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不上什么初戰(zhàn)告捷!頂多算是敵人落荒而逃!
兩人的出現(xiàn)卻是讓那陸安年緊張了一把,可按著他的性子,說不定轉(zhuǎn)身又去了什么地方逍遙自在了,想讓一個閑散慣了的人立刻成為萬事盡責的好官,那恐怕比登天還難。
至于明承和姜芷,自然是打道回府,各回各家。
一個往北走,一個往東走,大家似是不相識的過路人相互告辭也不打聲招呼。
當明府紅燈照起,明承方悻悻然回來,他心里不爽,自己走了這么久府中竟沒一個人來尋他。
如今的地位真真是跌的有些快。
亙谷今日倒是早早便回了墨園,零星燭光從屋里透出,明承有些小脾氣也便沒跟他打招呼直徑回房,胡亂扒拉兩口令青送來的飯,毫無半點活力倒頭睡下。
不知睡了多久,門外唏簌響起一陣輕捏的動靜,有點像鳥兒展翅撲棱的聲音,又像是風過刮起落葉的響聲。若是旁人,怕是不會在意這些細微的變化,可明承卻對這些過于敏感一翻身睡不著了。
前兩日也曾聽到這些動靜,可因為困得慌實在懶得去瞧,今日睡的足到了夜里竟有些精神頭過剩,興趣一起便要去一探究竟。
隨意拽起衣衫,揉了揉蓬松的眼睛,也不知腳下一深一淺是如何走到的門口,剛打開個門縫更覺精神。
屋外頭起了大風不說,吹得地上的落葉打著旋兒飛起,而墻頭掠過的一道白影更是嚇人,也難怪明承只是瞅了一眼暈沉的腦子立刻清醒。
真希望是自己看錯,或許是一只白色野貓又或是一片葉子劃過,好奇心促使著他邁開腿往門外走去。
緊走兩步出了墨園,門前橫的寬道上見一人在走動,正往前走忽然又轉(zhuǎn)身返回,思忖片刻這才從一旁的灌木從中穿過。
是亙谷!明承一驚,大晚上的竟然不睡覺亂逛。
更讓他驚訝的是,亙谷還是個路癡!來回走了兩次才選對正確的路。
而這條路,他已經(jīng)走了兩三日,竟然,還不記得……
明承憋著笑意悄然跟上,發(fā)現(xiàn)他拐彎抹角其實是在找出府的路,或許是不耐煩了,只見他輕身一躍上了墻頭又順著屋脊疾步跑去。
果然是出府,明承一路小跑找了條捷徑跟上,從府邸追到巷子里,又順著方正的道路跑了三條街,驀然消失在了一座華燈通亮的暖閣中。
“怡閣”兩個大字赫然醒目,在牧川城中僅次于艷春樓的勾欄瓦舍,雖已是深夜可這里依然是人來人往歡歌笑語。
明承腳下如同灌了鉛,重的抬都抬不起來,左右為難到底要不要進去。
他可曾是這種地方的常客,能熟練駕馭各種場面話和讓人羞澀的調(diào)戲之詞,開賭坊時也是個出手闊綽的主,一撒千金只為美人笑的事也不是沒干過。
可現(xiàn)在不同了,他發(fā)過誓以后是萬萬不會再進青樓,即便做不了好人也不能做一個好色之徒。
剛要轉(zhuǎn)身,門外傳來一陣鶯鶯燕燕的輕笑,好似是能勾魂的咒語,男人聽了步子邁都不動了。
“我又不是為了女人~”明承自言自語嘀咕起來,“來這可是找亙谷的,沒錯,是找他的。”
也算是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心下做決定這便鼓起勇氣朝著怡閣走去。
這里可真是處溫柔鄉(xiāng),放眼望去無不是濃妝艷抹、掩嘴嫚笑的輕衫女子,陣陣脂粉香氣參雜著濃烈的酒香,混合出一種別樣的誘惑味道。
“這是……明大公子!”
迎面走來的是個穿著一身亮粉色繡花輕衫中年女子,裹胸襦裙沒過腳面,滿臉珠白色的胭脂也未能掩蓋得了眼角一道道皺紋,她輕搖著手中的羽毛扇,這么一扇濃烈牡丹芬芳撲面而來。
明承驀然吃驚,沒想到這里的人都認識他!
“明大公子貴人多忘事,這就把鈺媽媽我忘啦。”
看穿著,看年紀,聽名字,若沒猜錯,這位自稱鈺媽媽的中年婦人定是怡閣的老鴇,在外頭名號雖不好聽,可在這里,卻是全權(quán)拿主意的老板。
明承立刻陪笑道,“鈺媽媽!哦~有些印象,有印象?!奔倌<偈降淖龀鏊伎嫉臉幼印?p> 鈺媽媽展顏,這便拉起他的胳膊,晃動著腰肢一步一步將他引進大堂,“聽聞明大公子從不周山回來,還想著您什么時候來我們這暖閣坐坐,今日還真是盼著了?!?p> 若非???,那鈺媽媽如何將他奉為座上客,一個勁兒的殷勤就差找來姑娘伺候了。
“公子,您瞧~”鈺媽媽將染著豆蔻色的玉指抬起,指向不遠處的樓梯口,轉(zhuǎn)而那笑容更是燦爛,“這樓梯可是按著公子的吩咐重修的,瞧瞧可都是上好的楠木!還有基底那塊玉磚,媽媽我可不敢私吞,叫工匠嵌在最顯眼的地方。這都兩三年了,可沒哪位恩客如您這般闊綽?!?p> 果然是一塊方正的磚形玉石,羊脂潤色,光潔沁心,這么大一塊得值不少錢。
“哈哈哈哈,這等小事,不足掛齒,不足掛齒。”明承干笑著,也只能用這些客套話掩蓋內(nèi)心的慌亂。
他對這具軀體了解的可真是太少,什么富家公子、奇才少將,明明還是個喜歡留戀煙花柳巷的風流痞子,也不知是效仿哪位逍遙前輩,竟也在青樓里玩起雅趣。
以玉石為美人踮腳,不知會傳成風流佳話,還是被人看作是揮金如土的敗家子。
“鈺媽媽,咱們也算是老熟人,我也不繞彎子了?!泵鞒袆傔€拒絕和她靠近,這下自己主動送上門,低首附耳道,“可否帶我去找亙谷公子。”
鈺媽媽瞬間失色,抿緊嘴怯怯回道,“我們這可都是姑娘沒有什么公子給您,您是找錯地兒了吧?!?p> “怎么可能,我是眼瞧著他進來的?!?p> “那就是您看錯了。進進出出這里的男子每日可都是成百成百的?!?p> 左右逢迎殷勤的樣子不會是青樓老鴇!
明承可不想跟她在這里說笑,收起臉上的輕松表情換起一副吊兒郎當?shù)钠ψ酉?,“鈺媽媽,可莫要在我面前扯謊,信不信我把你這怡閣掀了。”
“明大公子息怒,息怒啊。”鈺媽媽實在作難,手里拿著的羽毛扇頻率更快了。
“鈺媽媽放心,我可不是來鬧事的,我和亙谷可是好朋友。”
若是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鈺媽媽心底更是沒譜了。
眼前一個勁兒許諾不惹事的公子,哪有他自己說的那般穩(wěn)重。當年對街那間綢緞莊只是賣了幾匹貴布料,叫明大公子知道后一怒之下燒了莊子,還有城東那家賭坊,老板也是被他送去的官,坊子還被砸了個稀巴爛……
再說說她們怡閣這座樓梯,不也是他因為茵茵姑娘和旁人動起手給砸壞的,這才出錢幫著修葺,不過,倒是得了塊玉磚也算是賺著了。
“明大公子,我們是小本買賣可容不得折騰?!扁晪寢屇樕弦咽前侔汶y色。
明承連忙安慰,“放心放心,我真不是來鬧事的,你帶我去亙谷公子,我們說兩句話就成?!?p> 實在拗不過,鈺媽媽心一橫準備豁出去了,咬牙跺腳,便引著他繞過樓梯往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