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秋何況在干什么?他明明已經(jīng)讓老江重新進行了尸檢,竟然不告訴我,害死被老江罵得抬不起頭來。”邊緣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捶了下右手邊的座椅,好像那里就坐著秋何況一樣。
莫敏在后座偷偷地笑,她偷眼看了一下邊緣,臉上還是剛剛那灰頭垢面的樣子。她心里有一絲歡快,這報應(yīng)真是快啊,看你還使勁地嘲笑我被一個清潔工擺了一道,你還不照樣被一老法醫(yī)訓(xùn)了一頓嗎?姜,都是老的辣??!
“你說秋何況怎么就知道叫老江重新查一下顧男呢?”
“我告訴他的啊。”莫敏有些自豪,同時又有些喪氣,看來邊緣還是沒把她的話聽進去,她明明白白地說過,自己把顧男手臂上有刺青的消息告訴給了秋何況。
“噢,你也是的,你現(xiàn)在跟著我一起查案,竟然先把這么重要的線索告訴那塊木頭。還好那木頭還知道打電話通知老江,不然的話……”他突然笑了一下,“不然的話我今天也不會被老江罵了?!?p> 這笑,讓莫敏對他一直以來的戒備少了許多,她想,也許邊緣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難以相處,有時候他也如此可愛。
車開到了刑警大隊,秋何況已經(jīng)在門前等著他們了,看到他們的車,立即迎了上來。
“老秋,你這家伙,下次做事通知我一下?!边吘壋锖螞r就捶了一拳,秋何況被捶得莫名其妙,他看到莫敏在那里輕笑著,也沒再理邊緣,直接走向了莫敏。
“小敏,你還記得那刺青的模樣嗎?”
“還有一點印象,畢竟歐陽,噢,是顧男在我面前展示過好幾次?!?p> “那很好,等會你跟他們?nèi)プ鲆粋€拼圖。”
秋何況打了一個電話,從三樓刑偵科下來一個年輕的刑警,將莫敏領(lǐng)了上去。
邊緣已經(jīng)把車停車,卻還一直坐在車里,似乎在接聽著誰的電話。
秋何況等了一會,決定自己先上樓,他很擔(dān)心莫敏能不能想起那個刺青的模樣。他這個初中同學(xué),對文字的記憶力很強,可是畫起畫來卻是連小學(xué)生都不如。每一次上美術(shù)課,都是他先幫她畫好,再悄悄地遞給在偷偷看小說的她。老師們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因為莫敏的文化功課實在好的讓人驚艷,對她的英體美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果然,負責(zé)幫莫敏拼畫的小刑警正皺著眉頭,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
“怎么了?想不起來嗎?”秋何況關(guān)切地問著。
“我說了啊,我說那是一朵跟玫瑰差不多的花,可是他就是畫不出來。”莫敏委屈地輕輕說道。
“小張,讓我來吧。你下去看看邊隊怎么還沒上來。”
那個小刑警開心地站起來,他在這里做了無數(shù)張拼圖,眼前這個美麗的女人對圖案的表達能力最讓他頭疼,他巴不得立即遠離這個難搞的事情。
秋何況讓另一個刑警點開電腦儲備里的花卉刺青。莫敏一張張仔細地看著,都搖了搖頭。
秋何況想了想,又在網(wǎng)上搜了一陣,立即,屏幕上出現(xiàn)了無數(shù)張漂亮的刺青圖案。
莫敏看得眼花繚亂,按著額頭,在那里嘀咕著:我明明都說出了那花的樣子了哇。
突然,莫敏指著其中一張喊了起來,好像就這張。
那是一張月季花的刺青,中間一朵月季,兩邊的葉子卻很長,一邊在往天空伸展,另一邊卻往上翻卷,像大海上的波浪一般。在那波浪上面,畫著一只小小的蝴蝶。
“當(dāng)時歐陽,就是顧男,他說,他啊就是一只小蝴蝶,雖然知道月季有刺,但他不會離去的。我還問他這么漂亮的刺青是在哪里紋的,他說就是在江城做的,還說紋的時候很痛?!?p> “我去打個電話給我江城的兄弟們,讓他們幫我查查,顧男這個紋身是在哪里做的?!鼻锖螞r有些激動,這起浮尸案總算有些眉目了。顧男在手臂上刺下這月季,一定和某一個女人有關(guān)。
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從桌子上翻出一份文件,正是顧男的二次尸檢報告。
“果然是這樣?!彼f著,把文件往桌上一擲,“小敏,想不想回一趟江城,我要親自去查一下顧男的那月季美人?!?p> 莫敏當(dāng)然很想回江城,學(xué)校已經(jīng)打了幾個電話過來,說學(xué)期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問她下學(xué)期是準備繼續(xù)請假還是來上班。趙副校長的語氣十分地溫和,可見林之在學(xué)校里下的功夫也是了得。莫敏想著,就算還是繼續(xù)請著病假,也得去和學(xué)校親自落實一下。她實在不愿意因為林之的關(guān)系在學(xué)校有什么特權(quán),畢竟,等李小樂的案子結(jié)束后,她也是要回到學(xué)校做一個平平凡凡的教師的。
“我去跟邊隊說一下,我們明天就出回江城?!鼻锖螞r剛想下樓去找邊緣,那個小刑警也正推門進來。
“秋隊,邊隊讓我跟你說,他有個線索要去跟,所以,讓你先送莫記者回去。他晚上去找你們。”
“這個邊緣,又這樣玩?zhèn)€人主義。唉。”秋何況嘴里罵著,臉上卻還是笑意盈盈,看到案子有突破口,而且這突破口還是莫敏帶給他的,他心里別提有多驕傲了。
莫敏正在那里捶著她的肩膀,剛剛一直低著頭,她的頸椎又痛了起來。
秋何況很想跑過去幫莫敏按幾下,就像他們讀書時那樣,莫敏總是在做作業(yè)做累后喊著他,他呢就放下手里的一切活啊,跑到莫敏的面前,在她的肩頭輕按幾下。每一次莫敏被按得輕輕叫時,他的心里就會騰起一股異樣的感覺,那種感覺他從來沒有告訴過莫敏,他知道他會一直帶著這種感覺離開這個世界,這樣也好。
“怎么了,又疼了?”秋何況此時只能遠遠地問候著。
“嗯?!蹦羰箘诺嘏ち伺に念^,“我看我要去找人推拿一下了?!?p> 說到這里,莫敏又想到了顧男,半年前,還在那里溫溫柔柔地為她做推拿,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躺在冰冷的法醫(yī)室了。她不由地又想起了李小樂,禁不住眼角一陣酸澀,幾乎落下淚來。
“那我送你回去吧。明天我去接你?!鼻锖螞r別過臉,他現(xiàn)在很害怕看到莫敏憂傷的樣子,他覺得他快控制不住自己要去保護她的沖動,這種沖動帶給他的罪惡感讓他想要將自己痛打無數(shù)下。
兩人走出大樓,看到邊緣的車子竟然還在,好像根本沒有挪動過一般。
“這家伙,不是說要去跟什么線索了嗎?”秋何況走了過去,車窗還沒有關(guān)嚴實,但人卻不在車上了,看來他走得很是匆忙。
秋何況的心頭一緊,他直覺邊緣一定是接到了什么重要的電話,才會連車窗都忘記關(guān)了。邊緣有一次因為沒關(guān)車窗,一場大雨傾盆而下,將他的車子整個洗了一下澡,從此后,邊緣下車關(guān)窗后一定要特意再看一遍,秋何況經(jīng)常笑話他得了強迫癥。
先不去管他了。
秋何況向莫敏那里望去,她還在上下左右地做著頸椎操,看起來,今天的頸椎發(fā)作得挺嚴重的。
“要不,我先送你找家店推拿一下?”上了車,秋何況看著莫敏還是挺難受,關(guān)切地說。
“也好,我的確也是要去放松一下了?!蹦粽f著,打開手機,在手機地圖上打了一個位置,然后遞給了秋何況,“小露說,這家店還不錯。好像還是林氏的,我們就去那吧?!?p> 秋何況點了點頭,車開了一會,他又扭頭望了下莫敏,莫敏已經(jīng)停止了敲打她的肩,此時正靜靜地望著車窗外。
好像感受到秋何況的目光,莫敏回過頭來,輕聲問:“老秋,你說,林立怎么出個差那么久???”
秋何況這才想起,林立的確是出去許久了。昆山那邊的兄弟說,他就是在和幾個林氏的股東在洽談。因為并沒有什么實際的案子,他也沒辦法一直麻煩人家去調(diào)查。只是,林立這快一個月,沒有和他聯(lián)系還說得過去,竟然也沒有和莫敏聯(lián)系,這也太奇怪了。
他心里雖然也有些擔(dān)心著林立,但聽到莫敏那么關(guān)切的語氣,還是有些不爽。這不爽的情緒一閃而過后,他慌息地問自己,這是為誰不爽,為林之,還是為自己?
“老秋,你說林立會不會有什么事啊,最近他們林氏集團真的不太平?!蹦粲肿妨艘痪?。
“不會的,他可是林氏集團的總裁,要是出什么事,報紙上早就有消息了??赡苁虑楸容^難處理吧?!鼻锖螞r頓了頓,使勁地咽了一下,喉結(jié)大幅度地滾動了一下,“小敏,我想,其實林立有妻子有女兒,據(jù)說他把他的妻子女兒都當(dāng)成寶一樣寵著,我們就不要去為他煩了?!?p> 莫敏覺得臉一熱,她是聽懂了秋何況的話。
第二天,秋何況早早地就來接莫敏。莫敏昨晚打電話跟報社請假時,陳若曦非要跟著一起去。莫敏想想帶著她也好,至少來去的路上不會太尷尬。自從昨晚回來時秋何況明白地告訴她不要多煩林立的事情,莫敏總覺得秋何況的眼晴里有一種說不清的情緒,這讓她開始有些害怕單獨和秋何況在一起了。
陳若曦竟然也住在藍田,這讓莫敏很是吃驚。陳若曦卻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我爸買給我媽的,應(yīng)該算是一種補償吧?!闭f完,她快步拎起莫敏的行李包,朝秋何況的車走去。
莫敏也不能再說什么,跟了上去。
江城還是一如從前。雖然冬天的氣息也濃了許多,但和杭城比起來,還是顯得有幾份暖意。陳若曦一直望著窗外,像個孩子似地不停地問著莫敏江城的一切。
終于,車停在了翦云居,莫敏下了車,開了門,請秋何況和陳若曦進了屋。
很明顯林之還在外面學(xué)習(xí),屋子里顯得有些悶,他們趕快打開窗透氣。
“莫老師,這是你的家啊,感覺比藍田還好呢?”陳若曦摸著放在壁櫥上的一個瓷器,贊不絕口。
“若曦,你也懂瓷器啊?!蹦舳肆吮杞o她,有些好奇。這么年輕的女孩,一般是不會對瓷器感興趣的,尤其是這些藏著許多故事的古老的瓷器。
“嗯,我讀大學(xué)時遇到一個朋友,教了我許多關(guān)于瓷器的知識?!标惾絷睾孟裨诨貞浿篮玫耐拢拇浇锹冻鲂?。
“好了,我們也不能一直呆在這里看瓷器,不要忘記我們還有任務(wù)呢。”莫敏笑著提醒著。她原本不想回來,是秋何況自作主張把車開到這里停下。這個家,這個旁人看起來富麗堂皇的家對于莫敏來說只有孤獨而已。
陳若曦答應(yīng)著,和莫敏一起走了回去。秋何況已經(jīng)在車上等著他們了。
江城的紋身店并不是很多,一個上午,他們就幾乎把所有的紋身店給走遍了,卻還是沒有任何店確定自己紋過這月季刺青。三個人有些灰心,站在最后一家紋身店門口抖著手里的刺青照片。
“你們也喜歡這圖案啊。”從他們身邊走過去的一個女孩又回過身來,看著那照片問道。
“你知道哪里有得紋?”秋何況立即追上去問。
“這圖案看起來簡單,紋起來并不容易,你們可以去這家店問問。”女孩快速地寫下了一個地址。
三人道謝著,開車離開。車并沒有開多久,就到了女孩說的店。
店很小,只有一個女生在那里低著頭忙著什么。
秋何況掏出了警官證,又把顧男和刺青的照片放在女生的面前:“你們是不是給這個人紋過這個刺身。”
女生想了想,翻開了記錄本,然后肯定地點了點頭。
“他當(dāng)時來的時候還帶著個女生呢,他指名要紋這款蝶戀花,可是他要的圖樣我們店里根本就沒有。結(jié)果那個女孩子好厲害,沒幾分鐘就把圖樣給畫出來了。我當(dāng)時就問她為什么這花瓣要卷成浪花一樣。女孩說,這里要刻下心愛人的名字,意喻他在自己的心尖上,無論風(fēng)浪多大,都不會放開。她說話的時候,那男孩子就一直摟著她的腰,溫柔地看著她。他們真的是挺配的一對噢。唉?!?p> 秋何況看了一眼女生,他心想,你都沒問這些,你會不會說得太多了。
“他后來說,這副圖就代表著他和他女朋友了,我們也就依著他了。”
“那你還能記得他女朋友的樣子嗎?”秋何況終于找到了可以插話的時候。
“我本來也沒多注意她的樣子,她長得不是很出眾,倒是男孩我多看了幾眼,不過,后來,我就知道她的樣子了。前不久,網(wǎng)上不全是她的照片嗎?他女朋友不就是云湖那具女尸。”
李小樂?
秋何況趕快從包里掏出一張李小樂的照片來。
“對,就是她。他們倆是不是在同一個地方浮尸的?看來兩個人的感情真的挺好,死都要死在一起?!?p> 秋何況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女生嚇得低下頭。
原以為顧男的刺青能引出個什么人來,誰知道又回到李小樂的身上。顧男的死會不會是一種刻意,他是不是在用自己的死來提醒著李小樂的死并不是自殺。那他呢,他是自殺,還是他殺?
秋何況覺得這案子越來越難以更明白了。他抱歉地看了看莫敏,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