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名偵探的煩惱
“名偵探·月,是時候表演真正的技術(shù)了?!?p> 大喊完,月就立馬向左開滾,但用力過猛,滾了一圈半。
整張臉隔著紗布緊緊貼著床單,無數(shù)水泡在藥物作用下,本就脆弱,此刻在壓力中接連破裂流出微黃的膿液。
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似乎正應(yīng)了昨晚赤蓮的話。
臉上白色的紗布不斷變得微黃,之后又被紅色所浸染。
沒有人搭理他,宛如被偌大的世界所遺棄的一條蛆蟲般,孤獨與悲傷同行。
他和他們都不相同。
村中每個人都有父母,有兄弟,有姐妹,有夫妻,有朋友。
而他,上面這些全都沒有,他只有赤蓮。
在晚上偷偷哭泣的時候,只有赤蓮緊緊的抱住他,告訴他,會一直陪著他。
那時候,月覺得其實他也沒有那么可憐,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孤兒。
但下一秒赤蓮就睡著了,黑黑的夜晚中又只剩他一個了。
在每個人面前,他可以裝作很無憂無慮,很高興,可以若無其事的說出很中二的話,可以做出滑稽的動作。
但是,沒人的時候,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內(nèi)心。
他很獨孤,很難過,很絕望。
正如現(xiàn)在只有臉上涌出這劇烈的疼痛般,才能讓他感受到真實。
真真切切的痛感,真真切切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留下的眼淚不斷被紗布吸收,與黃色的膿液和紅色的血液混在一起。
他明明昨晚做到了所有人都沒做到的事情,卻一點也不高興,一點也不自豪,一切宛如一場夢般,都是空虛的幻想,都是即將破滅的泡沫。
只有這疼痛,讓他清楚的與這個真實的世界連接了起來。
他還活著,他戰(zhàn)勝了內(nèi)心的恐懼,成功殺死了黑魔蛇。
雖然沒有人來把他舉高高慶祝,沒有人來為他唱起頌歌,但是,他還活著,便已經(jīng)足夠了。
接下來的路呢?
這個問題,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復(fù)。
答案只有三個字。
活下去。
這個世界太危險了,他從睜開眼到現(xiàn)在,一直在受傷。
破碎的魔力之泉,只剩一年的生命。
命運和他開了個巨大的玩笑,這么一個危險的世界,就算躲在一個安全的角落,也有著一個不斷倒數(shù)的死亡日懸在頭上的正上方。
正如達(dá)摩克利斯之劍般。
只要日期一到,便會立即死亡。
那么出去呢?
去那個名為象城的地點呢?
未知數(shù)。
月的未來就如同走在未知的峭壁小路上,這個世界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時候會一腳踩空,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續(xù)命;也不知道一年后的今天,他是否已經(jīng)能學(xué)習(xí)魔法,亦或是倒在黑黑的棺材中,埋在深深的土里,與蟻蟲做伴,與亡者同行。
而如今,一條黑魔蛇便可把所有人差點殺死,又出現(xiàn)了至少兩條。
他們出現(xiàn)在了那條峭壁小路上,盤在那里,如昨日般,吐著蛇信子緊緊盯著月。
絕望。
砰砰砰。
敲門聲響了。
月迅速吸了吸鼻子,大聲喊道:“開門密碼?”
門外傳來了嬌俏的一聲質(zhì)疑聲。
“什么開門密碼?”
王麗的聲音。
月立即將身子滾回來,保持躺著的姿勢,深呼吸了一次,情緒才逐漸恢復(fù)正常。
“門沒鎖,進(jìn)來吧?!?p> 王麗如少女般蹦蹦跳跳的進(jìn)來了,黃色的碎花肩帶裙,以及裙下可愛的白色及膝襪,一雙淡黃的小布鞋,再加上一雙大眼睛歪著脖子與月四目相對。
啊。
月感覺內(nèi)心似乎涌起了某樣不知名的神秘小情愫,看著王麗嬌俏的臉龐不覺有點害羞,剛轉(zhuǎn)過臉去,但立馬被扳了回來。
兩人的臉離得很近,王麗彎下腰就這樣緊盯著月。自然情況下,此時胸部的衣服會隨著重力影響而下垂,月的目光也不自覺的被某樣可愛蕾絲邊的白色內(nèi)衣給吸引了。
下一秒,王麗給月開始拆卸臉上的紗布。
“月哥哥,你臉上水泡破掉,傷口出血了。我現(xiàn)在要幫你換紗布,可能會有點疼,忍一忍就好了?!?p> 月立即收回不正常的小心思,配合著王麗的動作逐漸撕開著臉上一層又一層的紗布。
很痛,最后一層似乎與肉黏連在一起,盡管王麗動作輕盈,但還是痛的月吸了幾口涼氣都沒壓住,不小心哭了幾滴眼淚出來。
“月哥哥可真怕疼,昨天洗胃也是,我尋思著也沒那么難受嘛?!?p> “洗胃是真的惡心,王麗你肯定體會不了來自本能,頭皮發(fā)毛只想吐的那種感覺。”
王麗一聽這話,努著的小嘴直接笑開了,露出了兩排整齊且潔白的牙齒,等等,月似乎在最左邊看到了韭菜的痕跡。
她早餐必定吃的是韭菜類食品。名偵探·月已上線。
而王麗則忽視了月神秘的點頭微笑,無私的和月分享了綠山村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月哥哥,你知道村子里的洗潔精有多少種口味的嗎?”
名偵探·月立馬就下線了,只好無奈的搖了搖頭。
“12種。”
王麗將廢棄的紗布丟入垃圾簍中,打開了床柜,拿出了嶄新的一卷紗布。
“桔子味,生姜味,檸檬味,花茶味,綠茶味,青蘋果味,香蕉味,西柚味,欖菊味,鹽水味,韭菜味,香菜味。”
“哇,王麗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p> 被喊到名字的某名美少女,很傲氣的挺了挺胸,自豪的說道:
“我有一個朋友,青春期賊叛逆,經(jīng)常喝洗潔精進(jìn)行我殺我自己的愚蠢活動。每次我都幫她洗胃了,都是我把她救回來的,月哥哥快夸我。”
月突然理解為什么之前說王麗不知道洗胃感覺時,她那一抹神秘的笑意。但是他馬上意識到一個新的問題。
“你說的那個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呢?”
王麗整個人突然怔了一下,立馬反駁。
“不是我,不是我。真的是我一個朋友做的這種蠢事,我王麗這么聰慧漂亮,不可能干這種蠢事的。”
一般這時候,越解釋撇清關(guān)系,嫌疑越大。不過月的內(nèi)心也對王麗多了一層認(rèn)知。
大概率曾經(jīng)自殺過,嘗遍村中洗潔精的滋味。
本想追問洗完后吃飯后會不會吐泡泡的問題,下一秒就出現(xiàn)了新的情況。
門外突然出現(xiàn)了一堆黑影。
而且敲門的聲音此起彼伏。
連續(xù)敲了好幾下,門外的腳步聲,細(xì)聲的討論月會不會在房內(nèi)做一些不可告人的私密小事情,都一一傳入月和王麗的耳朵。
月尷尬的對王麗笑了笑,示意讓她去回應(yīng)。
“開門密碼?”
王麗直接喊了四個字出去。
門外突然炸開鍋了,有八卦月和王麗肯定在進(jìn)行不可告人的事情,有認(rèn)真討論開門密碼的正經(jīng)人士;甚至還有著幾位老哥公然討論月應(yīng)該劃分為幾分男,然后大肆宣傳自己某種私密能力的生殖崇拜人士。
Emmmmm。
月沉著耳朵聽了半分鐘,門外已經(jīng)直接炸穿了,甚至有的因為別人和自己意見不合從口角之爭演化到絢麗多彩的魔法角斗;而那幾位生殖崇拜老哥則興致昂揚的已經(jīng)把持續(xù)的時間單位延長到年了。
綠山村,果然人才輩出啊,月默默的感嘆道。
門其實并沒有拴上,甚至用大點力敲門都可能砸開。
而此時門外那么多人,卻沒一個人直接推門。
是拘泥于形式主義的腐朽之人,還是出于尊重退而求答案的傳統(tǒng)保守之人呢?
這兩種,月都不想猜,此時的他已經(jīng)受夠了門外某個一次性持續(xù)十年的尬吹言論,便立馬讓王麗去開門了。
真的不開門不行了,這些生殖崇拜老哥實在是聊的太high了,彼此商業(yè)互吹,從綠山第一炮王到第五炮王的名額都一分鐘內(nèi)在門外封完了。
某名十年老哥當(dāng)之無愧是第一炮王,第二炮王則遜色多了,只有八年,最差的第五炮王則只能維持兩年。
門一開,外面突然安靜了。
魔法角斗停止了,幾個圍成一圈的油膩小肥宅也停止了,更多的是那些在一本正經(jīng)討論開門密碼的年輕男女們,全部安靜了下來。
這是月第一次在村中看到這么多同齡之人,一張張年輕的臉上映著朝陽的光輝,一雙雙眼睛里閃著青春的鋒芒,他們傲氣,他們不羈,他們敢愛敢恨,敢說敢打。
一身身紅綠交錯,黑白斑駁,橙紫混雜,多彩的衣物,斑斕的青春,放蕩的流年。
下一秒,他們?nèi)绯彼话?,涌了進(jìn)來,將紗布包扎到一半的月抱了起來,大聲歡呼著,每個人的口號都不一樣,但是全都洋溢著高興的笑容。
年輕人們將手中探望的包裹丟下,便一群人抱著月走了出去。
迎著朝陽,迎著新生,迎著希望,迎著這世間浩大長空,一起慶祝綠山村的拯救者,殺死黑魔蛇的英雄。
下一秒,月被拋上了半空。
在無數(shù)個混亂的慶??谔柪?,他是所有人心中的英雄,憑借一己之力殺死了纏繞綠山村247年的魔鬼,給綠山村重新帶來生氣和希望。
年輕人們都認(rèn)可了他,門外的院子此刻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然而,作為核心人物的某名男子,之前還在獨自傷感孤獨的哭,還在惆悵沒有人把他舉高高,沒有人為他唱頌歌,此時此刻,他后悔了。
‘我tm以后再說獨孤要人舉高高我就吃十斤屎?!?p> ‘赤蓮救救我啊,里面一群變態(tài),某個老哥還偷偷的把我的尺·寸比了后,鼓勵我不要灰心,灰心nmb,有種讓他用紗布繃著量量?!?p> ‘還有的不停在我身上揩油,捏來捏去,摸來摸去?!?p> 但最主要的問題是,月身上的紗布漸漸染紅了,他的意識也在呼喚赤蓮救她的恍惚中逐漸迷失。
接著,年輕人們high到了頂點,在歡樂地歌聲里忘我的大叫著,同時將月拋入空中,本想讓他站起來,來個完美落地。
但是,此刻月已經(jīng)失去了意識。
紗布半包扎的頭部豎直的向下落著。
就如同提前落下的達(dá)克摩斯利之劍般,碰地那一瞬間,便是死亡的鳴鐘敲響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