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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州短歌

001 北地之盼

越州短歌 偈兮 2124 2024-04-12 00:26:45

  “風(fēng)雪作新爐,米酒暖寒會。白日歌笑短,長夜候歸人?!?p>  一紙信函,邀來蒼蒼老者,齊聚罪村。

  年近七旬的谷舒河由谷邑兮扶著,谷老太太周施兒則由谷瑽兮扶著,四人下了馬車,便進(jìn)了由厚布遮擋的門廊,拐入蘇家老宅。男女分席,兩兩別道。

  “一候鹖旦不鳴,二候虎始交,三候荔挺出……這便是大雪……”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谷舒河挑開堂屋的門簾,望向已有醉意,正高聲闊論的老友。他在門口稍站了一會兒,任憑燭火洗去一身寒氣。

  “谷爺爺,您來了?”

  蘇家幺女才八歲,提著一壺酒,笑嘻嘻地仰頭望著他。

  “小虞婤,重不重?”谷舒河低頭看著小女孩兒,打趣道。

  “嘻嘻,谷爺爺明知故問,我阿奶、阿叔可舍不得我提重東西呢?!?p>  “好,好,”谷舒河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額頭:“你呀,少給你阿爺?shù)剐!?p>  小姑娘聞言眨眨眼睛,神神秘秘地拉著他彎下身子,壓低聲音道:“谷爺爺,里頭,饞了水呢?!?p>  谷舒河有些不信。

  “哼,那是因?yàn)樗麚屃嘶魻敔攷淼木坪取;艏业木疲膬菏撬芎鹊哪?!”提到這兒,蘇小虞婤插著手,氣得腮幫子鼓鼓囊囊的。

  谷舒河了然,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小虞婤莫?dú)?,明日開始,你罰他三日不拿書、不提筆便是?!?p>  “哼,那您可要幫我!”

  “一定?!惫仁婧酉蛩WC,然后扶著腰立起身。

  “溯溪,來了?”二人話音剛落,谷舒河便被一幫老友叫著表字,按著入了席。蘇虞婤跺腳,“哼”了一聲,奈何已無人理會,只好提著酒湊去自家阿爺身邊了。

  谷家兄妹和其余年輕人,則早早被打發(fā)去了竹林。

  “竹上松間敲玉花,最宜石鼎薦靈茶?!?p>  侯霜兒穿著大襖,站在竹塌上,用細(xì)竹敲落積雪,另一只手端著石碗,在底下接著。如她一般的還有五六個(gè)姑娘,雙唇呵出白氣,臉頰凍得泛紅。

  這時(shí),出來了一位霍家姑母。

  “怎么凈是姑娘們在這兒,那些臭小子呢?”

  “打鳥去了。”

  楊亭蔚呼呼手,回了自家姨母一聲,那聲調(diào),似是習(xí)以為常。

  “……”霍姑姑皺起眉頭,看向站在最高處的侄女兒,揚(yáng)聲問去:“霍景媛,這你也忍得了?”。

  “哼,他們要是少打一只鳥,晚回來一息,我定將他們的屋子都拆了,今晚全睡雪地里去。”霍景媛挑眉,邊敲著竹葉,邊不急不緩地回道。

  一里外的霍景清忽地打了一個(gè)寒顫。奇怪,這火光這般暖,怎會有些發(fā)冷?

  蹲在一旁啃山雀的趙崖與幸福得有些不真實(shí),突然福至心靈地想起了去年此時(shí):“霍表哥,我怎么記得去年,景媛阿姐似乎將你們的衣被都扔進(jìn)了結(jié)了冰的河里去?還將那屋子給……”

  “壞了!趕緊走,別吃了!”

  趙崖與話未說完,便被另一側(cè)的秦緒修搶走了手上所有的肉串。七八個(gè)男孩兒如臨大敵,熄火、上馬,走得那叫一個(gè)疾風(fēng)驟雨。

  在細(xì)香滅掉的前一刻,幾人擦去額上的汗,笑得諂媚,將裹著的烤串遞了出去。

  “……二哥,活山雀呢?”霍景媛?lián)沃X袋,睜著一雙黝黑的眸子盯著他問,小姑娘腰間別著匕首、彈弓,背上背著弓箭,岔開雙腿盤坐在鋪著厚墊子的石頭上。

  柴火噼里啪啦響,顯得空氣更加靜謐了。

  “……”

  “霍表妹,活山雀哪有這香噴噴的烤山雀好呀?”就在這雙方僵持的時(shí)候,谷家雙胞胎中的老大谷澄兮笑嘻嘻地從烤串里取出一支,放在火旁熱了熱,雙手遞出。

  霍景媛瞥了他一眼,單手接過,咬了一口后吐到雪地里,笑道:“肉都柴了呀?!?p>  “柴了好送酒呀?!惫瘸钨膺€是笑嘻嘻的,一副精明樣兒。他環(huán)顧四周,而后從腰間解下一個(gè)水壺,一打開,眾人眼睛全直了:香!

  北地人好酒,無論男女。

  谷邑兮扶額,已經(jīng)想到明日一早,自家堂弟被一眾嬸娘追著打的景象了。他試圖提醒:“景媛表妹還未滿十三?!?p>  而霍景媛還未開口,谷澄兮便又搶答:“十二了,已經(jīng)十二了,那會兒我們都和叔伯們把酒言歡了嘿嘿?!?p>  霍景明聽不下去:“阿媛是女子……”

  霍景媛轉(zhuǎn)頭,看著自家大哥若有所思,念出了未來嫂嫂的名字:“宛兒阿姐……”

  “……”霍景明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敗下陣來。

  女孩子們笑作一團(tuán),將谷澄兮的酒一把搶走,然后又指使他們燒柴敲雪、捕鳥烤肉,甚至是進(jìn)堂屋里找酒。暖寒會,一年一次的暖寒會,怎會少了酒呢!

  酒過三巡,女孩子們已經(jīng)進(jìn)屋,男孩子們則或坐或臥,呆在院廊。谷箬兮睡眼迷蒙,身子搭在谷澄兮的背上:“嗝……小堂弟小堂妹都要從南邊回來了,可我還沒出過寒州呢。”

  靠在另一側(cè)的趙崖與問道:“衡君阿叔的孩子?衡君阿叔,我都沒見過他呢……”

  “我阿奶說,他長得可俊了,書讀得好,箭也練得準(zhǔn)。”抱著酒壺的楊廷岳想起了祖母的夸贊,嘆氣道:“……和我阿爹不同啊。”

  “越州,真遠(yuǎn)啊……”

  侯武荊仰躺在鋪著厚毯的廊道上,看著月亮感慨。

  堂屋里也發(fā)出了同樣的感慨。谷舒河憂心忡忡:“書信半月前才到,可這轉(zhuǎn)眼就是大雪了……四個(gè)孩子,得吃多少苦?也不知找不找得到路,回不回得來?”

  人老了,心也軟了。更何況就幾個(gè)孩子,跨越原國,從南走到北。一時(shí)間,屋內(nèi)老者暗了眼眸,嘆息聲都更輕了,只一杯又一杯,徒作安慰。

  霍家老爺子看不得這模樣:“干什么干什么,最大的那個(gè)都十七了。你家老三從小聰慧、有勇有謀,他的娃娃必定都青出于藍(lán)勝于藍(lán)!老秦,老秦,《橫吹曲》!”也不知他打哪兒變出一片綠葉,粗魯?shù)赝菩炎谏韨?cè)的秦老爺子后,硬往他嘴里塞去。

  因著醉意,秦老爺子的曲子斷斷續(xù)續(xù)?;衾蠣斪訁s不管,抽出大刀,和音而動。

  隔壁的老太太們聽到,也都止住了話頭。只蘇老太太還握著周施兒的手,不住祈禱:“孩子們一定會平平安安,平平安安的……”

  翌日大早,罪村仍靜靜悄悄,沉靜在夜色里,而涼縣的谷宅已經(jīng)開始忙碌。

  一位婦人指揮著仆從,將院中老舊的家具換新,然后又鋪上洗凈、曬好的被褥。她站在新立的長生牌前,點(diǎn)燃三支香:“弟妹,保佑你的四個(gè)孩子,快些平安歸來吧……”

  “阿娘。”谷靜兮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邱懿心回頭,見是小女兒,便喚她上前:“靜兒,來,給你三嬸上支香。”然后,她才問道:“找阿娘什么事?”

  谷靜兮取出袖中的紙張,打開:“舅爺爺送信來了,說鏢局的師傅在黎縣接到了哥哥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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