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閑談垂線
從馮鏜決定用測字這種方式來達(dá)到震懾部下的目的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想到了,這件事情絕對瞞不過毛驤的耳朵。既然瞞不過,他本也就沒有打算瞞著。
所以,當(dāng)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開了之后,毛驤理所當(dāng)然的又找上了門來。
“驚遠(yuǎn)?驚遠(yuǎn)!”
毛驤一進(jìn)門就大喊,剛剛處理完小侄子的事情從家里頭趕回來的于泓九探頭看見了他,縮縮脖子,又悶下頭干活兒去了。
馮鏜從屋里出來,身后跟著冉清流。
“大人!您有什么事情,吩咐一聲,我過去稟報不就是了嗎?怎么每次都親自跑一趟,這多不成規(guī)矩?”
毛驤笑著,揚了揚手里的東西,對他說:“路過祥悅齋,看這茶糕不錯。想著你整天不出門,就帶點兒過來給你嘗嘗。你看看,你這一天到晚的不出門去,可知錯過了多少好東西???”
馮鏜道謝,接過來,隨手遞給冉清流,讓他去裝盤,順便泡壺茶。自己引著毛驤進(jìn)了堂屋,請他在羅漢床上坐下來。
兩人落座,馮鏜才說:“大人此來,怕不只是為了給卑職送糕點吧?”
毛驤被看穿了心事也不惱,笑笑說:“只是怕你無聊,過來陪你聊聊天兒而已。對了,這些時日了,這詔獄里的人,你還管得住吧?你沒做過官,我之前也沒太顧慮到這一點,若是覺得管人心煩的話,我可以派個人替你打理。”
“哦,那倒不用麻煩。”馮鏜說,“大人,卑職既然做了錦衣衛(wèi),擔(dān)了這司獄之職,就自然會為大人做好。這些小事,就不用麻煩大人操心了?!?p> 毛驤點點頭說:“好吧,你既然有這個信心干好,我自然是支持你的。只不過,為官之道,你怕是還不明白,我身為過來人,總要指點你一下,免得你多走彎路?!?p> 馮鏜躬身拱手,“愿聞其詳?!?p> 毛驤問他,“這為上位者,最需要做到的一點,你知道是什么嗎?”
馮鏜搖頭,“這……卑職還真不清楚。”
毛驤指點他說:“當(dāng)官兒啊,學(xué)問大著呢!像你這樣,一開始就管理幾十個人的官兒,最要緊的就是先學(xué)會怎么管好下面這些人,怎么做上位者!我呢,今天先教你一個最簡單的辦法,就四個字,居高臨下?!?p> “哦?”馮鏜表露出感興趣的樣子,“那……究竟是怎么個‘居高臨下’法呢?”
毛驤說:“這居高臨下嘛!很簡單!你看,那廟里頭的菩薩,為什么能夠讓人頂禮膜拜啊?那是因為他的位置高?。膩聿桓卜蛩鬃踊煸谝黄稹6际歉吒咴谏?,俯視眾生。你啊,要想做好上位者,首先就得和凡夫俗子……哦,也就是你手下的那些人,劃清楚界限。阿貓阿狗都能隨隨便便跟你稱兄道弟,想怎樣怎樣,想說什么說什么,那還了得?那不就亂了秩序嗎?他們太熟悉你,就會看穿你的心思。等到他們看穿你的心思,對你也就沒有了畏懼!驚遠(yuǎn),你是個聰明人。我這么說,你應(yīng)該能明白吧?”
馮鏜怎么會不明白?
毛驤這是在隱晦的警告他,他之前給部下測字的事情,已經(jīng)被毛驤知道了。毛驤對此,很不滿意。要他‘居高臨下’,其實重點在于和部下劃清界限。至于用‘菩薩’打比方,意思就更加明顯了。菩薩,身懷神通,高高在上,但是,從不多話,從不多事,不過是一尊泥象擺在那里。
說白了,毛驤是怪罪他把‘神通’漏給‘凡人’看了。
馮鏜當(dāng)然不會跟他頂著來,況且,這種東西,漏得多了就沒效果了!他現(xiàn)在目的達(dá)成,今后也就基本不需要用這個辦法了。
所以,他很爽快的從善如流,對毛驤說:“大人教誨得甚是!之前,是卑職有些東西沒有弄清楚,今后必不會了。說起來,這些事情,還真的是要靠大人時時教誨,沒做過,就總是做錯??!”
毛驤見他態(tài)度很好,心里頭就舒坦了,擺擺手,大度的對他說:“不懂有什么關(guān)系?你是我的人,還有誰敢在我的地盤上讓你不順心嗎?我教你的你做好了就可以,至于你不會的,我自然會慢慢的教給你。你啊,別心急!”
冉清流端著茶杯、茶糕進(jìn)來,把茶分別放在兩人手邊,茶糕放在小桌中間。隨后側(cè)身站在馮鏜身旁,垂手侍立。
毛驤指指那茶糕說:“這茶糕味道不錯,你嘗嘗?”
馮鏜順從捏起一塊兒,仔細(xì)品了品,點點頭,“果然不錯!還是大人會享受!這糕點一類,卑職不常吃,也不知道原來京城之中還有這樣的美味?!?p> 毛驤說:“多吃無益,少吃無妨。要說糕點,全京城數(shù)下來,還真就是祥悅齋的最好。怎么樣?你喜歡這個味道?回頭我給祥悅齋的掌柜打個招呼,讓他時不時的給你送一盒嘗嘗?!?p> “那就多謝大人了。”馮鏜捏著糕點,雖然口中道謝,但看神態(tài)卻是若有所思。
毛驤看他眼神不對,忍不住問他,“怎么?有什么不妥嗎?”
馮鏜聽到毛驤的話,身子微微顫了一下,似是突然被他喊回神兒來似的,掩飾般地笑了笑,對毛驤說:“哦,沒什么?!?p> 毛驤自然不信,但因著他和馮鏜之間的關(guān)系不是普通的上下級,對他,毛驤不能用常法逼問,眉頭微皺,猶豫著該怎么說才能讓馮鏜把他想的事情說出來。
他思慮了這么片刻,馮鏜突然嘆了口氣說:“大人,其實,卑職是心中本就有事,突然想起便是了。”
“哦?”毛驤連忙追問,“你想起什么了?說來聽聽。”
馮鏜說:“您也知道,前幾日我閑著無聊,不知道去哪兒玩,又沒聽您說過為上位者該注意的事情。技癢之下,就給幾個部下測字,打發(fā)打發(fā)時間。其中一個部下,我給他測了一個字,到現(xiàn)在,還惦在心里頭,放不下。這事情,卑職想著,應(yīng)當(dāng)跟大人您說說。”
錢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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