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的葉子在慢慢凋零,后來我回到房中又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想了一夜,從頭到腳都冒著冷氣,不覺的打了個寒戰(zhàn)。
無論是二皇子還是三爺,他們這些宮城里的人啊,以后還是少惹為妙,每每反復回憶起在三爺面前說的話,心里就不禁無止盡的后怕。
真的不可以再亂說話了,絕對不可以,否則會害死大和尚,也會害死我自己,甚至牽連九族。
我雖然對老爺、大夫人還有我大姐他們沒什么感情,但也不希望他們因我而獲罪。
當然了,建寧還是那個建寧,她應該算是整個皇城中的另類了,這不,才過了兩日不到,就又跑到金粟寺來擾的我不得安寧。
“淼淼,你看,今兒天氣多好,我聽說昨兒一場大雨把郊外的草地滌的干干凈凈,現(xiàn)在看來肯定已經(jīng)干透了,我們去騎馬吧!”她只拉著我興致高漲的說道。
我點了點頭,轉身從架上拿了件鵝黃色的蜀錦繡紋披風披上,便挽著建寧出了房間。
半道上,正巧迎面碰上了大和尚,大和尚朝我們問道:“這是要去哪兒???”
建寧看了看大和尚,又看了看我,笑得燦爛,“我和淼淼要去郊外騎馬,和尚,你去不去???”
我拽了拽建寧的衣角,“我們只管去我們的,你問他做什么。”
大和尚撇嘴微微笑道:“公主來到本寺,身為住持,貧僧自然是要保護公主安全的。”
建寧嘆了口氣,打趣道:“不知道到底是想保護我的安全呢,還是有什么別的原因呢?”
大和尚回道:“公主說笑了?!?p> 建寧在大和尚說話間,一直意味深長的盯著我看,我自反盯了她一眼,說道:“不是說要騎馬的嗎,公主再說下去,太陽就要落山了?!?p> 建寧仰面看了看天,忙道:“不說了,不說了,去騎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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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郊外陪著建寧簡單的遛了兩圈,只因我看建寧在馬上的身姿并不很熟練,想著應該是在宮中被拘束久了的緣故,所以我與大和尚為了遷就建寧也都不敢騎得太快。
郊外的天空是澈籃的,薄透的好像一層細紗,耳畔的微風來回的輕拂,時而能聽見它在空曠的草地上落下的聲音,黃綠的葉兒夾著點點未完全晾干的雨露,在陽光下泛著晶亮的顏色。
正是牽牛花盛開的季節(jié),前面的小山坡上,深深淺淺的藍紫色小花叢叢匝匝的盛開著,清香裹著秋意,愈近愈濃。
還記得,娘親在的時候,對我說過,牽?;ㄓ幸粋€很好聽的名字,叫“朝顏”。
建寧騎在馬上,徘徊在我旁邊隨著我的目光看去,驚道:“淼淼,那邊好美?。 ?p> 我笑說道:“是啊。”
大和尚一手拉著韁繩,在我的身側出聲道:“那是牽牛花?!?p> 建寧轉過頭來,“牽牛花?”
大和尚點了點頭,“也是,朝顏?!?p> 建寧道:“哇,好美的名字,我定要去細瞧瞧。”
而后,她只甩開鞭子,控馬奔了過去,我則是呆呆的望著身邊的大和尚,大和尚瞅了瞅我道:“怎么了?”
我搖了搖頭,“沒……沒什么,不過,你怎么知道牽?;ㄟ€有一個名字叫‘朝顏’的?”
大和尚一笑道:“因為我曾有幸見過夕顏,所以連著就知道了朝顏?!?p> 我好奇道:“夕顏?”
大和尚瞭望著遠方,“那是一種與牽牛長得很像的花,黃昏盛開,翌朝凋謝,乃薄命之花。”
我又問道:“那么,你是喜歡夕顏呢?還是喜歡朝顏呢?”
大和尚答道:“朝顏清晨花開,傍晚花謝,向陽而生,現(xiàn)在我自然更喜歡朝顏?!?p> 我想了想,“大和尚,下次你可能帶我去見見那夕顏?”
大和尚笑盯著我,應道:“好?!?p> 正閑說著,忽看到遠處兩匹駿馬直奔而來,我看著很像是上次三爺與我策馬比試時騎得那匹,沒一會兒,那兩匹馬便停在了小山坡前,我與大和尚不約而同的也朝著小山坡奔去。
到了近處,果然是三爺,后面跟著的另一匹馬上騎著的是容大人,兩人都穿著束身騎裝,腰間勒著革帶,馬鞍上掛著箭筒,里頭插滿了白色或是紅色的羽箭。
三爺一身玄色的鎧甲騎裝,身姿襯得修長,意氣風發(fā),而容大人則是一身墨蘭色的騎裝,越發(fā)看著清素。
大和尚跳下馬請安,問道:“今日三爺如何得空出來騎馬?”
三爺回道:“今兒哪是我得空出來,是陪著父皇出來的,也不知他老人家怎的就突然想狩獵了,”三爺又回身指了指后面的一片茂林,“我和容大人正是從那里闖出來的。”
我只依舊騎在馬上,三爺跟大和尚說話時,余光總有意無意的掃過我,我看到了,卻不怎么想理。
建寧看著我跟三爺,自是走到我的馬腹邊,抬著頭對我道:“淼淼,你也下來啊!”
既然建寧開口了,我也就只好不情不愿的跨下馬來,正好想到建寧的心事,故道:“今兒容大人也在??!”
容大人笑道:“沒想到二小姐你也在?!?p> 三爺見我下馬了,刻意的討好道:“淼淼,真是好興致來騎馬?!?p> 我對著三爺正經(jīng)的俯了俯身子,說道:“是公主興致好,我是被公主拉來的。”
明眼人基本都能看出我對三爺?shù)慕娴?,一時間氣氛變得無比的困窘。
建寧忙道:“那晚的事,哥哥都告訴我了,原是我不好,因我而起,淼淼,你大人大量就原諒我和哥哥吧!”
我看著建寧回道:“公主,我跟三爺?shù)氖聝号c你無關?!?p> 三爺嘆了一口氣,向我鞠躬道:“到底還是我不好,求小姐大人大量,恕了我吧!”
容大人雖不明就里,但也鼓動道:“三爺都如此了,二小姐若不恕了他,那可就真是二小姐的錯了。”
容大人這話我聽著愈發(fā)的來氣,分明是三爺惹得我,恕不恕他本就是我的選擇,怎么就反成了我的錯了?
故道:“容大人這話錯了,三爺跟我認錯是他的選擇,沒人逼他,而我恕不恕他,則是我的選擇?!?p> 此時,大和尚于旁對我悄言道:“三爺,從不求人的。”
我看著大和尚,想了想,便很是受用的說道:“算了,原是我的錯!”
建寧開懷道:“好了,好了!”
夕陽西下,牽?;ㄒ捕寄枘璧拇瓜铝斯嵌?,我邊走邊肘了肘建寧道:“今兒千載難逢,怎么不趁著機會去跟你家容大人好好敘敘?”
建寧羞道:“淼淼,你說什么呢?”
我回道:“你害羞了?”
建寧瞅著我,“不跟你走在一起了?!?p> 轉身,建寧便跑到了三爺?shù)纳磉叾阒チ?,空出的那個位子,我剛好補上,容大人在旁邊無言的牽馬走著,我看了看他,開口道:“容大人,你覺得公主如何?”
容大人溫言道:“公主自然是好?!?p> 我歪著頭含笑的看向建寧,而建寧也正歪著頭看向我們。
我又道:“容大人可知公主對你的意思?”
我此話一出,容大人、三爺還有大和尚,三個人皆停下了腳步,六只眼睛直直的盯著我,容大人駐在那里不可思議的問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看了看建寧,建寧則從三爺身邊走過來,大膽說道:“我喜歡你!”
三爺皺著眉頭,斷喝道:“不行!”
我和建寧則是站在一旁等著容大人的回答,半晌后,容大人溫和的說道:“公主錯愛,容若愧不敢當!”
建寧大睜著雙眼,上前幾步擋在容大人的身前,促問道:“為什么?是我哪里不好,配不上你嗎?”
容大人低了低頭,“不是公主不好,是容若高攀不起?!?p> 建寧哽咽著回身往那片茂林中跑去,身影漸漸地隱入了夜色中。
我忙拉了拉容大人的衣袖,道:“大人,你還不快去追,若公主有什么閃失可怎么好!”
容大人騎上馬朝前追去時,我、大和尚還有三爺也都趕緊騎上了馬,向前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