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斌聽了三位將軍對話之后,心想種諤的猜想是對的,西夏人的確是想走子午道,繞過大順城,直插鄜延路腹地,否則那個叫月奴的西賊女密諜也不會去了黑羅部。
而且算算時間,黑羅部前族長黑石之死很有可能與這個女人有關。
劉昌祚卻突然起身,向種諤抱拳行禮,朗聲道:“太尉,末將愿帶領五千精銳,突襲黑羅部,將子午道徹底控制在我大宋手中?!?p> “劉昌祚想要戰(zhàn)功想瘋了,如此冒險的事情,種諤怎么可能同意?!比缃竦膹埍笠呀洸皇窃瓉淼募w绔子弟,后世豐富的閱歷與這具身體的記憶已經完全融合,特別是消化了張斌苦讀多年各種經冊兵書,掌握了豐富的理論知識之后,更是如虎添翼。
果然,種諤瞇著眼看了一眼劉昌祚,搖頭道:“風險太大?!?p> 劉昌祚急聲道:“太尉,末將愿意立下軍令狀,若不能搶在西賊之前拿下黑羅部,甘受軍法處置!”
“要是不能一戰(zhàn)而定,反而逼迫黑羅部徹底倒向西夏人,后果不堪設想。”種諤態(tài)度非常堅決,他如今是大順城主將,任何事情都要通盤考慮,劉昌祚的提議太過冒險,分明是被軍功沖昏了頭腦。
劉昌祚心中暗恨,不甘心的就要坐下去,種諤突然喝道:“劉昌祚聽令!”
劉昌祚心中一凜,連忙按照軍中規(guī)矩,單膝跪地,抱拳道:“末將聽令?!?p> “命你帶三千精兵和五百民夫,即刻順著子午道進入橫山,尋找合適之處,修建簡易軍寨,堵住子午要道,以防萬一,若有西賊大軍順子午道而來,務必死守子午道至少三日,三日時間大順城援兵必到?!?p> “末將遵命?!眲⒉裥闹械脑箽庀ゴ蟀?,慨然領命,雙手接過令箭,轉過身一陣風似的跨出廳外。
“劉昌祚雖然是一員猛將,但向來桀驁不馴,而種諤不愧是史上留名的武將,這馭下之道可見一斑?!?p> 張斌心中生出感觸,見種諤提筆在一張紙上寫了一些字,然后向他們一眾參議、參軍看了過來。
張斌心中一動,不等種諤開口,起身拱手道:“太尉,卑職愿意前往黑羅部,為太尉充當使者,順便打探虛實?!?p> 全場所有人向張斌看了過來,一些人神色中大為意外,種諤也是有些愕然,張斌平時很少主動請纓,大家對其評價頗為平庸,不想今日猜到他的意圖不說,還主動請纓。
“張斌難道不知道這是九死一生的差事?”
有部分人心中冷笑,猜想張斌是因為與監(jiān)軍吳佩交惡,急于立下軍功,好得官品,以應對監(jiān)軍的報復,所以才和劉昌祚之前一樣,想要軍功想瘋了。
種諤見張斌在眾目睽睽之下,神色鎮(zhèn)定,目光清澈,心想此子平時莫非韜光養(yǎng)晦,有意隱藏鋒芒,還是在那紅月樓經歷生死,性情大變,亦或真是被吳佩所逼?
“也是,關中兩百多年才出了張載這么一個大儒,他的兒子怎么可能真的平庸,而且我的意圖也不是隨便一個人能夠猜出的?!狈N諤心中暗道。
張斌搶在種諤說出意圖之前請命,便是要證明自己的能力,否則以之前張斌的表現(xiàn),這個對他來說一箭雙雕的差事怎么可能落到他手中。
至于這個差事在別人看來是九死一生,但他卻知道這一趟不會有事,因為歷史上在大宋和西夏國之間周旋了一百多年的黑羅部可是赫赫有名,從未倒向西夏國,直至北宋末期宋朝越來越積弱,才被西夏國所滅。
所以,他此去不但會立下一功,而且還可以順便將已經去了黑羅部的月奴除去,否則自己的把柄始終握在這個女人手上,隨時都可能身敗名裂,下獄被囚,乃至被斬首示眾。
種諤略一遲疑,點頭道:“子玉既然主動請纓,這個差事便交給子玉去辦,本將再給子玉一百精兵護行,帶十車酒水和綢緞送于黑羅部算是慰禮,子玉將本將寫的這封信交給黑格多時,要仔細體量敵情,凡事可臨機處斷,絕不可墜了我大宋聲威!”
張斌心中一喜,正要躬身領命,一直陰沉著臉,閉目養(yǎng)神的吳佩突然睜開眼睛說道:“且慢?!?p> 張斌心中暗罵,種諤眉頭一跳,轉頭道:“監(jiān)軍有不同意見?”
吳佩面無表情的說道:“太尉考慮周全,但張斌此去黑羅部便是我大宋使者,而且事關重大,必須要立下軍令狀,若是不能完成任務,或者有所差錯,當受軍法處置?!?p> 全場頓時一片寂靜,所有人都看向張斌。
不少人眼神中充滿憐惜,也有人對吳佩公報私仇行為看不慣,但除了種諤之外,沒有人敢表現(xiàn)出來。
大宋監(jiān)軍權力不小,不說別的,每次戰(zhàn)后定戰(zhàn)功的時候監(jiān)軍的話語權非常大,違反軍紀的相關處罰也是監(jiān)軍負責,而且他有直接上奏皇帝的權力。
張斌卻神色如常,向吳佩拱手道:“正如監(jiān)軍所言,卑職此行事關重大,若耽誤軍機要事理應軍法處置,但事成之后還望監(jiān)軍承認卑職的功勞。”
吳佩冷笑道:“本官在核算戰(zhàn)功之事上向來公正?!?p> 張斌向微微蹙眉沒有說話的種諤恭敬行禮,道:“卑職愿意立下軍令狀,請?zhí)境扇??!?p> 種諤略一猶豫,道:“去吧!早去早回。”
張斌心中長松一口氣,躬身道:“卑職遵命?!?p> ……
……
張斌知道事不宜遲,回去收拾了一下,帶著虎頭,告別不舍的竹娘,精心挑選了五十民夫,領取了十車酒水、綢緞,在城門口等待護行的一百精兵。
虎頭受了傷,張斌本來是不帶的,但虎頭是真的一根筋,他前腳走,虎頭后腳跟上,不管他說啥,如何呵斥,就是不回去,張斌沒辦法,只好也帶著。好在虎頭壯得跟牛似的,傷勢雖然還沒有好,倒也不耽誤騎馬趕路。只是遇到危險,不知道還能不能拼命。
帶著虎頭親自將騾車剛剛檢查一遍,張斌就聽見急如奔雷的馬蹄聲傳來,轉頭循聲望去,只見一隊騎兵向城門處疾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