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悟出非生非死氣的奧妙,看透生死,直通有無大道。
但他最終放棄,因?yàn)樗庾R(shí)到,有無大道,造天地萬物,非人力可有。
盡管如此,林三仍是收獲巨大,雖然不能擁有純粹的有無二珠,但林三化出的雙珠已經(jīng)有九成純。
憑此雙珠,林三掌生覆死,除卻最后一絲不可掌控的天道造化外,林三幾乎可以說,接近永生!
蝸牛觸角上沾著雙珠,林三感受到體內(nèi)涌動(dòng),那是新的境界,是那傳說中的、所有修士夢(mèng)寐以求的境界。
但林三壓制住這涌動(dòng),掌握生死,看到有無之后,林三心如止水,絲毫不為之所動(dòng)。
他仍以蝸牛之體,繼續(xù)參悟。
這次他要徹底想明白,自己的路是什么。
生死都是一樣,那活著要做什么?
生死沒有差別,那更不用說權(quán)勢、聲名、地位、勝敗、榮辱!
那我活著是做什么?
林三苦思。
看透生死并沒有給林三的疑惑帶來幫助,反而更加重他的疑惑。
林三想不通,他又換了一個(gè)角度。
如果我是一條魚,是一顆草,是一只鳥,是爛了的蘋果,是長三只腳的雞,是沒毛的癩狗,是紅尾巴小河蝦。
我又如何?
這樣換了一個(gè)角度,并沒有解決林三的疑惑,但卻讓他突然高興起來。
因?yàn)樗肫痿~在水里是怎樣快活的游動(dòng),草是怎樣長大又開花,鳥在天空張翅鳴叫,爛蘋果被丟在地上,種子又發(fā)芽。
一只紅尾巴小河蝦剛剛產(chǎn)籽,正羞澀地藏在水草間。
想起種種種種,乃至于無窮無盡,林三心情高興無比。
在這高興中,林三腦中突然閃起雷電。
“哈!是這樣!這是我的路!云卷云舒萬物興,花開花落天地老。哈,我在其中!哈!是我!”
林三至此明悟自己道路,喃喃:“觀萬物之變,覽天地之化,經(jīng)世事千端,歷興衰萬番。稟齊物之心,不動(dòng)不搖,通歸一之情,悠樂無窮!哈,我正要走這路!”
玄彩世界中,突然發(fā)生巨響,神圖滾滾,從中飛出一物,本是蝸牛,但這蝸牛迎風(fēng)便長!
濃厚的玄彩氣彌漫,都涌到蝸牛身上,而從中正逐漸化出形體。
此時(shí)的玄彩氣,也就是非生非死氣,在外人看來,看不出差別,但在林三的眼中,卻能看見無窮的雙珠。
數(shù)不盡的有無雙珠流轉(zhuǎn),變化融合,隨著林三心意而動(dòng),形成無窮生氣,塑造他的新體。
凡人蓋屋,縱然千層之臺(tái),最根本仍是一磚一瓦;
樹木生長,縱然凌云參天,最根本仍是一條木絲;
凡天地所有生靈,對(duì)其進(jìn)行無窮的倒推,一直推演到最根源,他們的始母是什么?
正是有無。
有無之道不可掌,但可借助、使用、遵循。林三通曉此道,至此重生!
玄彩氣中光影無窮,有東皇妖體浮現(xiàn),紫日紫月紫色星海,紫龍紫虎紫泉紫鳥,三百六十巨臂遮天,一百零八巨翅隨身,大德木瓶吞吐六氣環(huán)繞;
又有大佛光耀,八山二海聳立,八山是天蠶、天蝎、天蟾、天龜、天弓、天劍、天饕餮、天蝗八密藏,二海是金婆羅花海、碧菩提樹海,甘露寶印伴其形,十八地獄在其腳。
更有仙體仙軀,頭頂清虛虛三十三重天,正是大乾之卦,腰間至善好水無窮,正是大坎之紋;有九萬風(fēng)云大鵬、九萬巨波大鯤伴身,有大夢(mèng)之樹在背后,腰間系著混沌捆仙索。
無窮玄妙閃耀,最后光影中化出一人,穿青衣青袍,赤腳簪木簪,清如晨間風(fēng),穆若老龍松,不笑時(shí)仿佛九天之玄門,喜悅時(shí)又好似山間的孩童。
長發(fā)飄飄,一直垂到腳后跟,面白似玉,透著晶瑩色,似笑非笑,難言其妙。
這人猛吸一口氣,仰頭向天,長嘆:“我有至道,世人難行!聞?wù)吲醺?,聽者大笑,不笑不足以為道!?p> 他伸手朝天,對(duì)這玄彩世界一指:“天地在此一指間!”
又說:“谷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今日,我得玄牝!”
這話一出,整個(gè)玄彩世界奔騰,無數(shù)的玄彩氣都涌進(jìn)林三的身體。
玄牝就是這非生非死氣,就是有無二珠,是生命的源頭。林三雖然不能徹底化出純粹的有無,但可以利用、催使,因此他說自己得玄牝,而不是說自己擁有玄牝。
順道而行,無有而用,這叫得,正符合大道。
玄牝歸于林三身體,使他產(chǎn)生前所未有的變化,這變化通往一個(gè)新的、難言的境界,早有波動(dòng),但林三一直壓下。
此時(shí)他想清楚一切,通心明命,再無掛礙,便徹底迎接!
林三喃喃:“一者數(shù)之始物之極?!?p>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谷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為天下貞!”
“今日我林三得一,為圣人!”
天地為靜,世界為寂,似乎在見證。
在這極端的寂靜中,林三身發(fā)九萬萬億變化,又演九萬萬億世界,再生九萬萬億輪回,最后身體化成兩顆珠子,一個(gè)是有,一個(gè)是無。
兩顆珠子碰撞,發(fā)出光芒的極限,這是世界開始之光;
兩顆珠子盤旋,生出混沌氣來,這是世界本源之氣。
有無相生,從中誕出新的身體,這是圣人!
圣人誕生,天地立即熱鬧歡慶起來,天上飄飛花,地上涌神泉,萬萬億祥鳥歡鳴,萬萬億瑞獸盤旋,金燒云霞傍在他的胸前,蔓延億萬里,玉琉璃樹繞在他腳下生,上面開出萬彩花。
北面有億萬大妖咆哮,西面有億萬佛陀傳唱,南面有億萬仙家高吟,是從遠(yuǎn)古到今日的無數(shù)大能虛影,此時(shí)都顯現(xiàn),歡慶這新圣人的誕生。
因?yàn)檫@新圣人是真正的圣人,是他自身得悟,他不是靠任何人的賜予,他是自生。
從遠(yuǎn)古到今日,有五位圣人是自生,而林三便是這第六位。
諸多神景無窮無盡,不知道持續(xù)多久才消失。
林三心無掛礙,仿佛雨后新洗石,似笑非笑,沉靜無言。
“嘿嘿!蝸牛怪!你得圣人了!”
正在這神圣無比的時(shí)刻,突然有一聲銀鈴般的笑聲打破氣氛。
阿澤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從泥潭中出來,此時(shí)正蹲在林三面前,托著腮幫看著他笑。
“阿澤,我得圣人了。這其中有你的功勞?!?p> 林三心中暗思這場造化的來歷,其中既有自己不凡,如果他不是生機(jī)至強(qiáng),絕不能看透玄彩氣;同時(shí)也有機(jī)遇巧合,如果不是被害進(jìn)入門中,如果不是聽阿澤的話沒有離開,也絕不會(huì)有如此造化。
阿澤笑:“關(guān)我什么事情。路邊花開,難道是因?yàn)槲叶嗫此谎蹎幔坎贿^,你此番造化卻是難得?!?p> 林三笑笑,面前的阿澤和之前沒有兩樣,仿佛林三不是成就圣人,而是吃了頓飯而已。
阿澤又道:“林三,莫要做壞事了。你得了圣人,不能絕了天地生機(jī),看那小蚌都要干枯死了?!?p> 順著阿澤指向,正看見世界中心的玄彩小蚌艱難,蚌殼黯淡,可憐的吐泡泡。
“呀,我差點(diǎn)忘了。”
林三立即將體內(nèi)玄彩氣放出,片刻間又充盈這片天地,他已經(jīng)得玄牝,證圣人,只需要一縷玄彩氣,便能衍生無窮,自然無妨。
玄彩氣再次彌漫,玄彩小蚌大口吞吐,這才緩過來。
林三問道:“阿澤,如今我想透本心,證得圣人,這是我出去的時(shí)候了。你呢?你出去的時(shí)機(jī)到了嗎?”
“嘿!蝸牛怪,你成了圣人,便在這里和我叫板是嗎?我見過五個(gè)圣人出世,你還排不上號(hào)呢!不過是世上無真金,讓你這臭銅爛鐵得了造化了!”
“哈,阿澤,我絕沒有說冷話。此處世界空蕩,唯有你我為伴,且不說你點(diǎn)化之情,只是日久情誼,我如何對(duì)你有惡意?我看,你不如和我同出去,外面好玩的事情多著!”
阿澤立馬抱住肩膀,渾身打冷戰(zhàn),惡心道:“蝸牛怪,你這話真肉麻。我聽聞?dòng)袗盒哪腥似珢塾着汶y道是這樣?呀呀呀,真惡心!”
林三反口道:“阿澤,你是兌卦之體,論起來,你比我爺爺?shù)淖孀诘淖孀谶€老,又怎么說這話?”
“你真要這樣說話嗎?”
“我說的是事實(shí)?!?p> “好,那我說你是臭蝸牛,自己拉自己吃。”
“說不過,就罵人是吧?”
“我說的也是事實(shí)?!?p> 二人笑罵一陣,直到罵累了才停下。
誰都想不到,這前所未有的圣人,誕生之后的第一場大戰(zhàn),竟然是罵戰(zhàn)。
阿澤突然笑道:“林三,你是不是以為自己無敵了?”
林三沉吟片刻道:“不是。我雖然證得圣人,但我感覺到圣人仍然不是極限,圣人之上更有再強(qiáng)?!?p> “你見到有無雙珠了嗎?”
“見到。但我無法掌控有無,只有借用、順勢?!?p> “若你能完全掌控呢?”
“若能完全掌控有無,天地便是一?;覊m,過去未來便是一眨眼?!?p> 阿澤笑笑:“若我說,有無之上還有東西,你信不信?”
林三大驚,接著又平靜,也笑道:“我信?!?p> 二人相視,都笑,但都不繼續(xù)往下說。
阿澤突然起身,拍了拍衣服,道:“好,走吧?!?p> “你也要走?跟我一起走?”林三高興。
“閉眼!蝸牛怪,不要用你那惡心的眼光看我?!?p> 林三仍嘻笑:“真跟我走?”
“我曾跟你說過,遠(yuǎn)古圣人讓我在這里等人,你難道還不明白我等誰?現(xiàn)在正是時(shí)候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