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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云醫(yī)藥路

四十八、變數(shù)

風云醫(yī)藥路 釜冠 1620 2019-11-13 23:52:41

  這一陣尷尬的沉默是一個無形的壓力,沉默越長壓力就越大,趙婷婷面色凝重起來,昂起頭望著前上方的水晶荷花燈,眉頭微微蹙了起來,看得出她的心里有兩股力量正在絞殺,漲與不漲都讓她十一份為難。

  一旁的陳荷花此刻恰如驟然遭遇了霜雪夾擊的荷花,一張臉萎頹得不見一絲生氣,眼皮和嘴角同時耷拉下來,肅穆的神情像是在沉思又像在禱告。

  朱萍顯然是完成了最后一道菜,此刻坦然地坐下,安心地品嘗著自己每道菜的口味,剛才崔來福的提議好像根本沒有發(fā)生過。

  肖雅雖是對管鮑與朱萍飲片廠的微妙關系有著一點心理準備,但現(xiàn)在看來問題要復雜得多深奧得多,尤其是兩位老人看來才是核心關鍵,朱萍也只是個執(zhí)行者。

  又過了好一陣,一聲長長的嘆息仿佛來自頭頂?shù)暮苫?,嘆息的聲音在半空中與桌上羊肉火鍋里升騰的水汽相遇飄飄忽忽轉了幾個圈消散在天花板的四個角落里。

  趙婷婷伸出白潤的右手做了個拿酒來的手勢,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的朱梅迅速抱著酒瓶快步趨向奶奶,正要倒酒卻被趙婷婷阻住。趙婷婷伸手一指崔長貴,朱梅迅即趨到崔長貴身邊給他斟滿酒。趙婷婷又一指崔來福,朱梅繞過崔長貴來到崔來福面前,剛要倒酒,崔來福倏地站起一手抓過酒瓶,一手提起自己的空酒杯,三大步繞過崔長貴,繞過陳荷花,到了趙婷婷右手邊,先放下自己的空杯,順手拿起趙婷婷的空杯滿滿斟上,再給自己也倒?jié)M,“我來福是個直性子,不會說話,請老人家原諒。”說罷先就一口喝完。

  趙婷婷低垂的眼皮向上揚了揚又垂了下去,并不吭聲。

  崔來福又給自己倒?jié)M,也不說話,抬手往嘴里一倒。

  趙婷婷這次卻連眼皮揚都沒揚。

  桌上所有的眼光都從崔來福的杯上移向了趙婷婷的臉上,只有朱萍依舊津津有味地吃著菜。

  崔來福又自己倒?jié)M第三杯喝了下去,怔怔地站著,一臉的誠懇差點就要跪了下去。

  所有人都凝神屏息,房間里只有朱萍呱唧呱唧嚼菜的聲音。

  崔長貴似乎坐不住了,悠悠地站起,緩緩地端起酒杯扭過身子就要下位。

  “長貴,坐下?!壁w婷婷猛然發(fā)聲,聲音不大卻力量十足。

  崔長貴扭動的身子停止了扭動,張大雙眼看看趙婷婷又望望楞站著的兒子,眼神里既有悔意也有愧意還帶著些傷情。

  趙婷婷又伸出右手做了個拿酒來的手勢,但這次手是對著崔來福的。

  崔來福忙遞過酒瓶,左手卻還緊緊捏著剛喝完的空酒杯,額上已是沁出了點點汗珠,在燈光下閃著晶晶的亮光。

  趙婷婷昂起頭揚起眼,望著崔來福手中的空杯,朝桌上一努嘴。崔來福立即領會了趙婷婷的意思,手中空杯并未放下,卻伸出空著的那只手要想去抓回酒瓶。

  趙婷婷抓著酒瓶一縮手,說聲,“放下?!闭Z氣堅定并透著威嚴。

  崔來福躑躅著將酒杯放到靠近趙婷婷面前的桌面上,同時彎下腰俯著身子,兩手懸空虛抱著酒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趙婷婷注入他酒杯的酒線。

  倒完酒,趙婷婷端起自己的酒杯。崔來福趕忙也端起酒杯正要伸向趙婷婷。趙婷婷舉著杯的手卻拐了個彎伸向了崔長貴,“來,長貴。你我都是半個身子入了土的人了,能喝一杯是一杯,熬不過他們年輕人?!闭f罷一飲而盡。

  崔長貴一驚,趕忙張大了嘴巴杯底朝天倒了個一滴不剩。

  不用奶奶示意,朱梅早已下位拿過酒瓶站到了崔長貴身后,仔細地給他滿上。又踅回來給奶奶也滿滿倒了一杯。

  趙婷婷望了一眼面前滿滿的酒,緩緩抬起頭望向呆立在身邊的崔來福,“怎么還站著?歸位。我來敬你。”

  崔來福木偶一般轉過身子,腳下猶如踩著棉花似的踽踽回到座位,端著酒杯的手竟微微顫抖著。

  崔來福剛一落座,趙婷婷就舉著酒杯伸向了他,他又慌忙站起,伸手端起酒杯。

  趙婷婷卻臉色一沉,兩眼射出精光,“坐下喝?!?p>  崔來福這杯酒下去,真不知道嘴里是個什么味道,既有檳榔的苦香黃連的苦澀又有甘草的苦甜,唯獨沒有酒的麻辣。到底是20年的私藏啊,他平生第一次領受了老辣不辣的滋味,可以受用一生?。?p>  桌上所有人也都體會了什么叫做老辣。

  “大妹子,喝完這頓酒我們就退位吧。我65了,你也比我小不了幾歲,人老糊涂老年癡呆,跟不上趟了。”趙婷婷時而望著陳荷花,時而又目光掃過桌上每一張面孔,既像是對陳荷花說,又像是對桌上每一個人說,越說目光越犀利眼神越深邃?!敖裉爝@個生日,就是個提醒。想要安寧,就要退位。自己不自覺不知趣,就休怪人家當頭棒喝?!边@番話趙婷婷是望著朱萍說的。說完了又轉過頭盯著肖雅。

  肖雅似乎有點明白趙婷婷要么是在敲山震虎,要么是在暗度陳倉。

  崔來福在生日宴上提起公司的業(yè)務,本就是不合時宜,偏偏又是提了個十分敏感的價格問題,從現(xiàn)場來看,這個價格應該是趙婷婷的決策,趙婷婷才是飲片廠的最高決策者。暗藏玄機的是,從陳荷花的表情以及她和趙婷婷的眼神互動來看,這個價格她也參與了決策或者說合謀。那么今天趙婷婷給了崔來福一個下馬威是由于崔來福的唐突傷到了趙婷婷的自尊,挑戰(zhàn)了她的權威,而激發(fā)了趙婷婷的維權本能呢,亦或是為了掩飾自己早已萌生的被崔來福不小心說破的觀點,以麻痹陳荷花和維護她們多年的閨蜜關系而故意演的一出戲呢。

  最后對著朱萍說的那番話是不是趙婷婷懷疑崔來福的這個提議是否一次有預謀的發(fā)難?這個發(fā)難的動機是什么呢?背后有沒有朱萍的指使呢?也許這番話還有另外一層意思,那就是故意說給陳荷花聽,她趙婷婷此后真的要隱退了,她們以前合謀的事情也要到此為止了。暗示朱萍可以改弦易轍,放手開啟新政了。

  總之這個趙婷婷蹈略之深手段之高,真讓人有點不寒而栗。

  桌上最不寒而栗的要數(shù)崔氏父子了。他們怎么也沒想到,一句完全出于公心為公司利益作想的話,會引起老太太如此強力的反彈,弄得兩人灰頭土臉顏面掃地。尤其是當著剛收的四個徒弟的面,真恨不得地上裂條縫,就此遁身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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