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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烽見

第一章 大漠里的詩人

夕烽見 祈凈 5271 2019-09-22 15:22:18

  是夜,守營的兩個士卒小聲嘀咕著。

  “當(dāng)真吶?看來咱們將軍有艷福啦!”

  “那可不是,那姑娘我瞧過一眼,嘖嘖,長得白白凈凈的,十有八九是個大家閨秀!”

  “你興奮個什么勁兒?又不是你撈上來的,要娶也輪不上你??!”

  林守塵路過他們,撇了二人一眼,臉色冷峻,嚇得二人一哆嗦,登時噤了聲。

  軍紀(jì)嚴(yán)明,本應(yīng)重罰,但夜深露重,寒風(fēng)刺骨,林守塵沒做過多理會,急匆匆地趕到自己營帳內(nèi),將攜來的衣物翻了個底朝天,多數(shù)尺寸過大,顯得累贅,其中幾件外袍上繡了蟒紋,讓那個小水鬼穿上只怕是會犯了忌諱。

  他一件一件地挑選著,從焦急到平靜,最后竟有些津津有味。

  “大將軍,你在干嘛?”

  一個輕快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

  林守塵瞟了一眼滿榻散亂的衣裳,面不改色道:“隨意挑件衣裳。”

  “隨意?”季寒目光轉(zhuǎn)向亂糟糟的床榻。

  “……”林守塵拾起其中的一件,依舊面不改色,淡淡道:“此件如何?”

  略顯簡陋的素白錦衣,沒有半點點綴,是壓箱底的一件衣裳。本以為她會嫌棄,卻見她若無其事地拿過去,認(rèn)真地研究穿法。

  “喜歡?”

  “是啊?!奔竞疂M意地擺弄著衣裳,“挺好看的?!?p>  “那就好,快些換上吧,不然夜里容易染病?!绷质貕m正要轉(zhuǎn)身出去回避,卻又被人攥了衣角拉回去。

  “又怎么了?”

  “這衣服我不太會穿?!?p>  “哈?”林守塵險些要被氣笑了,連衣裳都不知道怎么穿,怕是這小家伙還不及總角之年吧。

  “自己慢慢瞧?!币庾R到自己也許是被耍了,林守塵臉色不悅,肅聲命令。

  季寒知道自己這是被誤會了,又不想費時間解釋,便隨便編了個借口糊弄:“我從小在窮人家長大,孤兒一個,沒穿過這么好的衣服,好不容易遇到了,卻不會穿了。真冤啊。大將軍,你行行好,告訴我怎么穿吧?!?p>  林守塵不說話,看著季寒面色如常且一本正經(jīng)地扯謊,片刻后,嘆了口氣,簡單教了流程后,轉(zhuǎn)身出了營帳。

  沙漠的夜晚彌漫著無言的靜謐,明亮皎潔的月光灑在黃金沙海上。林守塵緩緩抽出佩劍,席地而坐,將劍橫放在大腿上,以劍做琴,輕輕撫弄。

  “燈影紙傘,半湖秋水半湖寒。橋下流泉,絲竹清婉樓外響,水墨丹青泛舊墻。風(fēng)清揚,落葉蕭蕭落滿裳。浮華長,舉觴斷腸,今生歸遠(yuǎn)方,來世還家鄉(xiāng)。”

  他念得很慢,嗓音如玉石之聲,聲聲入耳。季寒默默聽著,想到這些在戍邊作戰(zhàn)的士兵也許都有些思鄉(xiāng)情結(jié),在這個沒有先進通訊設(shè)備的封建社會,偶爾吟首詩排解一下內(nèi)心的幽怨愁苦也理所當(dāng)然。相比起自己的時代,古人果然要有情趣得多。

  帳門被拉開,幾道白色衣擺隨風(fēng)時起時。林守塵回首,微微一愣。季寒正看著他,似笑非笑,一雙空寂如墨的眸子里蘊藏著淡然。

  “大將軍,你的聲音很好聽?!彼嫘馁潎@。

  林守塵掩袖咳了幾聲,迅速起身,將劍收回鞘內(nèi)?!皳Q好了?”

  “嗯?!?p>  “那走吧,跟著我,莫要出聲?!?p>  “走?去哪兒?”季寒四處張望,疑惑道:“都已經(jīng)這么晚了?!?p>  “釣魚。”林守塵淡淡道,順便從一旁地上的火堆里取出一支火把。“跟緊了,若是半途落下了,我不會再費事救人?!?p>  季寒識趣地不再追問,乖乖跟在了他身后。

  離駐營地一公里左右處,幾十塊高大的巖石排列復(fù)雜、錯落不齊的豎立在沙丘上,地上散落著不少干枯的木枝。是個極佳的隱蔽之地。

  林守塵帶著季寒在這一片亂石林里繞來繞去,搞得她頭愈來愈大。季寒忍不住問道:“還要再走嗎?再走下去就要迷路了,這堆石頭也太多了吧,跟深林似的?!?p>  林守塵停下步子,真的不再走了,俯下身子,不知手里在搗鼓些什么。

  季寒走到他身旁,蹲下,看著地上的幾塊黑色石頭,好奇道:“這又是在干什么?”

  “生火。你不用取暖?”林守塵頭也不抬,淡淡道。

  “是要取暖來著啊……但也不用跑這么遠(yuǎn)啊?!?p>  “方才說過,我是要釣魚?!?p>  “那我是魚餌咯?”季寒調(diào)侃道,卻又滿懷期待地盯著地上壘成小塔狀的干柴,嘴唇凍得青紫,“不過這沙漠里也太冷了,我還從沒來過,長見識了,原來也不會一直熱得要命啊?!?p>  林守塵抬了抬眸子,又垂下,繼續(xù)忙活著手里的物什。

  月光明亮,可被四面的石墻擋住了大半,光線昏暗,季寒一摸口袋,想起了自己的手機是有防水功能的,于是問道:“用不用手電筒?”

  “……什么筒?”

  哦,忘了。季寒覺得解釋起來太麻煩,干脆胡扯道:“一種夜明珠,嗯,夜明珠?!?p>  “你跳水還隨身攜著夜明珠,倒是稀奇?!?p>  “……我怕黑而已……話說你到底用不用啦。”季寒沒好氣道。

  林守塵點點頭,算是默認(rèn)。于是季寒掏出手機,打算打開設(shè)置里的照明選項。

  “哦?”林守塵饒有興趣地看向季寒手中的手機,道:“夜明珠還有方形的?”

  季寒心一跳,仍面不改色地自圓其說道:“沒事時打磨成這樣的,我覺著挺好看。”

  林守塵:“……”

  好在林守塵的好奇心不算重,又忙于手上的事情,也不多再詢問季寒,很快便又俯下身去。季寒舉著手機照明,閑著無事,便四處張望。

  一陣刺骨寒風(fēng)刮過,季寒沒忍住,抖了兩抖。

  “冷?”林守塵眼角余光掃到地上的影子顫了兩下。

  季寒覺得自己已經(jīng)快凍僵了,但不愿再添麻煩。悶聲道:“還好?!?p>  為了分散注意力,季寒抬起頭,望向夜空。夜空中,星辰布滿如墨色流淌的背景板,錯落其間。她看入了迷,嘗試著去搜尋腦海中關(guān)于星座之類的圖案。

  一簇溫暖而明亮的紅蓮在沙地上開放。

  很快察覺到火焰溫度的季寒急忙湊了上去,雙手放在火苗上不停揉搓。

  林守塵將打火石放入腰間垂掛著的錦囊,拍拍手中的灰,也靠近火堆盤腿坐下。

  “暖和了?”他若無其事問了一句,環(huán)顧一下四周。

  季寒又朝火堆湊近了些,欣然道:“嗯,暖和多了。”

  “那便就說說罷?!绷质貕m收回目光,盯向她,“你為何會出現(xiàn)在此?”

  季寒一愣,眨眨眼,旋即笑道:“也沒什么,尋死嘛?!?p>  尋死?

  林守塵蹙起眉,神情嚴(yán)肅起來,道:“為何?”

  “活著太累,不如死了痛快?!?p>  季寒空洞的盯著焰苗跳動,甚沒所謂地回答。

  他無語,默了半晌,冷冷道:“不懂?!?p>  “那樣最好。”季寒扭過頭去,認(rèn)真地看著他,“大將軍,那種滋味不怎么好受的,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永遠(yuǎn)都不要明白。”

  那種被千夫所指,罪無可恕的感覺。

  林守塵不免有些慍怒。往日征戰(zhàn)時,他最怕也最恨自己手下的士卒會在恐懼崩潰之際,誕出什么輕生念頭。戰(zhàn)爭已經(jīng)足夠殘酷,生死也只在那一念之間。

  可是她卻想要尋死。

  一個人,究竟要承受多少苦難,承受多少絕望,才會發(fā)覺連活著都已太過勉強?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于他而言,于萬千常年駐守邊疆將士而言,生命已是極奢侈的寶物,每一次腥風(fēng)血雨起時都無從知曉會否隨著那烽火的燃起而灰飛煙滅。

  他本想發(fā)作一番,奈何方才不經(jīng)意間覷見她眼底一閃即逝的傷痛,話卡在了喉頭,硬是說不出了。

  “對了,大將軍?!奔竞掍h一轉(zhuǎn),拾起一節(jié)被沙土埋了半截的枯枝,在地上一筆一劃地寫著,“我叫季寒。你呢?”

  “你倒是口無遮攔?!?p>  “唔——敢問將軍大名?”季寒學(xué)作武俠劇里作揖的姿勢,作抱拳狀。

  林守塵接過枯枝,在沙面上留下了一道道淺壑,是端正的行體字,一撇一捺蒼勁有力,看得出是從小練出的?!傲质貕m?!?p>  “你的字很漂亮?!?p>  “漂亮?”

  季寒想到這可能是個現(xiàn)代詞匯,于是解釋道:“就是.......很賞心悅目,嗯?!?p>  “多謝?!?p>  林守塵凝視著她,道謝。

  本來就是一句無心的贊美,季寒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低下頭,專心取暖。

  忽然,不遠(yuǎn)處傳來一陣烈馬嘶啞的叫聲。

  季寒聽覺敏銳,噌的一聲跳起來。

  “大將軍。有動靜,馬的聲音。”

  遠(yuǎn)處的駐營地傳來鏖戰(zhàn)之聲,愈演愈烈。

  林守塵緩緩站起身,抽出佩劍?!吧香^了?!?p>  ?季寒不安地問:“要逃嗎?”

  “逃不了多遠(yuǎn),他又有烈馬,追的上。這里地勢有利,先按兵不動。你記著,若是有人沖過來,你便尋個空子跑出去,或是躲起來,莫要逞——”

  林守塵似乎還想說什么,話卻頓了住。

  嗒,嗒,嗒,嗒。

  那匹馬已經(jīng)停在亂石林外,似有遲疑,徘徊不前。

  季寒下意識地攥住林守塵的衣角,呼吸急促,清晰地聽到他低沉的聲音,“也莫要再尋死?!?p>  她怔了住。

  終于,那匹馬停在了林外,緊接著響起跫然足音。

  兩人相視:那個人下了馬。

  腳步聲愈來愈近。

  林守塵屏了息,指著左邊,示意季寒躲到巖石后面。

  倏然之間,一道白光從右邊橫空劈來,直沖季寒。林守塵奪步向前,猛運起勁橫起佩劍,將其擋了下來。

  他目光如烈焰熊熊直射襲擊之人,對方戴著一半鷹臉面具,一身黑衣,目光也同樣凌厲,毫不示弱。

  電光火石之間,黑衣人閃身變招,反握匕首,直刺林守塵胸膛。林守塵斜睨一眼,冷汗直冒,強行收起劍力,腕上青筋暴起,身子一偏,匕刃刺進左肩。

  黑衣人迅速抽出匕首,發(fā)起第二輪攻勢。林守塵斜步后退,手中劍柄一轉(zhuǎn),劍刃擊向?qū)κ置骈T。黑衣人一驚,也急急向后閃退。

  陰風(fēng)吹過,林守塵揮劍進攻,劍光劃過,似瞿實腴,華麗繚亂,如火花四射之景狀。黑衣人還手不得,只得頻頻后退,稍不留神,被劍鋒劃破鼻翼,鮮血淋漓。

  林守塵見狀,加快了進攻趨勢,劍意如驚雷之勢,迫不容緩,直逼對手。黑衣人騰空而起,手腕一甩,腕下暗器射出三根毒針,來勢極快,林守塵臉色一變,運勁收劍,以劍背擋住,隨后快速拋劍,借力反身,雙拳緊握猛擊對手胸膛,力比碎石,震得黑衣人摔坐在地。

  一場風(fēng)波看似平息。

  林守塵還未松懈,向前一步,欲將其面具摘下,卻不料黑衣人身形一側(cè),雙手支地?fù)纹?,瞬間移到了林守塵身后,無聲無息,再次攥住匕首刺下。

  苦戰(zhàn)之后消耗過大,勁力稍有松懈,又受了肩傷,林守塵一時未能反應(yīng)過來,只能聽見耳邊冷風(fēng)如刀劃過。

  他......要死了吧。

  那一剎那,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走到了盡頭。

  無數(shù)人不惜代價想要他死,這下總算可以如愿以償了。

  可是......可是......他還不想死.......他還不能死.......

  那個小家伙現(xiàn)在一定是躲在巖石后面瑟瑟發(fā)抖著,他死了后,殺手一定會不費吹灰之力地找到她,然后殺了她。

  林守塵緊闔雙眼,卻身后響起一個急切的聲音。

  “大將軍!”

  林守塵微怔,回過神來轉(zhuǎn)頭看,黑衣人已重重趴下。

  季寒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雙手緊緊握著一根木棍。

  什么啊......

  林守塵看著她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釋然的笑了,溫聲道:“嚇著了?”

  “唔......嗯......”季寒緩過神來,道:“剛才我要嚇?biāo)懒?,還以為咱們死定了?!?p>  “那么貿(mào)然沖出來,不怕?”

  “當(dāng)然怕......”

  林守塵又笑了下,彎下腰,打算挾制住黑衣人,卻不料突然一聲悶響炸裂開來,周圍彌漫著刺鼻的紫色煙霧。

  “捂住鼻子趴下!”

  季寒聞言,立刻照做。

  他握緊佩劍,睜大腥紅的眸子,努力搜尋黑衣人的身影,卻是徒勞。隨著寒風(fēng)陣陣吹過,紫色煙霧迅速退去。林守塵猛咳幾聲,肩上傷口又撕裂幾分,額上漸漸滲出了冷汗。

  程門暗器,化骨煙,觸之無形,吸入無力。

  他冷靜地收劍,手微微發(fā)抖,花費了這么大的手筆若只是為了殺自己,倒是個不小的人物。

  “大將軍,沒事吧?”季寒站起身來,向他走來。

  “沒事。”林守塵有意轉(zhuǎn)身避開她的目光,淡淡道:“回去吧。魚跑了,得回去逮住?!?p>  “可剛才的那個人已經(jīng)跑了,一般來說,他應(yīng)該不會再留下了?!奔竞呀?jīng)明白了林守塵是在捉內(nèi)奸,無奈地聳了聳肩。

  林守塵看她一眼,抬手指向遠(yuǎn)方的駐營地,道:“這個人很聰明,他不會做出落荒而逃這種舉動,可也絕不會坐以待斃,我需要等,等他自行露出馬腳。”

  “那……你為什么要和我說這些呢?”季寒忍不住問道。

  她與他非親非故,素不相識,他為什么要將這些事情說與她聽呢?

  季寒不想去深究這是什么戰(zhàn)場上的計謀,又或是什么計中計戲中戲,她只是不希望林守塵輕易相信自己。

  信任的分量太重,她再擔(dān)待不起。

  毒煙散盡,林守塵長吁一口氣,道:“跟著我走。路上也許還有伏兵,不能松懈。”

  “好。”季寒拍拍身上的沙土,點點頭,跟去林守塵身后。

  一路上,風(fēng)依舊凜冽襲人,卻因為地勢平坦,不適合隱藏埋伏,兩人也就沒再遭遇伏兵,皆暗中松了口氣。

  “對了。”林守塵忽然想起她不久之前所問的話,道:“你之前問我,為何要與你說這些,你當(dāng)真想知道嗎?”

  身后的季寒抬起頭,盯著他,真切道:“想知道”。她真的想知道。

  可他要怎么說呢?

  將往事盡數(shù)抖落出來,也不過都是些難堪恥辱的過去,說不定還會成個笑話。林守塵悠悠地輕嘆一聲,彌散在風(fēng)里,“出兵在外,可信任的人寥寥無幾,你算其中一個。況且,你于我有救命之恩?!?p>  哈?救命之恩?

  季寒懵了,想不起自己什么時候救過他,倒是能記起他下水救了自己一命。

  “什么時候?什么救命之恩?”季寒問。

  這回輪到林守塵愣著一下,繼而道:“方才,你將那個人用棍子打暈在地?!?p>  “噢,這事兒啊,那不算什么啊?!奔竞腥淮笪?。

  她是真的覺著那沒有什么大不了的,當(dāng)時林守塵在拼了命和黑衣人過招,而她也只是撿到了個空子偷襲成功了,比起他受的傷,她所做出的舉動也委實算不得什么過人之舉,救命之恩什么的實在是太抬舉了。

  季寒不以為然,可林守塵不這樣想。

  戰(zhàn)場上危急時刻的救助之舉,是超越生死之外的恩情,這是軍人才明白的情感,但顯然季寒并不知道。

  林守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緊不慢道:“我會保護你,就當(dāng)報恩,你放心?!?p>  這是承諾,也是對她的保證。

  季寒心頭一暖,然后五味雜陳,千言萬語涌上喉頭,卻只發(fā)出了幾個字音:“謝謝,真的,大將軍?!?p>  她真的太久沒有聽到了。

  太久沒有聽到有人鄭重地對自己承諾,我會保護你。

  冰冷太久的人,偶爾接收一下陽光溫暖的照射,就會被觸動整個內(nèi)心,然后冰山融化,川水四處流淌,最終自己也淹沒在了里面。

  “大將軍。”

  “嗯?怎么了?”

  “你人真好。”

  “哦?那真是受寵若驚。”林守塵回首看她,眉一挑,“很少有人這樣說。”

  “現(xiàn)在有我這樣說啦?!?p>  林守塵扭過頭,目光深遠(yuǎn)?!盎厝グ桑撌站W(wǎng)了,這跑了的魚,也該捉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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