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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程萬里

第五章 畢竟是親娘

錦程萬里 油煎番茄蛋 2101 2019-09-19 10:54:57

  里長下了定論,就有人隨聲附和。

  里長的兒媳上前扶了姥姥的手臂,柔聲道:“嫂子,還是讓大侄女兒走吧。你瞧她這大個肚子,總在這里站著也不是事兒呀?!?p>  說著指了指岑大妹,又湊到姥姥耳邊小聲說道:“她到底是貞家媳婦,你也莫讓她夾在里頭為難。讓她們早些回去,她和她肚里的娃都好早點歇歇?!?p>  這話立時觸動了姥姥的情腸。

  看看岑大妹畏畏縮縮地站在一旁,粗布上衣已經(jīng)被汗浸濕了一片,再看看吳婆子昂著頭不依不饒的模樣,姥姥心中雖是十分不舍,也只好走到貞錦衣跟前,撫撫她面上的青腫,輕言細語地說道:“三丫頭,先同你娘家去。你的事,回頭我再同你舅舅舅媽商量,再想法子。你……唉,你莫再惹你爹娘奶奶生氣,若是你再有啥過不去的事兒,再來尋你舅,??!”

  貞錦衣望著一臉為難的姥姥,心不甘情不愿地點了點頭。

  吳婆子哂笑道:“哪能有啥過不去的事兒!三丫頭這一去是要享福的!”

  接著就對岑大妹喝道:“還不帶了三丫頭走!家里的飯不要做了?等他爹回家餓肚子不成!”

  岑大妹便過來拉貞錦衣的手。吳婆子也不同眾人道別,自顧往外頭鄉(xiāng)道上走去。

  岑大妹只回頭說了聲:“阿娘、哥,我們家去了。”拉著貞錦衣緊走幾步跟了上去。

  從姥姥家到三丫家并不太遠,只是鄉(xiāng)間的交通完全靠走,岑大妹雖挺著個大肚子也沒車可坐。

  貞錦衣先是被岑大妹拉著走,但見她走得吃力,心頭一軟,反過來一路扶著她。

  路上幾乎都是在農(nóng)田間穿行,鄉(xiāng)間小道羊腸子似的,只有泥土,別說沒有鋪石條,碎石子都沒有,不過是走的人多了,踩得地實了些。這里的地勢比較平坦,土地是黑色的,間或有一些小山坡,但坡度并不高,說起來是山坡,實際上頂多算是丘陵。

  一路上三個人都不怎么說話,貞錦衣心情黯淡,看著田里裂開了口的棉花、結(jié)了穗的水稻也全都是蔫蔫黃黃的,沒有一點要豐收的樣子。

  大約走了半個多小時,眼前的院落房舍多了起來,已到了另一個鄉(xiāng)民聚居的地方。

  繞過幾個院子,就是三丫的家。

  鄉(xiāng)民的房屋都修得差不多,無非是竹籬茅舍,屋子的格局也基本類似,院外通常會種些竹子、樹木。

  先時她覺得姥姥家已經(jīng)算是窮人了,走進貞家的院子,發(fā)現(xiàn)這家才真叫窮。

  幾間屋子看著就一副破敗樣,墻面上的黃泥都脫落了好些,露出里面竹條編的壁,屋頂?shù)牡静莶恢嗑脹]換過,已舊得發(fā)黑,邊角還掉落了一些。

  之前的三丫在這家里生活的時間長,并不覺得怎樣,落到如今的貞錦衣眼里,卻是明顯感覺到反差。

  這會兒三丫的爹貞三更已經(jīng)從地里收了工,帶著兩個兒子坐在堂屋里剝棉桃。

  大的那個男孩兒比冬子要大兩歲,是三丫的哥哥臘月;小的那個也比春子大些,有八歲了,乃是弟弟正月。

  一見她們,貞三更就粗聲問道:“怎的這么晏才回來?不想落屋,想死在外頭不成?”

  岑大妹沒吭一聲,趕緊拉了貞錦衣走到廚房,取一塊布帕,蘸些冷水給她擦擦臉,就叫她在灶下燒火,自己洗了手,從一個大缸里打些米來放鍋里煮上,又去洗刷紅薯。

  吳婆子一屁股坐到堂屋的小凳子上,向著貞三更抱怨:“你哪兒曉得,今日虧得是我趕了去,不然還帶不回三丫頭呢。”

  接著就把在岑右鄉(xiāng)的事添油加醋向貞三更講了一遍,一面數(shù)說岑右鄉(xiāng)的人如何欺她,一面自夸她如何占了理同一群人爭,終于迫得里長也讓了步。

  貞三更不待她說完,就跳了起來:“岑家咋能做出這事來?”

  又對著廚房罵道:“你是死人吶,由著你娘家欺負你婆婆!帶不回人來,明兒咋向申家交代?那申家的聘禮,賣了你也賠不上!”

  岑大妹一句不敢回話,只顧埋頭切紅薯。

  貞錦衣聽他說得不像話,忍不住插嘴:“莫要說我阿娘,姥姥他們是舍不得我,并沒欺負人。阿娘都是幫著阿奶說話的!”

  心里道:“你娘這么厲害,誰能欺負得了她?”但這話可不敢說出來。

  貞三更哼了一聲,罵道:“你還說!不是你瞎跑,怎會搞出這事來?”卻也不再“追究”。

  岑大妹偷眼看他和吳婆子都坐下了,這才松了口氣,繼續(xù)煮飯做菜。

  不大一會兒,紅薯粥已熟爛,咸菜也切好,一家子就在屋檐下擺個桌子吃飯。

  貞錦衣見自己碗里的粥跟清湯差不多,知道在這個家里,是別想有什么像樣的待遇了。

  飯后,貞三更和正月坐到堂屋里繼續(xù)剝棉桃,吳婆子、岑大妹也坐在一旁,把好棉花和較差的分揀開,臘月則出去挑水。

  貞錦衣自覺地洗好碗、掃好地、喂了豬,剛想坐一會兒,臘月挑了水回來。岑大妹就喊:“三丫,把水燒好,晚上還要用呢?!?p>  貞錦衣只得又走進廚房。

  一看柴堆,小根的柴禾用完了,幾根大木柴料想自己沒力氣劈開,便說一句:“我去取些小柴?!?p>  走到院子里東廂房屋檐下的柴堆旁邊,抽了幾根小樹枝。

  院中無人,瞅瞅院門是開著的,貞錦衣放下樹枝貓著腰迅速竄到院門外,然而直起身來,大步向外跑去。

  夏日白晝長,此時夕陽余暉還散發(fā)著微紅的光亮,

  這個世界中,除了姥姥家,貞錦衣并無別處可去,但這一點貞家的人必然也想得到。她現(xiàn)在回姥姥那里,三丫的爹娘奶奶馬上就能找上門。

  但要往別處尋求庇護則更不現(xiàn)實。貞錦衣決定先到岑右鄉(xiāng)的小河邊去躲一躲。

  河邊有幾棵空心的老樹,春子和冬子常去那里玩耍,在其中一棵的樹洞里藏了些紅薯鳥蛋,春子曾帶她去過,說是他們的堡壘。

  即使藏不得許久,躲一夜一日是沒有問題的,等來找她的貞家人走了,她再去姥姥家,央求舅舅帶她進城找姐姐。從白天姥姥他們的態(tài)度看,貞錦衣覺得他們幫助她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才剛跑上田間鄉(xiāng)道,就聽到后面有人在喊:“三丫——三丫頭——快回來!”

  正是貞三更的聲音。

  她拐過一個小彎,回身探頭一看,貞三更和臘月、吳婆子都追了出來,吳婆子還在向路上的鄉(xiāng)人問著什么,那人便抬手往她跑的方向指。

  貞錦衣心頭發(fā)涼,知道自己一路跑過來,碰到的鄉(xiāng)人不少,這些人都認(rèn)得她,很容易就被問出去向。

  不能再讓人看到了。她一低頭,便鉆進了田里。

  近處都是棉田,棉花已經(jīng)裂開,白花花一片。從棉稈間穿行,掛得滿頭的棉絲。好在三丫的身形瘦小,田里雖然沒有路,她穿起來還沒有多大困難,并且不從路上繞道,還可以抄些近路。

  依據(jù)落日的方向辨明位置,貞錦衣穿完了棉田,前面已是稻田,稻株較矮,稻穗已經(jīng)灌漿,壓得稻稈都低著頭晃蕩。

  天色已暗,不知還有多遠,貞錦衣正要跨上田間小道看看方向。忽聽有男人的聲音,嚇得她趕緊伏下身子。

  細一聽,并非貞三更或臘月,也不是三丫記憶中熟悉的聲音。

  一個男人道:“繹大人,天已不早,還是先去岑右鄉(xiāng)歇息吧。計大人已安排妥了,和七少爺在岑鄉(xiāng)長家等我們呢?!?p>  那繹大人答道:“也好。勞累你們了?!?p>  先前那男人道:“大人說哪里話來,這原是我們職份內(nèi)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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