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走在楚國獄,獄中陰冷潮濕,冷嗖嗖的,我緊了緊衣衫,輕吐了一口氣,跟著屈原走近了最里間的一間獄房。
“大人,就是這兒了?!豹z卒停下了腳步。
我透著門縫遠遠向里瞧去,只見一人側(cè)臥躺在草席之上,聽著動靜,不急不緩的轉(zhuǎn)過身來,十分愜意的伸了個懶腰望向我們。
是大兄!
“是左徒大人啊?!敝宦牬笮州p飄飄地一句傳入我們耳中。
屈原上前一步,走了進去,將擋在我身前的大部分視線移開,我就這樣直愣愣的望向了大兄,淚吧嗒吧嗒的無聲落了下來。
“大兄……”我小心翼翼低吟道。
只見大兄猝然抬頭,正對上我的眼眸,本氣定神閑的眸子一下變得驚懼、錯愕、難以置信……
最后卻是前所未有的惱怒。
大兄瞧著我,又瞧了一眼屈原,終是一句話也未說,再也未看我,只是對上屈原,戲謔道:“左徒大人怎有閑心來看我這將死之人?”
“將死之人?”只聽屈原冷哼一聲,又上前一步,“是呢,畢竟與秦相也算是舊相識了,最后一程吾當(dāng)親自相送,來人啊,給秦相溫壺?zé)峋苼?!?p> 說罷,便坐在了獄中的草榻之上,與我大兄相對而坐。
“看來,左徒大人對張儀當(dāng)真情深意切啊?!贝笮謶蛑o一笑,盤著腿坐穩(wěn)道。
屈原面上仍是隱藏不住的怨恨與厭惡,不再發(fā)一言。
“大人,酒到了?!备谇磉叺氖虖膶⒕贫肆松蟻?。
屈原瞧了侍從一眼,站起身背對向我大兄,“早些喝了上路吧,以免日后多受皮肉之苦,為死去的楚國冤魂,謝罪去罷?!?p> “如此,倒是多謝左徒大人了?!贝笮终酒鹕矶似鹁?,細細打量著酒杯,低笑道。
話聽至此,我就是腦子再不好也明白屈原竟是想致大兄于死地,這是一杯毒酒!
我竟還想求他……
“不能!”我連忙上前奪過大兄杯中之酒摔于地上,對著屈原怒道:“大人竟然還想對大秦相國濫用私刑嘛!”
“放肆!”屈原身邊的侍從見我此舉,大喝一聲,便欲拔刀。
“退下!”屈原低喝一聲,面無表情的瞧了我一眼,又對著身后的侍從命令道:“再去斟一杯?!?p> “是?!蹦鞘虖姆薹耷屏宋乙谎?,轉(zhuǎn)身而去。
一時牢獄之中寂靜無聲,然而也無人再出聲。
我攥緊了手心,淚眼望向大兄,卻只見他向我無聲搖了搖頭。
很快,酒又端至大兄身前,酒杯卻被屈原先行握于手中,他望著我大兄,沉聲道:“你喝,或是她喝,你自己選。”
“不、大兄你不能!”我再也抑制不住大聲喊道,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去求著見屈原,讓大兄此番受制于人,我怎么這么傻,我怎么忘了屈原就算再高風(fēng)亮節(jié),他也是楚人!
秦楚丹陽藍田之戰(zhàn),屈氏死傷無數(shù),他,早已不是當(dāng)初的他了!
“攔著她!”屈原話音剛落,我瞬間被那侍從制住不得動彈。
時光似乎停滯了許久,寂靜無聲,只有風(fēng)聲從窗外呼呼作響……
“我喝?!贝笮掷涞膹那种薪舆^了酒杯。
“大兄!”我凄厲嘶喊。
“替我護送她安全回秦。”大兄語氣中帶著懇求之意。
屈原沉默半晌,不發(fā)一言,背過了身去。
大兄復(fù)望向了我,眼中閃過無數(shù)復(fù)雜的情緒,終究化作輕笑。
“不要!”我猛烈的掙扎著那人的束縛,就要向大兄奔去,手腕被捏的通紅卻終究是逃脫不得,“大兄不要……”
“下輩子……”大兄望著我還欲再言,卻只聽獄門外傳來匆匆的腳步聲……
??“靳大人?!豹z卒恭敬的聲音從門外又傳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