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子時一到,李君道如約而至。
張離正在房中看書,見他到來,趕忙起身相讓。
二人落座后,李君道伸手將桌上書簡拿起,隨意看了兩眼,重又放下,轉(zhuǎn)頭對張離笑道:“張兄弟還是個敏而好學之人?!?p> 張離擺手道:“李先生切莫取笑,只是軍中寂寞,以此解悶罷了,在先生面前哪敢當?shù)煤脤W之人?!?p> 李君道哈哈一笑道:“張兄弟太自謙了?!比缓箢D了頓道:“我這次來卻是還你上回的人情的。”
“先生今日剛剛才救了小弟的性命,再有多少人情也早該還完了,先生莫要總記掛此事。”
李君道擺擺手道:“非也,俗話說,得人恩惠千年記,小兄弟助我之事,又豈是說還完就還完的?!蓖A讼掠值溃骸吧匣匾娔銓π拚嬉坏李H感興趣,我這里有一本煉氣的基礎(chǔ)功法,雖不是什么上等功法,但好在中正平和,煉起來也不會出什么差子,你有時間可以參詳一下,也好知道自己有沒有仙緣?!闭f著從袖中取出一份書簡,放于張離面前。
張離聽了眼中一亮,忙問道:“小弟如果按此功法習練,就能像先生這般成為修仙之人?”
李君道笑著搖搖頭道:“是,也不是。”
見張離聽得一頭霧水,便對他解釋道:“此書上只是記載了煉精化氣的基礎(chǔ)法門,如你能修習此功法,也只是初為煉氣而已,離真正的修真還早著呢。”頓了頓道:“不過如能修習,就說明你身具靈脈,也就具有仙緣,從此就可以修真悟道了,可惜我還沒能筑基,無法為你測試靈脈,不然倒也省了工夫?!?p> 張離聽他講述,仍是懵懵懂懂,張口問道:“那先生現(xiàn)今已是什么境界?”
李君道聽言苦笑了一聲道:“我現(xiàn)今倒已是凝神期圓滿,只是缺少機緣,卡在這境界已好些年了,一直未能筑基?!?p> 張離哦了一聲,李君道又接口道:“不過,好在上次有你幫我拿下古風,奪得此人元光珠,有此珠助我,倒也是筑基有望。早年聽聞前朝宮中多有貴族修真,應該會有法器,靈物陪葬,所以近半年來我一直隨奮勇營在前朝古墓中尋覓,看有無機會另獲機緣,配合元光珠,提升筑基的機率?!?p> 張離當即恍然說道:“也就是因為這個,先生向汾陽王獻計,組建奮勇營?”
李君道臉上微微一紅,尷尬說道:“說來慚愧,確是一份私心,我借汾陽王求財急切之心,給他獻上此策,來完成我搜尋前朝遺寶的目的,畢竟我一人之力有窮時,如果有軍隊幫我一起找就事半功倍了?!?p> 張離“哦”了一聲,表示理解,轉(zhuǎn)而又問道:“那要修練多久,才能像先生這般?”
李君道盤算著說道:“我乃一介散修,修練資源有限,只能靠自己的機緣,我從九歲時開始煉氣,十七歲進入凝神境,如今已近而立之年方始有此境界。若是身在修仙旺族,或是名門大派,加上本人資質(zhì)上乘,應該還要更快些。”其實李君道沒有對張離講的是,他自己本也是修仙旺族之后,只是與家中長輩反目,這才憤然出走,淪為一介散修。
“那敢問先生,如何算得上資質(zhì)上乘?”
“五行靈脈俱全,或身具天、地、風、雷四靈體其中之一。如果只是具有單靈脈的話,修行單一功法前期或可進展神速,但修習到后期,就遠不如五靈脈俱全之人的功法和法力精純了?!?p> “那天、地、風、雷四靈體又是什么?”
李君道聽了,苦笑道:“兄弟你先緩緩,長夜漫漫,為兄既已來了,自然會知無不言,為你將心中所惑,一一解答,你又何必急這一時,先給為兄倒杯茶來可好?”
張離這才想起,自他進來,自己就一直在喋喋不休的纏問,竟是連一杯熱茶都未奉,不由尷尬一笑,敢忙起身說道:“先生稍候,小弟這就去倒茶。”
張離在房內(nèi)一陣翻找,好不容易找到一些茶葉碎沫,勉強沖了一杯,恭恭敬敬奉于李君道面前。
軍中吃食簡陋,又哪來的好茶,說是清茶,倒也與清水無異,好在李君道也不挑剔,輕抿了兩口,這才又接著說道:“所謂天、地、風、雷四靈體,指的就是修仙界中,除自身五脈俱全,且擁有此四種特殊體質(zhì)的修士。
“身具天、地靈體者,與身俱來,要比之一般修士,更易感應吸納天地靈氣,所以在修煉一道上,比之普通修士更俱優(yōu)勢,更容易突破境界瓶頸之絆,二者所不同者,只是在于天靈體偏重引靈氣入法,而地靈體,重在以靈氣鍛體?!?p> “而身具風、雷靈體者,與生俱來便擁有先天風、雷之力,風靈體者,身具先天風遁之術(shù),有風云變幻之速,而雷靈體者,具有召喚天雷以為己用的神通,更在應對飛升天劫上,比其他修士更具優(yōu)勢,相傳能減免天劫時,天雷對其傷害的十之三四?!?p> 停了停轉(zhuǎn)而又說道:“不過,身有靈脈之人,世間已是千不足一,更不要說身具靈體,更加是鳳毛麟角?!?p> “那先生呢?先生算不算是資質(zhì)上乘?”
李君道微微一笑,頗為自傲道:“李某倒是頗為幸運,自身五脈俱全,且正是修仙界中那鳳毛麟角的少數(shù)之人,身具雷靈之體?!?p> 見張離滿眼羨慕,不禁莞爾一笑,對其說道:“福之禍所伏禍之福所依,在你看來,我身具靈體,何其幸運,只是你又何曾知道這其中的兇險?”
“……兇險?……”張離不解接口問道。
李君道輕吐一口濁氣,娓娓說道:“修仙界中,弱肉強食,那些壽元將近的老怪,因不愿墮入輪回,甘冒天下之大不韙,行禁術(shù)‘奪舍’他人身驅(qū),以求重生,哪怕只是萬一的機會,也是再所不惜,所以,身具靈體的修士,自然便成為這些人奪舍的首選,那些大宗門的弟子,或是背景深厚的,又或是自身實力超凡的,自是有持無恐,而像我這種,有如無根浮萍般的散修,就只能盡量潛蹤隱跡,韜光隱晦了?!?p> “……‘奪舍’……又是怎么回事?”
“‘奪舍’是修仙界中,最為令人不恥的行為,是以自身魂力,強占他人之軀,以求達到重生之目的,但成功的機率渺茫,可謂是損人不利己,因此,雖然各門各派均有自己的奪舍秘術(shù),但即便是魔門中人,也罕有人用,不過若是自愿‘獻舍’,那就另當別論了?!?p> “哦,聽先生這么一說,這其中還真的是兇險萬分,既然如此,先生又何必將自身隱秘說與小弟?”
“那是因為你并非修仙之人,知道了也無妨,更重要的是,李某信的過你的為人?!?p> 張離聽后不禁深受感動,當下鄭重說道:“小弟能得先生如此看重,即便身死,也絕不會與人透漏半分?!?p> 李君道見他說得鄭重,不禁微微頷首,起身對張離道:“修真一道,本就是逆天而行,絕非一朝一夕之功,唯有在修行之路上不斷摸索,體會宇內(nèi)之變幻,感悟天道之無常,固守本心,去偽存真,方可尋得修真飛升之大道。
張離聽得大開眼界,感覺一道修真之門,正在其眼前徐徐打開。
眼看天已漸亮,此時陽光從門外射入,照在李君道身上,張離只感覺李君道身上,如同鑄了金身一般,刺目光亮,心中欽慕之情油然而生,只感覺面前之人,是生憑僅見,神仙一般的人物,即便是神仙,也當不過如此。
當下站起身形,向著李君道深施一禮,謝道:“多謝先生為我解惑,張離受用無窮?!?p> 李君道微微一笑,拍了拍張離肩膀道:“你我投緣,我也好久未曾如此與人推心置腹了,時候已不早,你我暫且別過,來日再坐而論道?!?p> 見張離眼中滿是不舍之情,搖頭笑道:“來日方長,你我相見之日尚多,張寶那里我已和他講過,他當不會再為難你,如果有什么難處,盡管來宮中找我,我應會在濮源城逗留一些時候?!闭f罷笑著轉(zhuǎn)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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