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桀王周莫
日暮時分,送親隊伍終于來到武湖府城下。
余萬杭停馬與城門守衛(wèi)周旋著。
成雪融心事重重坐在馬車?yán)?,看著李鉞鉞湊到車廂口處去粘著喬佚,第一次采取了漠視的態(tài)度。
“老白,”
李鉞鉞有點緊張,不知道是因為面對喬佚,還是將要進(jìn)城,嘀咕了半天才問了出來。
“你真要跟我們一起進(jìn)城?。俊?p> 喬佚沒答。
他覺得李鉞鉞這話根本不值得回答,都這會兒了,他不跟著進(jìn)城,難道還走得了嗎?
李鉞鉞又嘀咕了半天,再問:“這一趟進(jìn)城,危險嗎?”
喬佚還是沒答。
他覺得李鉞鉞這話還不到時機(jī)回答,他只能在外接應(yīng),帶她的是成雪融,危不危險,成雪融說了算。
老白總不說話,李鉞鉞錯覺自己只是在自言自語,有點瘋不下去了。
可想想,這一進(jìn)城,說不定和老白就沒機(jī)會見面了。
于是鼓起勇氣,打算一瘋到底。
“那個,老白?!?p> 她咽下口水,隱晦地問道:“如果這次我們都能夠從武湖府離開,那我們……”
“李小姐?!?p> 喬佚這才終于開口,打斷了她。
“此去難矣,愿保重?!?p> “……”李鉞鉞:“哦,謝謝?!?p> .
不久,隊伍進(jìn)城,暫宿驛站。
喬佚不過馬夫,睡的依然是大通鋪,成雪融等人則被帶到驛館客房。
照例,她又鉆進(jìn)了李鉞鉞房間。
剛進(jìn)去,綠肥便送來兩套衣裳。
說桀王殿下已設(shè)下接風(fēng)宴,讓她們好好梳洗、好好打扮,稍晚些再差人來接。
李鉞鉞不情不愿,在流星的伺候下穿上那清涼通透的新衣裳。
頓時臉紅了,抓著成雪融問:“姐姐,你看這衣裳,這是拿我們當(dāng)……當(dāng)風(fēng)塵女呢。”
成雪融看看李鉞鉞,嗯,不錯,大美人一個。
尤其是這一大片雪白的胸脯,這一大截豐腴的臂膀……
還有這兩條又長又直的美腿,裹在裙子里若隱若現(xiàn)的,任誰見了都得給她點個贊。
“就是,氣質(zhì)不大夠。”
成雪融抬了抬她下巴、拍了拍她背心,將她捂在胸前的雙手掰下來,又幫她把抹胸扯低了些。
“抬頭、挺胸、手叉腰!怕啥呀,來,笑一個?!?p> 成雪融兩指點著自己臉頰,給她示范了個甜甜美美的彎眼笑。
李鉞鉞幾乎要哭給她看。
“姐姐!”
她悲催地問道:“你不是說要帶我來干大事嗎?穿成這樣怎么干大事?”
“唉,鉞鉞?!?p> 成雪融輕嘆,幾分感激,幾分憂傷。
“大事是要干的,但也得摸清了情況再干。今晚咱幾個就是羔羊,只能忍、不能動、什么話都不要說,一切以保命為主,明白嗎?”
李鉞鉞臉色由紅轉(zhuǎn)白。
成雪融對她安慰地笑笑,故意說:“鉞鉞哪,你要這樣想,經(jīng)過咱周密的準(zhǔn)備,那些你最不愿意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可以保證絕對不會發(fā)生了,那么其他的,是被一刀咔嚓還是受千刀萬剮,那些你本來就不怕的,沒關(guān)系啦?!?p> 李鉞鉞臉色又由白轉(zhuǎn)青。
成雪融才對她了然地笑笑,揶揄說:“嘿嘿,小樣兒!就知道你除了怕失貞,還怕沒命。”
“那姐姐你……不怕嗎?”
“怕啊。”
成雪融望望窗外昏暗的天,神色忽黯,說話的語氣也變得縹緲而傷感。
“可我更怕老者無養(yǎng)、幼者無教、貧者無依、難者無助、鰥寡孤獨廢疾者皆無所養(yǎng),而親我者為我而痛,愛我者隨我而……”
成雪融這一番話漸說、漸低、漸不可聞,李鉞鉞似懂非懂只看著她。
“姐姐,你想的真?zhèn)ゴ??!?p> 李鉞鉞忽道,眼神鎮(zhèn)定多了,對成雪融笑笑。
“姐姐,我看你這樣,忽然覺得不怕了呢?!?p> “是嗎,”成雪融轉(zhuǎn)過頭來也望著李鉞鉞笑。
“那就好?!?p> “哦,流星,你快去伺候姐姐換衣裳吧?!?p> 流星應(yīng)是,手里捧著另一套綠肥送來的清涼通透新衣裳。
成雪融卻指著自己帶上來的另一套。
“我穿那個?!?p> 流星愕然,但沒多問,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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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風(fēng)宴設(shè)在府衙公堂。
不見筆墨紙硯驚堂木,沒有捕快衙役水火棍。
本該莊嚴(yán)肅穆的公堂,此刻卻擺下了金漆宴桌、紅木小案。
絲竹頻頻響,管弦密密彈,盡是一派靡靡不振之風(fēng)。
周莫故意把公堂變廳堂,端的就是一個藐視大成公堂、折辱大成朝廷的態(tài)度;
且設(shè)下一人一案的分食制,處處強(qiáng)調(diào)他的身份與地位。
他左擁右抱,懶洋洋半躺在東主位,南北兩側(cè)坐的都是他手下各小隊隊長。
余萬杭跟著領(lǐng)路的士兵上堂來,在堂下給周莫見了禮。
卻見周莫只顧著與身側(cè)美人調(diào)笑,不說回禮、賜座了,竟連正眼都沒瞧他一下。
他心中一時沒了底。
正要說話,便聽堂外士兵傳報,稱四位小姐來了。
“帶進(jìn)來?!?p> 堂上,周莫終于開了口,微揚(yáng)的嘴角搭配淡漠的語氣,使人聽不出喜怒。
四人魚貫而入。
因著是獻(xiàn)給周莫的禮物,為了避諱,領(lǐng)路的乃是個洗衣房里一個老.鴇。
老.鴇上不得臺面來,只走到堂口,便叫四位美人自己上堂。
林品竹、孟知書先行,李鉞鉞隨后,成雪融壓軸。
眾人只覺眼前仿佛飛過三只輕紗彩蝶,不由得都瞪大了眼,色瞇瞇地盡瞧著人家姑娘。
等彩蝶們在堂中站定,又見一位仿佛剛從戲臺上下來的戲子、可那氣勢卻比剛從校場上下來的王孫公子還要奪目的小姐走了進(jìn)來。
正是成雪融。
她戴著面紗登場,一身奇異裝扮令左右小將都看直了眼。
而她昂首挺胸,一路緩緩行來,雙眸直盯著東主位上的周莫。
與傳聞中一樣,他長相俊美而偏妖異,氣質(zhì)陰冷而帶邪氣。
東主位上周莫瞇了瞇眼,審視的眼神亦打量著成雪融。
她沒和其他人一樣,乖乖聽話穿上那身極是羞辱人的風(fēng)塵衣裳。
而是真像傳說中那位早慧的公主一樣,穿了不倫不類的戲子衣裳。
一身白底繡綠荷的箭衣;
收領(lǐng)束腰窄袖口,裙裾裁短至膝蓋;
從膝蓋往下到腳踝,又是一雙杏色高筒黃底官靴;
腰上束著銀絲錦帛,頭上戴著白玉發(fā)冠。
清爽利落的裝扮,英姿颯爽的風(fēng)采。
將女子曼妙的身材曲線完美勾勒的同時,更襯托出女子天生的嬌媚氣質(zhì)。
美,真美。
連個翻版的都這樣美,真不知道鎏京皇宮里的那位正主兒,得美成什么樣兒。
周莫頓時覺得身側(cè)這一雙頻頻勸酒的風(fēng)塵女索然無味,便推開了。
拿起手邊一軸書畫,展開,又一次去看瓊英公主的畫像。
瓊英公主的早慧美名他早有耳聞,但他從未想過跟瓊英公主有什么交集。
誰知那成淮帝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竟親筆擬旨說要將瓊英公主嫁給他。
他和建元帝、鎮(zhèn)南候的這一番密謀雖已日久;
但既是密謀,又山高皇帝遠(yuǎn)的,他可不信成淮帝能未卜先知。
況且那瓊英公主可是成淮帝的心頭肉、眼珠子;
以他對成淮帝的探查、了解,他認(rèn)為成淮帝不會犧牲公主來化解危機(jī)。
尤其是,大成早有了火藥,就算同時對上建元、周堯、北越,打勝仗那也是早晚的事。
有什么必要放出公主和親這樣的大招?
除非,成淮帝是真認(rèn)為他周莫和瓊英公主般配。
成淮帝這道遺旨一出,周莫的心便似被羽毛搔了搔。
女人而已,他當(dāng)然不會為了美色犧牲大業(yè),但堅持大業(yè),也不妨礙他向往美色。
他遣人去了鎏京,用高價從皇宮里買回來一軸瓊英公主的畫像。
畫像上的她也是穿著同樣款式的箭衣。
但大紅的底色甚是喜慶,繡了金花墨鳳,配了粉底官靴,再加紅玉發(fā)冠、金絲錦帛。
畫像雖虛,但比之眼前的一身寡淡,似是更有活力。
像,看這身形,是真像。
只是,畫像上的瓊英公主眉眼彎彎、笑靨淡淡,那鵝蛋小臉上盡是明媚與爛漫,直看得人心頭生暖。
而堂下之人卻覆著面紗。
且不說面容有幾分相似,但看她那一雙如星冷眸,那一身不羈、那一身不遜。
便與畫中人的天真爛漫判若兩人。
周莫心中微有幾分失望,冷哼著對堂下余萬杭道:“隨便什么人,穿一身跟瓊英公主一樣的衣裳,便說是與公主一模一樣,余將軍,你當(dāng)本王是傻子嗎?”
余萬杭點頭哈腰,卻是信心百倍。
“不敢,桀王殿下請放心,這位夏荷小姐確實長了一張跟瓊英公主一模一樣的臉,請桀王殿下查驗?!?p> “哦,當(dāng)真一模一樣?”
“確實一模一樣?!?p> “可人有不同,即便是雙生姐妹,也沒有一模一樣的。余將軍,依你看,是鎏京里那位真公主美一些呢,還是眼前這冒牌貨美一些?”
余萬杭垂眸想了一下。
傳聞這桀王殿下辦事很是不按規(guī)矩,以他那自負(fù)的性子,萬一聽聞鎏京里那位真公主更美,真想討來當(dāng)媳婦兒,因此壞了和建元軍的聯(lián)盟,豈不難辦?
于是余萬杭答道:“那自然是夏荷小姐更美一些?!?p> “哦?!敝苣犃说癸@出幾分不信來。
“可本王聽說,那公主殿下智美雙全,余將軍你拜倒在她的……呃,箭衣之下,為她爭風(fēng)吃醋甚至惹過事端。想來,那公主之美,雖不及夏荷小姐,但也足夠令余將軍神魂顛倒了,是吧?”
“……”余萬杭尷尬地笑。
蒲芹
他來了,他終于來了! 開啟屬于周莫的副本。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