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手指輕輕撥動起琴弦,慢慢快了些,變幻急促莫測,那琴聲時而剛毅時而如林中鳥兒一般婉轉(zhuǎn),如高山,如流水,十分流暢又是那樣的悠揚(yáng)清澈,沉浸在琴中的鳳卿就好像是變了個人,眼中也沒了往日般的冷意殺氣,整個人都溫暖了些。不知過了多久,琴聲慢慢消逝,卻是余音繞梁,經(jīng)久不衰。
鳳卿雙手還是放在琴上,頓了一下,起身倒了杯水,朝那床榻走去,遞給那還在“熟睡”的人:“醒了便先喝口水吧。”
霍辰睫毛動了動,也不裝了,馬上就睜開眼睛來,撐著坐了起來,接過那杯水,低著頭一口飲盡了。
“名冠長安的霍將軍病倒在我府上,我倒是擔(dān)不起這個責(zé)任的?!兵P卿看著他不經(jīng)意的笑了笑,慢慢背過身走到窗邊去,忽的打開窗戶,卻正好瞧見了那窗沿上站著一只爪子是白色的海東青,鳳卿面色無異的取下那爪子上的一個小紙條,一行剛硬清秀的小字映入眼簾:“還有兩日,記得給我接風(fēng)洗塵?!?p> 鳳卿那眼底猝不及防的漏了一抹異色,看來,這上元節(jié)并不太平了,又面不改色的撕了那紙條,扔在窗外,回頭便看著霍辰坐直了愣愣的看著她,見她轉(zhuǎn)過身來又若無其事的偏過頭去。
鳳卿看著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笑:“同將軍做個交易如何?”
霍辰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p> “我可還沒說什么事?!?p> “無論何事,都好?!被舫竭@個回答倒真是把鳳卿給噎住了,他怎的如此爽快,她還以為要磨些時候。正思索著,便聽見了下一句話。
“得遇公主,實(shí)為霍某之幸?!?p> 聽得霍辰這句話,鳳卿愣了愣,微微出神。恰逢一陣微風(fēng)輕拂,好似也拂動了有個人的心。馬上咳了咳回了神,走到另一邊去,有些回避霍辰的目光:“將軍亦是?!?p> “兩日后……”鳳卿還沒說完,卻聽見外頭院子里嚷嚷個不停,好似起了些爭執(zhí),透過窗戶看了一眼,像是絮蘭攔著什么人。那人穿著一身玄色戰(zhàn)甲,腰間還別著把佩劍,渾身卻被纏著繩索,滿臉掛著不滿,就鼓著眼睛瞪著絮蘭:“今日若是見不到將軍,我是不會罷休的?!?p> 絮蘭瞥了他一眼,再次示意正押著他的兩個家丁:“帶下去。”
那男子見狀,便迅速掙開那家丁,繞過去直接踢倒了他們,順手還自己解開了繩索,拔出劍,對著絮蘭:“看在你是女子,我不動手,可我必須要確認(rèn)將軍的安全?!?p> 絮蘭也不怵,就抬步往他那劍靠近了些,眼睛都不眨一下:“沒有公主的命令,誰都不能進(jìn)去?!?p> 那男子愣了愣,還是冷著張臉,盯著絮蘭:“刀劍無情,姑娘不要逼我?!?p> 絮蘭還是沒動,就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兩人就這么僵持著。
鳳卿的聲音悠悠傳來:“好了,讓他進(jìn)來?!?p> 回頭一看,鳳卿沉著張臉站在門口,說完這句話,又轉(zhuǎn)身走了進(jìn)去。絮蘭沒看,只是朝旁邊退了一步,看著別處。那男子收起了劍,朝著絮蘭拱手握拳行了個禮:“得罪了?!北憧觳阶吡诉M(jìn)去。
進(jìn)去看見半靠在床榻上虛弱的霍辰,那男子一臉的憂心直皺眉,跑到床邊跪在霍辰面前,低著頭:“是卑職的過失,讓將軍受傷至此?!笨尚睦镱^還是不解,按理說幾個細(xì)作是不至于讓將軍傷至如此,只能說明,將軍是故意的了。可這故意,又意在何處?
“這是韓沖,跟了我兩年的副將。”霍辰看向鳳卿的方向,不經(jīng)意的勾了勾嘴角。鳳卿瞟了一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當(dāng)知道了,副不副將,同她有什么關(guān)系。
韓沖聽著馬上回頭朝鳳卿行了個禮:“多謝公主救了我家將軍?!兵P卿沒應(yīng)聲,像出著神在想些什么,韓沖又回頭看了看霍辰,見他還是嘴角帶著笑,反倒沒有絲毫不悅,一時尤其訝異,也不再多話。
而正在上唐都郡一花樓里花天酒地的燕公尹感應(yīng)到蠱母的舞動便連夜趕到了長安,而那時已經(jīng)是一日之后。
此時霍辰正在院子里隨手拿了一本鳳卿書房里的書來看,韓沖就站在旁邊看著,手里時刻握著佩劍,寸步不離,警惕著四周。卻突然見到一襲白衣的燕公尹急匆匆的從院外跑進(jìn)來,那模樣倒是生的比女子還妖艷,眉頭卻是緊皺著,嘴里還不停的焦急喊著“鳳卿”。
韓沖馬上拔出劍怒視著燕公尹,擋在霍辰面前,霍辰抬眸看了一眼,慢慢放下了書,眼底浸了幾絲寒意,看了看燕公尹的方向,又繼續(xù)看著書。
燕公尹走進(jìn)院里卻只看見霍辰,一時也有些懷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四處看了看,有些不明所以,便也只好走到霍辰身邊:“喂,鳳卿呢?”
霍辰?jīng)]理他,只當(dāng)他不存在一般,他從來不愿與旁人多說話的。
燕公尹正要發(fā)火,鳳卿正巧看了小庚從旁處回來,快走了幾步到他后面:“你這就來了。”
燕公尹聽著聲音馬上轉(zhuǎn)身跑過去,上面打量著她,又拉著她左右看了看:“你這哪病了,蠱毒又復(fù)發(fā)了?”
聽著燕公尹口無遮攔的說了蠱毒,鳳卿有些不自然的馬上咳了一聲,看了他一眼,走到霍辰面前:“不是我,是他。央伽之毒,你想想辦法?!?p> 一旁的霍辰自然聽見了,可也是裝作沒聽見的樣子,明顯鳳卿不想讓他知道,那他便不知道。
燕公尹松了口氣,又瞥了眼霍辰,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了杯水,上下掃視打量著霍辰:“什么好處?”
霍辰?jīng)]看他,勾著嘴角冷笑著,翻了面書頁,鳳卿嘆了口氣,走過去直接一把奪過燕公尹手上的茶杯放在了桌上,認(rèn)真道:“你醫(yī)者仁心,總不好見死不救的吧?!?p> 燕公尹瞥了鳳卿一眼,沒說話。
燕公尹與鳳卿的相識是在鳳卿十歲那年,因的南州國主患了風(fēng)寒,久治不愈,又聽說朝生宗有一名叫荷官果的良藥,能治百病,鳳卿便偷摸著去朝生宗偷藥,恰巧遇上了正離家出走的燕公尹,不打不相識,便親自帶她去取了荷官果。而后燕公尹便死皮賴臉的跟著他們一起江湖歷練,也算是同甘共苦過的。
霍辰聽見這句話眼皮猝不及防的跳了跳,這么多年?他們又是什么關(guān)系。瞬間周身的氣息冷了起來,眸子里竟隱約有了些瘆人的殺意。
鳳卿有些無奈,瞪了他一眼,嘆了口氣:“我可還有求于他?!?p> 燕公尹十分不耐的慢悠悠的走到霍辰面前,拉過他的手,探了探脈象,少傾,又收回手,皺著眉頭想了想,回頭看了霍辰一眼:“你同我家小鳳卿是什么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