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你來選
唐生說了一個他小區(qū)附近超市的地址。家里的冰箱基本上空了，他得再買點食材。
學(xué)生像個小尾巴一樣墜在他身后。朱一戒好像很少逛超市，看什么都新鮮。唐生在挑調(diào)味品，他就盯著貨架上的一排湯料看。唐生去買雞腿，他就仰著脖子看那邊在搶購打折商品的人。
“你不用跟著我，去買自己的吧。到時候我一起付款。”
唐生正在賣水果的地方挑選蘋果，他對跟過來的朱一戒如此說道。
朱一戒搖頭。
“我沒什么想買的。”
正在端詳蘋果長得好不好看的唐老師微微一頓。他把手里那個圓溜溜的果子放在袋子里，又把裝滿了的塑料袋放到購物車內(nèi)。車是學(xué)生在推。
“我說你啊，偶爾也表達一下自己的喜好吧？”
唐生拉著車的前端，車輪骨碌骨碌地轉(zhuǎn)起來，迫使朱一戒推著往前走。
“雖然我跟你總共沒說過幾句話，但我也算有一點小發(fā)現(xiàn)。你在回答別人的問題時，要不就是不清楚，要不就是不知道。這樣別人是猜不到你在想些什么的。”
“怎么回都無所謂吧。畢竟他們從我這里得不到什么信息，還可以問別人。全世界又不是只剩下我一個人可以問了?！?p> 唐生聽了朱一戒的回話，抬頭看了他一眼。學(xué)生正低著頭，指甲反復(fù)地蹭著紅色的手推車車把。
唐生無聲笑笑。
“你怎么知道別人問你問題，就一定是為了得到一個準(zhǔn)確的答案呢？就像我問你吃了沒。我可能是簡單地問候一句，也可能是想請你吃一頓，還有可能是在關(guān)心你有沒有好好吃飯。人家問你問題，或許是想和你進一步展開話題，多了解你的想法，包括你的為人呢。結(jié)果你一句‘不知道’，把所有美好的展開都掐死在搖籃之中。”
“我……”
唐生又繞到放牛奶的貨架，買了幾個盒裝的，放進車?yán)?。然后他突然又扭頭問低頭的朱一戒：“牛奶還是酸奶？”
“什么？”
“你喜歡喝哪種？哪個牌子的？我跟你說我八百年不請一回客，你得抓緊機會?！?p> “那就……酸奶吧。”
唐生讓學(xué)生自己來拿。朱一戒站在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呢浖芮蔼q豫半天，才挑了一盒最普通的。唐生見狀，又拿了幾盒他認(rèn)為還不錯的，準(zhǔn)備回去之后，讓學(xué)生嘗嘗。
買的差不多后，唐生結(jié)了帳。他們倆一人拎了一大包走出超市。出來之后，唐生說：“我得去趟藥店，你也跟來?！?p> 唐生還記得杜太白讓他買胖大海。除此之外，他又買了些治療跌打損傷的噴霧和藥水，然后才從藥店走出來。
他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學(xué)生站在路燈下面，腳邊是兩大包東西。四周沒有過路的人，就他孤零零一個，和燈桿作伴。
唐生看著看著，不知道為什么，就想到過去的自己了。
聽見推門聲，朱一戒抬起腦袋。
“買完了？”
“啊，買完了，”唐生回神，把手里的一小包藥放進超市的購物袋里。
“走吧，回去?！?p> 朱一戒跟在唐生后邊走，來到一個老舊的小區(qū)。他一邊跟著，一邊好奇地張望。因為現(xiàn)在正是晚飯后消閑的時候，樓里的大爺大媽全出動了。
“喲，這不小唐嗎？”
唐生剛走到樓底下，就見那位國外有房的大爺在一樓窗戶那兒和他熱情招手。
“大爺，您這忙什么呢？”
唐生感覺大爺好像站在什么很高的凳子上了。他是彎著腰看窗戶外的唐生。
“廚房燈泡不亮了，我修修?！?p> “得，大爺您趕緊下來吧，我進去幫您?！?p> 唐生一看這還得了。萬一老頭從上面滾下來，那就糟了。
他在這兒連個親人都沒有，真出事了誰照顧？
“你在這兒等我，別亂走，我去幫他把燈泡換上?！彼B忙囑咐朱一戒，把東西都放在他腳邊，快步走進去。
朱一戒盯著一樓的窗戶看。唐生進去后，有一陣子喧嘩，手電筒的白光晃來晃去。沒過一會兒，廚房的燈就亮起來了。
等唐生走出來，還拎著一袋子的水果。
“大爺給的謝禮，拿著吧?！?p> “哦?！?p> 折騰了這么一下，唐生才好不容易上樓回家。他剛出電梯，正要拿鑰匙開門，就聽見一陣撲隆撲隆的響聲。
“地震了？”朱一戒也嚇一跳。
唐生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明白了。
“不用擔(dān)心，是人在跑。”
果不其然，等下一分鐘，就有個大師球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小唐哥哥！我就猜到是你！”甄明直直奔著唐生過來，想抱住他的腿，彈了一下，未果，倒退兩步。又鍥而不舍地向前一大步，抱緊。
“甄小明！你作業(yè)沒寫完又跑哪兒去！！”
接下來這一聲暴喝，想也不用想，就是甄明他姐甄圓圓了。
“媽，我抓甄明去！”
不一會兒，甄圓圓也趁機溜下了樓。
甄圓圓一下樓就看見朱一戒了。她一開始沒認(rèn)出來，還以為是唐生的親戚或者朋友。
她很激動地說：“唐老師，這位帥氣的小哥哥也是你朋友嗎？”
“?。俊碧粕诣€匙呢，聽見甄圓圓問，他說，“這我學(xué)生。你們不是一屆的嗎？不認(rèn)識？”
“是嗎？我看看。啊，你是朱一戒，二十二班的，對不對？”
朱一戒對甄圓圓的熱情有點接受不來。他朝唐生的方向縮了縮，對他老師說：“我不認(rèn)識。”
“沒關(guān)系！我認(rèn)識你就行！”
甄圓圓第一次在唐生這里見到同齡人，很高興。但讓她更高興的是，唐生又要下廚了。
“我說你們兩個到底每晚幾點吃飯??？還是就在這兒等著我呢？”
唐生把雞腿的保鮮包裝拆掉，又把幾袋調(diào)味品的袋子剪開，倒在調(diào)料盒里。
“我我我！我還在長身體，吃多少都能消化！”甄明同學(xué)十分積極。
“我學(xué)習(xí)這么累，消耗大，當(dāng)然得多吃一點！”甄圓圓也很有自己的理由。
唐老師：“行吧，反正我今天買的食材夠。甄明，你來幫我洗菜。圓圓，餐桌上有那個噴霧，你給一戒拿過去，督促他上藥?！?p> 唐生把兩個小孩都安排明白了，這才開始做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