈哈,他忍不住笑出來,剛才不過是個少見多怪,多看了幾眼,也就平常無奇了。

  一個人一旦有了欲望,就有了畏懼,也就有了暴露在敵人面前的弱點,根本無法做到真正的灑脫和英勇無敵。老怪物在評價樹子時,說過這樣的話。

  如果此女往暗夜鋼軍面前一站,會如何?何謂暗夜鋼軍?真正的守林人定然無所畏懼,否則如何守住長屏,守住南方野林?難怪他們都是光棍,除了博赫努一。沒有女人能在長屏那樣的環(huán)境里活下來,他不該懷疑暗夜鋼軍的誓言,只是人族真的有人為了保護別人而去守護長屏?

  道聽途說,現(xiàn)在的暗夜鋼軍已然名存實亡,走個形式過過場而已。真正危險來臨時候又能抵抗了誰?破左耳陷入思考中,或許他們的力氣都耗費溫柔鄉(xiāng)中,在姑娘們身上全力以赴了,還剩下什么?然而,那竹鬼的厲害,他是親眼見過的。

  私下閑聊時,老怪物曾發(fā)表過一番見解,他只記得個大概,此時他竟開始認同老怪物的謬論:暗夜鋼軍守住了長屏,野林各地的百姓才能有家。在失魂落魄的剎那,突然懷念住過十年的石洞,如果他也有個家,那是什么感受?如果有個部落,應該也是不錯的事情。

  一閃而過的念頭令他畏懼,就像親手在身上扒開了一道口子,敵人隨時可以置他死地。人族并不可怕,許多生存的方法的確比野人要更為輕松安全。如果躲山上的野人能夠?qū)W會更多人族生存的技巧,或許山中生活更為安樂。

  一個念頭比一個念頭駭人,身軀猛然一震,他如夢初醒。

  寒風見威,入骨啃噬。從小到大,他都是與白爺爺相依為命,從不在乎別的野人如何,自然也不會別的野人在乎過他,這是很公平的事情。養(yǎng)一個白爺爺是容易的,倘若是幾十人幾百人呢?家、部落終究是件麻煩事,要不得。

  定是被田老頭日夜嘮叨所感染,那老頭一心想要有個家,還有個女人暖心窩。他是橫了心要當野人王的勇士,絕對不和丑老頭一般好色。

  誰知一想,眼前景色旋即消失不見,換天換峰,白茫茫一片,只見腳印落地成兩行,蜿蜒向前。

  南方野林從未下雪。田老頭曾說過寧愿曾受漫天暴雪,也不愿意在野林特有的陰寒中永遠浸泡。

  然山巔之處,枝椏和石頭之上白雪浸染。從來沒有見過此等美景,一時之間,他看得目瞪口呆。方知所學普語有限,匱乏貧窮難以言語初見雪景之驚心動魄的美。不過,普語是南林為了和荒極大陸能說上話而學,聽老頭說早期南林七子各有部落語言,根本不能溝通,全靠比手劃腳,后來不會是誰,把荒極大陸通用語帶入野林,后經(jīng)發(fā)展,也就有了野林的普語。

  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其余六子的心思應同博赫努一,否則學普語做什么?一認真琢磨事情,腦子便焦躁不安,索性不再胡思亂想,收回思緒,環(huán)顧四周。

  藍穹之下,銀裝素裹的巨石城堡閃爍著利劍鋒芒,匿身在云霧之中,露出尖銳一角猶如暗藏的殺氣,紋絲不動蟄伏其間注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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