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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墜太平

六十 洪教主謀劃招妹婿

魂墜太平 安樂難樂 2344 2019-11-17 17:58:52

  新年一過,進入道光二十九年,即一八四九年,趙杉十九歲,已經(jīng)步入了大齡未婚女青年的行列。

  那時,會中的青年單身男子約占三四成,因還未嚴禁男女之行。所以,向她投去炙熱目光的異性不在少數(shù)。

  其中最直接表露好感的就是洪秀全的妻弟賴漢英了。他生就一副文弱書生樣,常借故拿詩作文來向趙杉“請教”。賴氏也是竭力撮合,希冀“親上加親”,每每與趙杉說話,不是夸贊賴漢英的種種好處,便是旁敲側(cè)擊地探問趙杉的態(tài)度。趙杉或是“嗯啊”兩句做敷衍,或是故作不懂扯開話題。

  她壓根就沒有過要跟某某某結(jié)婚生子或者談一場異世戀的想法。因為在她的意識中,不管要在這“亂入的世界”呆多久,她的骨子里總是會以一個現(xiàn)代社會的人自居,而視眼前這些人為“先民”“古人”。

  一個神志正常頭腦健全的現(xiàn)代女性,會跟思想觀念生活習(xí)慣天差地別的“古人”談情說愛,趙杉認為這不過是某些網(wǎng)絡(luò)寫手為少不經(jīng)事的天真少女們編織的癡夢罷了。

  在這年的二月份,洪秀全把一頂“天妹”的桂冠加在了趙杉(洪宣嬌)頭上,即宣稱她是“天父”之女,是同馮云山、楊秀清、韋昌輝一樣,被上帝派遣下界助他斬妖除魔建立人間天堂的鼎力助手,并拋出了那個廣為流傳的預(yù)言為證。

  預(yù)言中說洪宣嬌十年前在夢中遇見一個白須白發(fā)的老翁,老翁自稱是“天父”皇上帝。老翁對洪宣嬌說,十年后會派其次子下凡,教普天之民敬拜上帝。

  這個所謂“天妹夢會天父”的預(yù)言在桂平及臨近州縣流傳甚廣,實際從頭到尾都是洪秀全等人炮制宣傳,為的是加強教會及其本人的神權(quán)權(quán)威。

  趙杉對所謂宗教神權(quán)并無半點好惡,在她眼中,那不過是組織吸引民眾的一種手段,跟后來的黨派從本質(zhì)性上講沒有區(qū)別,只是限于當(dāng)時的客觀條件及組織者的眼界,洪秀全等人創(chuàng)立的這一個要拙稚些。

  趙杉的一重教主親妹的身份,二重“天妹”頭銜,像是兩座大山,把那些可能愛慕其才貌,有心追求的異姓的路完完全全給堵死了。不過,這并代表她可以得遂心愿孤獨終生。因為,她的教主阿哥,早就暗里為她擇好了貴婿。

  轉(zhuǎn)眼又到了農(nóng)歷三月三,趙杉坐于紗窗下的長條黃楊木桌前,聽著窗外時急時緩的雨聲,腦子里閑憶著去年時,為去桂林看歌仙會生出的那一番驚心動魄的歷險,手里的繡花針在一針針地做著刺繡的收尾工作。

  教會中開支緊張,為增加收入,自開春起,洪秀全等就為男女教徒們攬了些活計來做。

  趙杉開始是被安排裁縫衣衫,但因她技藝不佳,一連做出了好幾件殘次品,就轉(zhuǎn)做刺繡。這刺繡比單純的裁剪縫制在技藝上要難數(shù)十倍,趙杉沒有金剛鉆,卻硬攬技術(shù)活,只是為了在每一針一線的小心翼翼間磨出處變不驚的心態(tài)來。

  她不求快只求穩(wěn)求精,所以,手中這朵巴掌大的彩繡牡丹足足做了半個月的時間。

  趙杉縫完了最后一針,起身舒展了兩下手臂,又反復(fù)揉搓了下右手僵疼的手指跟虎口。就又折回到桌前,把繡品拿起,自賞起來。粗看去,還頗心滿自得。細看之下,便覺針法拙劣,層次混亂。尤其是綠葉上的脈絡(luò)跟花瓣上的褶皺,絲毫沒有層次感,整個就像是從別處剪下來,直接縫補上去的。

  她搖頭嘆息幾聲,聽雨聲小了些,就把繡品放到一塊包袱皮里包起來夾到腋下,披了一件厚褂,拿了油紙傘,開了門穿廊過院,快步往洪氏眷屬所居的別院而去。她如此著急,冒雨而往,一是去交差,二就是為了去向“兄嫂”問安。

  雖改名換姓做了洪家人有大半年了,但趙杉跟洪秀全直接面對面說話的時候并不多。通常白天很少會在賴氏所居的房里見到他。這天也是一樣。

  趙杉去時,賴氏正在里屋開箱倒柜收拾東西,兩個孩子在地下嬉鬧玩耍。賴氏看了趙杉的繡品,只說了句甚好,就匆匆忙忙拿了自己繡的那三件一塊包了,說前院收貨的人到了,她要給送去。又說兩個婢女回鄉(xiāng)探親了,讓趙杉給她看下孩子。趙杉應(yīng)了。

  兩個孩子玩得興起,跳到床上,把箱子里的衣裳一件件往外拋,趙杉上前把他們抱下床,見箱底放著一件繡工極好的紅綢衣裙,就拿出來細瞧。

  洪秀全長女,時年整十歲的洪天姣眨著黑漆漆的眼珠,湊到趙杉身邊,笑著道:“這是給姑姑做的嫁衣,阿媽說再過半個月,就能用上了。姑姑現(xiàn)在拿出來看,是急著要做新娘子嗎?”

  趙杉聞言一驚,丟下衣裳,拉了她的手正要細問究竟,卻聽院中傳來說話聲。

  趙杉把頭側(cè)向窗邊,附耳在窗紗上,就聽一個沉厚的聲音說;“年前我就有意為他們兩個主婚,只是顧慮著剛歷了兩樁喪事,不便開口?,F(xiàn)在時機正好,就由你出面去做這個媒人吧。”

  “可我看他們的為人跟個性都十分不合,做夫妻太過勉強了?!币粋€略帶些文氣的聲音說。

  趙杉聽出說話的是洪秀全跟馮云山,隔著里屋門上掛的竹簾,屏住聲息地往外看著。見兩人各撐了把傘,進了屋。

  洪秀全把傘收起,放到門后,斬釘截鐵地說:“天下哪有樣樣都般配的夫妻,最重要不還是兩廂撮合。你只要想法說通蕭朝貴,讓他答應(yīng)就行。”

  趙杉聞言,如遭當(dāng)頭霹靂,怔在當(dāng)?shù)?。一股巨大的憤怒從胸中生出,瞬時蔓延全身。她顫手啟簾,正要走出去。洪天姣輕步跑到她面前,扯住她的衣袖,伸出食指在唇邊晃晃,打了個不要出聲的手勢。

  趙杉見了,恍惚間失去的理智又重新回了來,撤了回伸出去的手,只壓著心頭怒火繼續(xù)側(cè)耳傾聽。

  “蕭朝貴性子倔直又躁烈,怕是不好說動他?!瘪T云山說。

  “你可以先去找清胞,讓他出面找蕭朝貴談,定能說成。”洪秀全說。

  “可天妹呢,她……”

  趙杉聽馮云山在“她”字后頭停住不說了,心登時揪了起來,生怕他提起她在徐氏墳前說的那些言語。卻聽他話一頓,接著如此說道:“只怕天妹也不會應(yīng)。畢竟,黃家阿媽才剛升天半年。這個時候讓她成親,她怎么會肯呢?!?p>  “她那里你不用管。我已經(jīng)讓正弟找人去備辦嫁奩收拾婚房了。這個月十八就把婚事給辦了…”洪秀全正滔滔不絕說著,外出的賴氏回來了。

  賴氏聽他們在議說婚事,忙咳了一聲,將手往里屋指了指。

  趙杉自覺無法再躲下去,長吸口氣,挑起簾子,走出去,打著哈欠對賴氏說:“阿嫂回來的正好,昨夜做活做得晚了,我要回去小睡一會兒。”

  洪秀全叫聲“阿妹“,似猶豫著正要開言。趙杉躬身一禮,告罪道:“小妹剛才在里屋睡熟了,打擾兩位阿哥議事了?!?p>  洪秀全將手一擺,道:“也不是甚么要緊大事,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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