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梁師贊的懷疑
原來,梁師贊對她的懷疑,并不是懷疑她有假,而是懷疑她變節(jié)。
也是,對于這些根本就不知道世間還有易容這等出神入化換臉術(shù)存在的人而言,辨認一個人的唯一方法,當(dāng)然就是憑一張臉。
她頂著的,正是成雪融的臉。
因此,不管她性情如何大變,人們總不會往“此人有假”這個方向想。
相反,這些人會絞盡腦汁地、自作聰明地,為她的“性情大變”做出合理的解釋。
比如眼前的梁師贊,不正是如此嗎?
百里云帆自認為已經(jīng)摸透了梁師贊的心理,從梁師贊的言語中也知道了正是自己在梁師贊面前太端著了,又加上賜酒、決裂、下獄等等為難喬佚的事,才會惹來梁師贊起疑。
當(dāng)下便淚漣漣地抱住了梁師贊的手,“梁姐姐你……你怎么會這么想我,我怎么會背棄太子哥哥呢?”
她一邊哭,一邊回想著成雪融本尊的性子。
正如梁師贊所說,成雪融驕縱,但知道分寸。
此刻若要打消梁師贊的懷疑,恐怕也只有借助成雪融的驕縱了。
于是便梗著脖子,頗是不講理地說道:“我絕對不會背棄太子哥哥,可是,那個鎮(zhèn)北侯他算什么?本公主苦苦追逐了他那么多年,他從不肯拿正眼瞧我便也罷了,父皇下旨,他竟敢借口不舉、又故作斷袖,他就是故意要落我面子!也怪我過去太慣著他了,這次,我定要他好看!”
“只是要他好看?”梁師贊將信將疑看著百里云帆。
百里云帆心里又是一陣陣發(fā)虛。
沒辦法,她是讓成雪融給誆怕了,知道梁師贊和成雪融是閨中密友,便理所當(dāng)然地認為梁師贊應(yīng)該是和成雪融一樣的陰險狡詐。
梁師贊直直盯著她,問:“殿下,您是不是想逼走鎮(zhèn)北侯,斷了太子一臂,好等著忠親王來當(dāng)皇帝?”
這下子,百里云帆心里是一陣陣發(fā)怵了。
梁師贊本就出身高貴,自小與太子、公主一起長大,見慣了大場面,出嫁后更成了太子妃,身居高位,自然淬煉得一身氣質(zhì)不威自怒,令人不敢直視。
百里云帆不由得垂眸,她身后丹鳳便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哭道:“娘娘!娘娘您怎可這樣誣蔑我家殿下?殿下從小和太子一起長大,不選太子,還能選誰?”
梁師贊雙眼一瞇,似乎有些動搖了。
丹鳳立刻偷偷拽了拽百里云帆的裙角。
百里云帆得了丹鳳那句“誣蔑”的提醒,當(dāng)下佯裝惱怒,沉聲反問道:“皇嫂,本公主受了委屈,不過就是想教訓(xùn)一下鎮(zhèn)北侯,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本公主變節(jié)了呢?”
公主一怒,那跟著梁師贊來的兩個婢女也立刻跪了下去。
大雅道:“殿下息怒,我家娘娘這是傷心糊涂了,來之前奴婢們就勸過娘娘的,說殿下絕不會有二心,畢竟兄長為帝,殿下才是長公主,可叔父為帝,殿下就只能做郡主,郡主哪有長公主風(fēng)光?”
大雅這話說完,梁師贊還未有反應(yīng),百里云帆倒先動了心了。
她剛才真有想過,與其這么麻煩地要取信這個、取信那個,不如直接點,投誠忠親王,反正她們有毒,輕而易舉地就能除去這幫礙事的人,然后再把忠親王送上龍椅,她也能撈一個功臣來當(dāng)當(dāng),是不是?
可功臣歸功臣,她終究是“成雪融”,又不能像男子一樣封王拜相,最多就是按皇帝侄女來論,封個郡主而已。
郡主哪有長公主風(fēng)光???
再說,傳聞里忠親王和瓊英公主雖是叔侄,卻并不親近,倒是太子對成雪融極好,恐怕就是成雪融開口說要天上的星星,太子也會搭建萬丈高樓為她摘星。
只要太子做著皇帝,她的長公主必然也能當(dāng)?shù)蔑L(fēng)光無限,想必不比公主差,更不要說什么郡主了。
小雅則跪著梁師贊說道:“娘娘,殿下可是太子的妹妹,是您的小姑子,人人都知道殿下是站隊太子的,就算殿下去找了忠親王,忠親王也只會以為她是細作,不可能真正信她,這點連奴婢都想到了,您怎么就氣糊涂了、想不到了呢?”
梁師贊聽了,終于一臉幡然醒悟,微帶著懊惱。
百里云帆則在心里喊了聲好險、好險。
這下子,她可是徹底打消投誠忠親王的念頭了。
終歸,還是成雪融說得對啊,只有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相信她是公主時,她才真的是公主。
成淮帝已死,太子不日登基,梁師贊很快也要從太子妃變成皇后娘娘了,取信梁師贊,同樣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百里云帆自覺已經(jīng)想通了,見梁師贊神色也是猶豫不定、十分煎熬,索性便問:“梁姐姐,我是絕對站隊太子的,這你不必擔(dān)心,但我想知道,你為什么會這么懷疑我?”
梁師贊頭疼地扶額,終于如往日般親昵地靠在百里云帆身上。
這表示她已信了百里云帆。
又主動地攙著百里云帆往正殿走去,真真是一副全然不防備百里云帆的樣子,“我知道你不可能變節(jié)的,我只是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你往日里對鎮(zhèn)北侯那么好,怎么這次就要那么為難他?還是……融融,你知道一些鎮(zhèn)北侯的秘密,是不是?”
“什么……鎮(zhèn)北侯的秘密?”百里云帆問。
她確實知道一些喬佚的秘密,但深究起來,這些秘密都會牽扯到她本尊,且都是對她不利的,她難免緊張。
梁師贊不答反問:“融融,你可還記得,那天下午,在鎮(zhèn)北侯府,咱撞見鎮(zhèn)北侯……咳咳,就是,后來侍衛(wèi)要抓那個親兵的時候,那親兵跟鎮(zhèn)北侯說的話,你可還記得?”
“記得?!?p> 就在剛剛,她娘才給她分析了成雪融如何僅用兩個字就解救了自己。
“那個親兵說,他是奉命去侍候鎮(zhèn)北侯的?!?p> “什么意思?你說詳細點?!绷簬熧澴穯?。
“意思就是,這個親兵是某一個人安插在鎮(zhèn)北侯身邊的耳目,而鎮(zhèn)北侯也知道,并且保護著他?!?p> “啊,融融!”梁師贊忽然大叫,欣慰含淚看著百里云帆。
此時,她二人正巧走到了正殿門口,陶新月正躲在屏風(fēng)后,將梁師贊的神情舉止看了個一清二楚。
“融融啊,”梁師贊一臉毫無芥蒂的交心表情,親昵地拉著百里云帆的雙手,“我當(dāng)時聽那親兵說了‘奉命’二字,就覺得十分奇怪,除了奇怪這個親兵外,還奇怪你?!?p> “要說背四書、誦五經(jīng),我自然沒問題,但比起心眼、急智,你可就比我厲害多了。若說連我都發(fā)覺那親兵有問題了,而你還察覺不到的話,那我就真要懷疑你是不是已經(jīng)選擇了忠親王,打定主意要來斷太子殿下的臂膀了?!?p> “所以,我剛才那一問,也是在試探你。若你答我沒有發(fā)現(xiàn)問題,我一定掉頭就走,從此不再當(dāng)你是盟友。幸好你沒有瞞我,我知道你確實是擁護著太子殿下的?!?p> 梁師贊終于喜極而泣,忘情地抱住了百里云帆,反反復(fù)復(fù)地說道:“融融,謝謝你,我代替太子殿下謝謝你……”
百里云帆與她相擁而泣。
心內(nèi)暗嘲,她確實是來試探我的,卻原來并不是來試探我的真假,而是來試探我的立場。
屏風(fēng)后陶新月看二人相擁這一幕,看得有些云里霧里。
梁師贊情真意切,不似作假,但又總讓人覺得還差了點什么,只能在心里嘆道梁師贊果然是個心思十八彎的厲害人物。
又聽梁師贊說道:“這幾天我對你心存疑慮,當(dāng)然也不愿和你接近,鎮(zhèn)北侯那兒的事我就報給了太子殿下,讓太子殿下轉(zhuǎn)呈父皇,聽說,父皇還派了御史大夫……哦,不!”
她說到這里,忽然咬牙切齒,“是逆賊張都!父皇被張都蒙騙,點了張都去審那個親兵,也不知審出來些什么東西,更不知他對父皇報告了些什么東西,總之,父皇處死了那個親兵,對此事卻閉口不肯再提?!?p> “三思堂的幕僚們議了又議,始終拿不準鎮(zhèn)北侯是忠是jian。我也是,但我除了在想鎮(zhèn)北侯的事,我還一直在想你,融融。我不敢聲張,又怕你是真的背棄了太子,自己沒出息地哭了好一陣子,正想著怎么來試一試你,就聽到了父皇遇刺的噩耗……”
梁師贊與百里云帆二人,一個說、一個聽,對手戲演到這里,都很是敬業(yè)地抱住對方哭了起來。
但梁師贊的哭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哭,成淮帝被刺,成雪融被逐,她是真的難過。
百里云帆的哭則完全是演戲,畢竟,被刺駕崩的那個是她的“父皇”,她不哭一下,如何取信于人?
梁師贊哭著說道:“父皇這一去,有關(guān)鎮(zhèn)北侯的真相也跟著長埋于地了,但我想了又想,再加上剛剛士兵回宮復(fù)命,說去抄張都府時,發(fā)現(xiàn)了一伙六個反賊,仗著武功高強,竟然逃了,我才……”
“什么?”百里云帆忽然驚起,打斷了問:“你說什么?去抄張都府時,發(fā)現(xiàn)了六個反賊,卻讓他們給跑了?”
蒲芹
持續(xù)過渡ing,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