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辰倒是沒想到他沉思這么半天會是這個問題,一時愣了愣:“嗯?”又馬上偏頭看了一眼鳳卿的反應(yīng)。鳳卿實在是無奈,這家伙,總是這樣,強忍著心上的怒氣,走到他身邊踢了他一腳:“單說能不能治吧。”又在他旁邊坐了下來,也端了杯茶,喝了一口。
“能治,但是……”燕公尹好玩的上下打量著霍辰,“我要三百兩黃金,蘇綢千匹,公子給的起嗎?”
霍辰聽得這話臉色便慢慢變了,逐漸沉了下來,袖中的手暗中緊了些,若不是有鳳卿在,他早就一劍過去了,與這種庸俗小人說話,他是當(dāng)真覺得費勁。
“燕公尹?!兵P卿聽著慢慢放下了茶杯,望著院子外邊的竹林,有些出神的模樣,慢悠悠的吐出來一句話,“我與他訂了終身,你得救他?!?p> 這話一出,不光霍辰本人,所有人都愣住了,燕公尹一時反應(yīng)過來,愣愣的端著茶杯,仿若被定住了的模樣。霍辰以為自己聽錯了,猶疑的看著鳳卿,可她那白皙的臉上沒有任何異色,總覺得為了救他,這不該是她說出來的話。絮蘭和韓沖也是驚訝得很,目光直在鳳卿和霍辰身上徘徊。
“鳳卿,你說什么?你可莫要為了讓我救他說這種糊涂話。”燕公尹稀里糊涂的站了起來,皺著眉有些嚴(yán)肅的看著鳳卿。
他不是不認(rèn)識霍辰,名聲在外、軍功赫赫的大將軍,如今上唐皇帝身邊的大紅人,能號令三軍的相府二公子,民間百姓無不贊賞欽佩的??捎衷趺粗浪侨绾卧趦赡陜?nèi)走到今天這一步,其中復(fù)雜,卻是不好細(xì)想的,總之,這人不簡單,想著就不由得擔(dān)心起鳳卿。
“我此番就是為了他來的長安?!笨粗P卿肯定的眼神,燕公尹真的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沉默了許久只留下了一個“好”,便直接朝后院走去,鳳卿被他唬著看不明白,他是要替她好好看看這霍家小子打的什么主意。
鳳卿看了還愣著的絮蘭和韓沖一眼,揚了揚手:“你們先下去吧?!毖粤T便嘆了口氣,用手肘撐著頭靠在桌上,兩人看了對方一眼,便馬上退了下去。
鳳卿偏頭看了一眼旁邊臉上竟還有些許笑意的霍辰,出神的注視著手腕上的木鈴手鏈,有些抱歉又帶著試探的口吻:“你說你會幫我一個忙。”
霍辰?jīng)]說話,那無措的手卻把他的緊張暴露無遺,面上倒還是冷靜的很。
“我與元州的事你當(dāng)聽過一二,就請將軍幫我一次,斷了干系?!?p> 霍辰知道,她說的是與楚太子婚約一事,六州皆知,南州老國主甚是歡喜元州那個太子后生,當(dāng)年不光輔佐太子回朝繼位,還將小公主許給了他。
霍辰默默的捏著袖中的手,面色逐漸沉重,眉頭緊鎖,許久,兩人都沒有說話,院子里也就只聽得見西風(fēng)呼嘯的聲音。
“好?!?p> “多謝了?!?p> “放心,不會很久。”
不會很久,她也活不了那么久。
次日,看著霍辰的毒性漸解,鳳卿換了男子裝束便往秦家去了。
鳳卿到時,秦垣在門口迎接,此番束男裝入秦府也是有所顧慮,那秦府家眷向來是不待見林如雪的,怕是難免會有所波及。秦垣就低調(diào)的帶了他入了后院,明面上說是來為老夫人問診的民間神醫(yī),府中也沒人生疑。
秦老夫人喜靜,平里也就一人住在后院偏遠(yuǎn)的一小院里,照顧的嬤子也就那么幾張熟臉。
秦老夫人年歲大了,雖說皺巴巴的臉,卻依舊是能瞧得出年少時的風(fēng)華,鳳卿進院子時,她正在躺椅上打著盹,秦垣小聲的叫了叫:“祖母。”
秦老夫人有些恍惚,慢慢睜開眼來,瞧著是秦垣,笑著:“是小垣啊?!鼻卦πχ^去行禮問安:“祖母近日身體可好?
“倒是好。”
說著看了看身后的鳳卿:“祖母,有位南州姑娘想要見您,孫兒斗膽,便先帶過來了?!?p> 鳳卿便往前走了幾步,屈膝行點頭禮:“老夫人安好?!?p> 老夫人望了望她,笑了笑,身子坐直了些,朝秦垣擺了擺手,示意他先下去。見著秦垣離開,老夫人朝她招了招手,讓她靠近些:“丫頭,南州可是不好?你如何一人來了這長安城?”
“……不瞞老夫人,是了家母而來?!?p> “二十三年前,長安也來過一個南州丫頭,溫軟嫻淑,秀外慧中,天姿國色,那時候,整個長安都挪不開眼。”
鳳卿愣住了,安靜的聽秦老夫人訴說著。
“你找的……可是她?”
她此時沒說話,微微蹙眉思索著,又好像是怕聽見那個答案。
“她初到長安時,她的母親給我來了封信,希望我能在暗處多多幫扶她,可是那丫頭天生討人歡喜,哪里用得到我?guī)头?。前些日,老身我啊又收到了一封信,依舊是她母親的,與之前一般無二?!?p> “小丫頭,你年紀(jì)尚輕,可要知道,這世事萬千,切不可過多執(zhí)念?!?p> “二十三年前的那個南州女子,便就是云皇后?”
“是?!?p> “那當(dāng)年之事,老夫人您知道多少?”
……
那天鳳卿從秦家回去后就一直出著神,此前阿茶來后,她也大多知道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真的是她的父親,可母親若是上唐的國母皇后,為何會中了蠱毒?那秦老夫人提到的九屈寺一案,又是何意。
回了府中,也一人在湖邊坐著,發(fā)著呆,她說不清自己如今是什么感覺,歡喜?她該歡喜什么,找到了父親嗎?正想著,一件披風(fēng)落在了她的肩上。
“聽說,你今日去了秦家?”
“嗯,”轉(zhuǎn)頭抬眸見是霍辰,鳳卿默默嘆了口氣,又想到什么,“你既然好了,為何還不回府去,相爺若是尋來了我可擔(dān)不起這個罪責(zé)。”
“喝藥?!?p> “你府上不能喝藥?”
“我母親還是不知情為好。”
“霍辰,”說著站了起來,笑臉盈盈的對著霍辰,“比試比試如何?”
“好?!被舫奖闶呛敛患偎妓鞯恼酒鹆松?,應(yīng)了戰(zhàn)。
那天的明月湖邊,一男一女持劍起舞,刀光劍影,美不勝收,一剛一柔,戛然其中,四周的樹葉沙沙作響,明月湖上波光瀲滟,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上元將至,霍辰的毒也解的差不多了,今年又是五國來朝,長安城便就格外隆重些,宮里宮外都早早的做了準(zhǔn)備,迎接著六州各國的來客。城中千街萬巷都張燈結(jié)彩的,家家戶戶門口都掛著紅燈籠,街道集市上都系著紅綢布,中堂街的燈樓早就燈火通明亮了幾日了。
元州太子楚淵之、撫木恭親王和世子、漆丘寧王和王妃,南州的祁太傅及其子祁奕都接連到了上唐入宮面了圣,今晚自是免不了熱鬧一番的。而月前青周才與上唐生了戰(zhàn)事,如今無人前來倒也是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