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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曲城

第八章:象生(八)

槐曲城 芒士一果 2983 2019-10-15 06:00:00

  三十幾年前,此時裕州平亂之戰(zhàn)剛剛結(jié)束不久,夙國的元氣大傷,各地都在修生養(yǎng)息中。

  恰逢此時,青川的白家莊突發(fā)瘧疾,皇城自顧不暇,無力救災(zāi),整莊的百姓陷入了水深火熱中。

  白象的母親就是那時候出現(xiàn)的,大家都喚她染夫人。

  染夫人有著一手的好醫(yī)術(shù),幫助白家莊一點點脫離了病痛,染夫人就此在白家莊住下了。

  染夫人生的極美,舉手投足間皆是大家閨秀的氣質(zhì),在白家莊這種小地方實在是令人矚目。

  令所有人感到可惜的是,染夫人早已嫁為人婦,當(dāng)時還有了三個月大的白象,讓很多覬覦她美貌的人望而觀止。

  幾月后,白象出世了,那天白家莊的人第一次聽她提起了自己的夫君,也只是一句話,對著白象皺皺巴巴的小臉,道:

  “你父親只留下了一塊刻著大象的石頭給我們,你又生在這里,阿娘便叫你做白象了?!?p>  和染夫人一起生活的日子,在他十二歲那年戛然而止。

  那日是一個秋高氣爽的午后,白象悶悶不樂趕去學(xué)堂上課,坐的板正,心思卻早跑到窗外幾只嘰嘰喳喳的鳥兒身上了。

  染夫人很看重他的學(xué)業(yè),家徒四壁也要叫他上學(xué)堂,他一直不滿,白家莊的小伙伴都沒人去的,他整日在學(xué)堂聽先生講些又臭又長的文章,小伙伴卻在鄉(xiāng)野的小河里玩耍嬉鬧,反感異常。

  他一直想逃課,這一天,莊里的大嬸急匆匆跑進(jìn)了學(xué)堂,他可以光明正大的逃課了,卻并不高興。

  因為,染夫人在家中自盡了。

  自那以后,白象便不再去學(xué)堂了,他在莊里做雜活掙些飯錢,直到后來,他殺了鄰人一家五口。

  白家莊的人說,那天深夜,大家聽到叫聲趕了過去,可是沒人敢去開那扇門,十幾歲的白象拎著血淋淋的砍刀從正門直接走了出來,像是修羅閻王一樣,生生震住了那群軟弱無能的村民。

  回過頭來,鄰人一家子,一個老人,兩個小孩,一男一女,全都被斷手?jǐn)嗄_,掛在了房梁上,男主人赤身裸體,命根子被砍下來,丟在了女主人的口里,鮮血流成了一條小河,流到了村民們的腳下。

  ……

  這是一個沒頭沒尾的故事,聽到他說“染夫人自盡”后,白象總算抬了下頭,他的眼睛虛虛的看向前方,有些恍惚。

  “你天生就有一身的好力氣,很多功夫都是無師自通的,你可真是隨了你父親。卻用不到正道上?!?p>  忽然,白象低聲笑了。

  他的笑聲凄涼,帶了很多的無奈,最后,緩緩開口道:“你們又知道些什么。”

  “我阿娘為白家莊做了這么多,每日都為村民免費問診治病,如果不是我阿娘,他們當(dāng)年早就死了!結(jié)果呢……結(jié)果呢!我阿娘到死都得不到一句道歉!”

  他心情激動萬分,站起來就要上前撲過去,被身后的官兵按住,重新跪了下去,江所伊看到他雙眼慢慢激起了一層淺淺的血絲。

  “白四化三番兩次凌辱于我阿娘,此公道,誰來替我找?!?p>  江所伊后知后覺察覺到,這個白四化,應(yīng)該是被他殺掉的人之一。

  忽然間,白象眼底的光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洶涌的暴烈之氣,他猛地站起身,將背后的兩名官兵摔倒在地。

  這一次的發(fā)瘋,和之前的似乎并不一樣,她緩緩站起身,將一臉呆傻的鄭瀾拉起來,慢慢遠(yuǎn)離開。

  白象身上帶著枷鎖,卻絲毫不妨礙他發(fā)狂,幾名官兵揮著兵器,也硬生生被他甩開了,陳童從堂上一躍而下,和他扭打起來。

  這一來二回,白象竟生生把木板掙開了,手腕、脖頸處被木板磨出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江所伊有些發(fā)愣,當(dāng)時還在他家里時,白象可是好打的很,根本不像這樣,招數(shù)毫無章法可言,靠著蠻力,橫沖直撞的,惹得旁人都進(jìn)不了他的身。

  施于谷冷眼看著這一切,依舊端莊的坐在堂位上,看著手下人和他打成一團(tuán)。

  這時,那被江所伊救下的少年阿度沖了進(jìn)來。

  阿度站在人群的外圍,有些手足無措,顫抖著身體,無力的呼喚道:“染叔叔——染叔叔!”

  話音落下,白象的動作竟遲緩了許多,幾人見狀,長刀一趨,將他團(tuán)團(tuán)圍住,扼住了要喉。

  “別殺他!求你們了!”

  阿度已經(jīng)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裳,臉上的傷口也被處理過了。

  緊跟著他又跑來了一位管事婆婆,婆婆一進(jìn)堂內(nèi),“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宗主您莫要生氣,老奴本在后院給這位小少爺療傷,聽到這邊傳過去的動靜,這孩子非要過來,老奴攔也攔不住啊”

  此時的問堂一片狼藉,總之有的沒的都來摻和一腳,施于谷有些頭疼,抬手按了按穴位,環(huán)顧四周,隨手點了一個人。

  “你!就你!把這小孩帶走?!?p>  躲在角落突然被指到的江所伊很彷徨。

  “我我我我?!”

  “嗯,不是你救了他嗎?你去哄哄?!?p>  江所伊的拳頭不自覺的攥緊了。

  “你、你這——”

  只聽一聲沉悶的吼聲,從白象那里傳來,接連不斷的,像是在壓抑著什么,整個人周身的戾氣也小了許多,只是嘴邊碎碎咕噥,帶著滿滿的不快。

  江所伊聽到動靜,連忙驚恐的抿緊了嘴唇,大氣都不敢出……

  他掙扎著抬起頭,直直看向了對面的阿度。

  二人的目光間閃爍著不明的情緒,倒像是患難與共的一對流浪兒一般。

  阿度悲戚的看著他,突然開口道:“他記不起來了,我說,我全都告訴你?!?p>  ……

  十年前,阿度還是個4歲小童。

  他時常在路口的泥塘里玩耍,惹得一身濕漉漉,回到家中免不了又被娘親罵一頓,所以他干脆再玩的晚一點,等染叔叔一起回家。

  “阿度!哈哈哈,想我了沒!”

  彼時還是個風(fēng)度翩翩少年人的白象,拎著一包油紙袋,單臂將阿度抱在了懷中。

  阿度的小鼻子嗅了嗅,一臉歡喜:“染叔叔是給阿度帶什么好吃的了嘛!”

  “哇,小家伙的鼻子這么靈的??!是我們阿度最愛的糖餅!”

  白象抱著阿度,邊走邊說著趣話,一會兒就走到了一間小茅屋前。

  柳輕輕正在灶臺前準(zhǔn)備晚食,聽到聲響便出了院子,還未開口寒暄,便先被阿度衣服上的泥垢吸引去了目光。

  “阿!度!”

  這聲怒吼搞得院外一大一小的魂都去了半個,阿度哀嚎一聲,抱緊了白象的脖子。

  “染叔叔快救我!快救我啊啊啊?。 ?p>  白象將阿度放到地面上,轉(zhuǎn)身攔住了柳輕輕即將揮來的掃帚,急慌慌的道:“輕輕你先冷靜一下,阿度這個年紀(jì),就是貪玩,我小時候比他還皮呢!”

  柳輕輕把他推搡開來,怒氣沖沖的指著躲在他身后的阿度。

  “他這是知錯又不知悔改!總變著法子惹我生氣!”

  “阿度沒什么朋友,平日里無聊,也是些無意之舉?!?p>  “無意!白象你怎么總是護(hù)著他!要不是有你撐腰!這渾小子還不至于無法無天到這種地步!”

  柳輕輕說道后面,已是有了些委屈,把掃帚一扔,轉(zhuǎn)過身便不開口了。

  這下白象阿度都慌了神,一個兩個湊上去安慰著。

  白象扶住柳輕輕骨瘦如柴的雙肩,看著她用麻布條包住的頭發(fā),把她抱到自己懷里。

  柔聲的道:“好啦,他還不敢無法無天,頂多逗逗你,這不我還是聽你話!你說往東我絕不敢往西!你叫我申時回家,我絕不敢提前回來!還在外面躲了一陣呢?!?p>  懷里的人輕輕笑出了聲,白象一喜,將人轉(zhuǎn)了過來。

  “還有呢!你叫我買糖餅,我絕不會敢買白饃饃。”

  阿度手里的糖餅被奪了回去,被某人獻(xiàn)寶一樣交給了柳輕輕。

  “好啦好啦,進(jìn)去吃飯吧?!?p>  柳輕輕準(zhǔn)備的都是些簡單的粗茶淡飯,白象吃的像是山珍海味一般,恨不得連碗都舔干凈了。

  阿度見狀也不甘示弱,仰著腦袋,把菜粥向嘴里傾倒,一不小心,整個碗便扣在了他的小臉上。

  趁著柳輕輕去添飯,白象趕忙把阿度從碗口下解救出來,用抹布粗暴地擦了擦他的臉,警示的口語了一番。

  “又在打什么壞主意啊?!?p>  二人沉默,柳輕輕將添好的菜粥端給白象,憂心忡忡的開口道:“你最近……可還有犯?。俊?p>  白象一愣神,大口往嘴里送了幾口青菜,含糊的說道:“哪有啊,我最近狀態(tài)好多了!”

  柳輕輕疑惑地盯著他的臉。

  后者心里七上八下的,想岔開話題。

  “哎呀,我沒事的,等到明天我去領(lǐng)了工錢,就回來幫你做做農(nóng)活,我看那邊的荒地能不能開墾一下,多種一片還能賣點錢?!?p>  柳輕輕的碗筷“嘭”的撂在了桌上。

  “你是又和別人打起來了嗎!”

  白象摸摸阿度的腦袋,道:“先回屋去吧?!?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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