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于朝殿之上,元承錦看向高高在上的龍椅,代表皇權(quán)的金色龍紋落于嚴(yán)重,竟生出一絲不真實(shí)的感受。
直到龍杖敲擊地面的聲音將他思緒拉回,微附身道:“裘大人,不知有何見教?”
裘光道踱步至前,身形傴僂卻威嚴(yán)不減當(dāng)年,他抬手指向那龍椅:“你想坐上去嗎?”
元承錦并未動色:“裘大人這是何意?”
裘光道并不回答,只再問:“你想坐上這萬人之上的位置,立于隨朝萬丈榮光之中嗎?”
元承錦面對他的目光并無躲閃,殿中一時陷入寂靜,日光自殿外而入,照于二人身上,良久,元承錦出聲:“想!”聲音雖輕,卻堅(jiān)毅。
裘光道的目光落在他臉上,許久才露出一抹笑意:“好!這才是元氏子孫該有的。你雖說甚少參與朝政,但老臣也是看你長大的,你的心性,我還是信任的?!彼掍h一轉(zhuǎn),“我不想知道你跟胡氏談了什么合作,也不追究今日的事你參與了幾分,如今情勢,你想坐上這個位置,胡氏幫不了你?!?p> 元承錦眸色一動,今日籌謀不知裘光道猜到了多少:“裘大人能幫我?”
裘光道目光逼人:“老臣不是幫你,幫的是皇上,是隨朝,是元氏的基業(yè)?!彼虻钔?,仿佛穿過重重殿閣落在了后宮深處,“胡氏一族狼子野心,擁立一個傀儡小兒,只怕朝政不安,引得外敵恥笑側(cè)目,無端生出戰(zhàn)亂?!?p> 元承錦靜靜聽著,駐守邊關(guān)的血?dú)舛溉欢骸坝形以?,絕不會讓敵寇生出此等妄想!”
裘光道目色一凜,露出幾分笑意:“好!有你這話,我倒也安心幾分,以免這江山所托非人,辜負(fù)了元氏祖先?!彼D了頓,語氣漸緩,“剛才胡氏與群臣爭執(zhí),你可以注意到,有多少臣子靜默不語嗎?你可知為何?”
元承錦自然注意到,剛才出言擁立自己的不過寥寥數(shù)人:“他們不敢輕易出聲,不過是在等,等誰會贏。”
“對,有隨波逐流者,卻也有不敢信任之人,在他們眼中,你與那幼兒不遑多讓!”
元承錦一愣,意欲辯駁,卻被裘光道攔住:“在他們眼中,你常年駐軍在外,有武夫之勇,卻無從政之才,在朝中一無威信二無勢力,與那黃口小兒有何區(qū)別,那些出言擁立你的,也不過是當(dāng)時只有你在場,若是深思熟慮,又有多少人會考慮你登位?”裘光道目光一寒,“更何況,你與那小兒比較,身世出身已經(jīng)差了一大截?!?p> 元承錦思及剛才胡氏說的母親身份低微,心中怨憤。
裘光道輕拍元承錦的肩膀:“等,自有來日。”
元承錦只覺得肩頭如有萬鈞,而這一句輕言落入耳中也只如雷貫耳,心下澄明,退后兩步深躬作揖:“謝大人教導(dǎo),錦,定不負(fù)所望!”余光卻落在高處的龍椅,再無猶豫懼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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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的喪儀,元承錦并未離宮半步,自與裘光道一番談?wù)摵?,他只一心?zhǔn)備喪儀,低調(diào)內(nèi)斂,事必躬親,無一分皇子的驕縱和傲氣。
大喪之上,皇后親口宣布,元啟炎繼承大統(tǒng),眾臣雖有疑色卻也無人再提,裘光道以三朝元老之身,向皇后提及,新帝年幼,需選出合適的人以做輔佐,方可震懾外朝。
皇后聽及此處,眸色幽深,只看著裘光道。
裘光道只做不覺,顧自說著:“九皇子元承錦素來謙恭,雖未攝政,卻軍威猶可,以軍力方可輔政,又是新帝的叔叔,是輔佐的不二人選?!?p> “有群臣輔佐,胡御史多年股肱,也可……”皇后正欲反駁,卻被群臣的附議之聲生生壓過。她看向胡予知,知道以裘光道的威望,此事再無轉(zhuǎn)圜,再做反對只會失了人心,裘光道不過是在跟自己做交易,以輔政之權(quán)換取帝皇之位,如此想來也不虧,而輔政之權(quán),就看元承錦坐不坐得穩(wěn)了。
想到此處,胡氏也不再糾結(jié),露出往日的端然大方模樣,沉聲道:“裘大人所言甚是,有九皇叔輔佐,炎兒定會穩(wěn)坐江山,成一代明君?!狈€(wěn)坐二字,說的異常重。
元承錦始終低著頭,此刻才上前俯首:“臣,定不辱命,護(hù)元氏江山千秋萬代!”
他,護(hù)的只是元氏的江山。
如此,一切塵埃落定。
米伢
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