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腐文臣們站在戰(zhàn)圈之外,一個個捶胸頓足卻又無計可施,胡予知一副了然模樣,遠(yuǎn)遠(yuǎn)與胡氏四目相對,知道一切皆在掌控。
戰(zhàn)局已經(jīng)一邊倒,因為文武大臣的聲討,軍心思變,元承銘的手下或死或傷,甚至有的已經(jīng)跪下投降,只剩元承銘和齊漼,三五士兵仍在拼死抵抗。
他們傷痕累累,元承銘更是披頭散發(fā),從未見他如此狼狽的樣子,哪還有昔日皇子的尊貴。
“五哥,還是降了吧。”
元承錦話音未落,胡予知已經(jīng)沖將上來:“元承銘,你狼子野心,弒父奪位,罪無可恕,還不快跪下請罪!”
元承銘冷笑反問:“弒父?你怎么確定父皇死了?”
胡予知語塞,自知說漏了嘴,慌張之色一閃而過:“你休得胡言誣陷!”
元承錦此刻也了然,只怕父皇已經(jīng)被害,雖然當(dāng)年種種讓他早已對父子之情寒了心,但念及這個給予了自己生命的男人,還是有些許的神傷,不過一切都擋不住自己接下來要走的路。
元承銘自負(fù)清高,受不得階下囚的羞辱,不禁仰天大笑:“爾等亂臣賊子,顛倒黑白將我逼迫至此,還想讓我跪下,休想!”說著再度拼死殺入戰(zhàn)圈。
風(fēng)聲而過,一支羽箭正中元承銘肩胛處,兵刃落地,他頹然倒地,再無力氣拼殺。
元承錦執(zhí)弓立于原地,身邊士兵已將元承銘押到他面前。這是他第一次居高臨下看著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兄長,心底仿佛有什么壓抑不住的思緒正蠢蠢欲動。
他,終究才是勝者。
殿前混戰(zhàn)終是偃旗息鼓,群臣皆是松了口氣,卻聽殿內(nèi)一聲凄厲女聲:
“陛下!”
群臣俱驚,幾個膽大的急急沖進殿內(nèi),未幾便傳出哭聲,殿外的臣子皆跪下哭嚎。元承錦看了元承銘一眼,轉(zhuǎn)身往殿內(nèi)而去。
殿中晦暗,血腥氣不亞于殿外,縈繞鼻間只讓人欲嘔,內(nèi)殿哭聲一片,元承錦自跪著臣子間走到床前,只見床上的老者怒目圓睜,但神采皆無,胸前一片血色,將床褥染得斑駁,此刻才覺得,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也不過是普通人,一樣會死。
皇后胡氏抽噎不止,在旁人攙扶下?lián)u搖欲墜,她與剛?cè)氲畹暮柚粨Q了眼色,其他人并無發(fā)現(xiàn),但一切皆落于元承錦眼中。
胡予知假作出哭音不止:“各位大人,陛下被五皇子元承銘殺害,國無君主,也未有監(jiān)國太子,現(xiàn)今,唯有由皇后娘娘下旨示下?!?p> 元承錦抬眸卻無言反駁,本來按照計劃,只怕自己也會因為帶兵入宮圖謀不軌的罪名下獄,現(xiàn)今倒讓他們對自己無計可施,不知會如何發(fā)展。
胡氏在攙扶之下,走至殿門前:“陛下被害駕崩,本宮以一國之母之身,暫代協(xié)理,立刻吩咐了人準(zhǔn)備棺木喪儀,奉陛下遺體?!闭f及此處,幾欲站立不穩(wěn),旁人看來只覺得皇上皇后夫妻情深。
“國喪之儀皆有參照,大家只按著舊禮便可?!?p> 群臣俯首:“是,皇后娘娘節(jié)哀?!?p> 臣子中有一人朗聲道:“皇后娘娘,國不可一日無君,這新君……”
原本的安靜瞬間被打破,眾人面面相覷紛紛有話說,胡氏早有準(zhǔn)備,雖然事情并未按照自己安排,但她并沒有打算改變計劃:“陛下生前一直中意二皇子繼承大統(tǒng),數(shù)次與本宮談及要封鈺兒為太子,之前下放也只說是歷練…”
眾人皆有驚色,當(dāng)時元承鈺是因為責(zé)罰才被貶斥,這是朝中眾人皆知之事,如今皇后卻反口……
“雖然二皇子在外被害,但他留下獨子元啟炎,曾被陛下夸贊年幼卻聰穎好學(xué),有為君之才。故可立元啟炎為帝,眾臣輔佐,才可立我隨國萬世永昌。”
臣子中自然有人看出皇后之心,出言反駁:“這…如何能登臨帝位,主少國疑,雖有群臣輔佐,但六歲小兒如何能震懾天下,處理軍政大事!雖然二皇子身死,五皇子叛亂,但皇上仍有其他成年皇子,為何要棄皇子立幼主?”
其他臣子紛紛附和。
胡氏露出凌厲之色:“陛下雖有皇子,但其他皇子皆庸碌無為帝之才,四皇子一向喜愛琴棋書畫游山玩水,七皇子身有殘疾,十皇子從未參與政事,一向輔佐陛下的都是二皇子,元啟炎耳濡目染,更是被陛下夸贊,如何不能立?”
一番言辭令人無可辯駁,但卻有人注意到了一直在旁的元承錦。
“九皇子今日清叛有功,有帶兵之才,可立九皇子為帝!”
很多人這才注意到元承錦,思及他剛才的英勇善戰(zhàn),紛紛同意此言。
“對啊,九皇子帶兵守邊關(guān),也是被皇上委以重任的,他是最佳人選啊?!?p> “九皇子剛才勇猛異常,忠君清叛,方為我隨朝皇子表率?!?p> 胡氏眼中殺意微露,原本計劃天衣無縫,卻沒曾想被元承錦躲過,落得如此兩難境地,心下憤恨不已,只覺得一番籌謀就要功虧一簣。
胡予知自殿內(nèi)而出,朗聲道:“九皇子一直在外帶兵,從未參與六部事務(wù),對朝政一無所知,更何況……”他看了元承錦一眼,“九皇子生母只是婢女出身,如何能為一宮太后?!?p> 元承錦聞言,攥緊了拳頭。
胡予知繼續(xù)說道:“元啟炎雖說年幼,但就是年幼才可從小學(xué)習(xí)培養(yǎng),年長的皇子都已定了性,如何能一日之間轉(zhuǎn)性為君。而且元啟炎是皇后娘娘親孫,歷陽胡氏在文壇也是負(fù)有盛名,出身才不會讓人詬病?!?p> 如此一番詭辯,群臣吵成一團,擁立元承錦的,擁立元啟炎的,一時難有分辨。
“不如聽老臣一言?!币幻险咧粽榷鴣?,雖已耄耋之年,但威儀之色令人膽寒。
“裘大人?”
來人正是裘光道。
眾臣紛紛俯首,連剛才倨傲的胡予知也不得不低下了身份,上前行禮。
龍頭杖落在地上的聲音震懾人心,這是隨皇親賜,也是本朝唯一配享龍飾的臣子。
裘光道行至殿前,先沖著殿門行三跪大禮,想來已經(jīng)聽說了一切。
行禮完畢,他回身看向眾人,朗聲道:“陛下駕崩,舉國同悲。陛下還未安置,你就一個個吵成如此,成何體統(tǒng)!”
眾臣惶恐,紛紛跪下請安,再無話語。
“先安靈治喪,傳位之事容后再議!”說罷,回身看向胡予知和胡氏,“皇后娘娘受驚,老臣自會主持,請皇后娘娘先回后宮歇息?!?p> 胡氏知道此刻再爭論也無結(jié)果,便軟聲道:“本宮也累了,先回宮,一切有勞裘大人?!?p> 局面一時定下,眾人皆散,元承錦吩咐了人清理尸體血跡,卻被裘光道喚?。骸熬呕首?,老臣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