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堂盡是笑聲嬉戲,而這后院卻清凈的猶如一座枯井,蕭條談不上就是有種孤寂感叫人瞧了不覺失落。
偶爾路過一兩對勾肩搭背的男女,他們笑的曖昧,身上陣陣酒氣更是熏得嗆鼻。
鈺媽媽見著人都是一臉的殷勤笑容,不管是喝醉了的還是準(zhǔn)備去共度春宵的,但凡是從她身邊走過,她都是熟絡(luò)熱情的招呼著。
明承顧得了眼前就顧不了腳下,凹凸不平的石子路稍不留意就被絆著,幾盞懸掛在房梁上的燈籠根本就起不到照明的作用。
后院的房間倒也挺多,但沒幾間是亮著的。鈺媽媽熟門熟路順著青石道直奔東頭的房舍。
“鈺媽媽呀,您可算是回來了?!?p> 這才剛轉(zhuǎn)過岔路口便見一個小廝忙忙叨叨趕來,一臉的苦相這就沖人抱怨,“您得快些做決定,再不拿主意咱可全折里面了。”
鈺媽媽揚起眉毛沖著小廝擠眉弄眼著,那小廝瞬間明白,這就捂著嘴訕訕退去。
他跑的倒快,一溜煙兒繞過亭子竄進(jìn)一間房中麻利兒的將門關(guān)緊。
“鈺媽媽何事如此緊張?!边@種地方干些偷雞摸狗的事再平常不過,明承本也不想多管閑事,可就是好奇。
但凡是鈺媽媽多少透露些信息讓他過過干癮,他也不會愈發(fā)想要知道這里面的事,就是越瞞得緊,那顆蠢蠢欲動想要一探究竟的心越發(fā)膨脹。
鈺媽媽一個勁兒否認(rèn)“無事,無事”,卻像是個撓癢耙騷撓這他的心,不等鈺媽媽繼續(xù)帶路,只見一個身影迅速消失在眼前,看到他之時,已經(jīng)是竄到剛才小廝進(jìn)的房間。
也不用手,腳上一使勁踹了上去,“哐當(dāng)”一聲大門被踢開。
小廝結(jié)結(jié)實實被嚇了一跳,依著桌子不住的平復(fù)著心緒,而離他不遠(yuǎn)處,只見一個男子被五花大綁的仍在一旁。
還真是小看他們了!
還以為是又收了哪家姑娘著急說服去接客,要不然也是遇見個冤大頭準(zhǔn)備坐地起價狠狠撈一把。沒成想表面看著熱情得鈺媽媽還干起了綁架勾當(dāng),瞧那被綁男子一身綾羅綢緞、粗腰寬背的,想來定是位有錢人。
綁架可不對,綁架勒索更不可取,不過,自己也不是什么官府之人在這伸張正義似乎并沒有什么用。
還以為這間屋子就眼前這倆人,可以轉(zhuǎn)頭卻瞧見帷幔后又竄出兩個彪形壯漢,體高塊大,不亞于之前的一幫刺客。
腦子還沒想出對策,吱拗一聲兩扇門輕捏關(guān)上,這下他是慌了,還未等伸張正義自己卻陷入了危機。
“明大公子,這里可不是您來的地方。”鈺媽媽身上的殷切在關(guān)上門的那一刻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不客氣。
這就是所謂的好奇害死貓,明承被一眾人包圍有種關(guān)門打狗的感覺。
“還不知鈺媽媽的怡閣也干這種副業(yè)?!泵鞒行睦锇l(fā)毛卻又不得不做出鎮(zhèn)定自若的樣子,他可是兗國大商家的公子,前玄鷹軍少將,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大浪的男子漢怎么能被眼前這種小陣仗嚇著。
可現(xiàn)實卻是,他真的很害怕。
一屋子的人無人不知他明大公子的名號,自然也是不敢輕舉妄動,若是換了其他人,那兩個粗魯?shù)拇鬂h早就一股腦撲上去擒人,拿繩子一捆扔到一邊。
現(xiàn)在就是比誰最能沉得住氣,鈺媽媽不慌不忙若無其事的搖動手中的羽毛扇,“明大公子,您是貴門公子自然是不會明白我們這些窮人的日子。今兒讓您瞧見了這不堪的一幕,也沒法子,您就自認(rèn)倒霉吧?!?p> 這話的意思再明白不過,“自認(rèn)倒霉”的解釋就是,放棄抵抗,束手就擒。
“你們誰敢?!泵鞒凶龀鰢?yán)厲的表情,揚起握緊的拳頭,一副欲將反抗到底的氣勢。
曾經(jīng)的少將軍擁有一身以一敵百的好功夫,戰(zhàn)場上誰人不服,戰(zhàn)場下也沒有誰輕易敢挑戰(zhàn)。雖說現(xiàn)在的他也只能拿拳頭?;H?,可這虛晃一槍的假把式倒是屢試不爽,畢竟,沒幾個人知道他現(xiàn)在是半點功夫不會。
別說是鈺媽媽瞧他那架勢打起退堂鼓,就說那兩個身形魁梧的漢子,也心有疑慮,相互瞅瞅不敢先動手。
那被綁的男子忽然哼唧起來,身子也跟著一動,就在他半醒不醒之時,一個大漢上手朝著男子臉上捂了塊毛巾,頃刻間男子又昏昏沉沉沒了動靜。
被綁的客人還真是眼熟,再三確認(rèn)后,明承暗暗肯定他是郡尹老爺,陸安年。
果然讓姜芷猜對了,這個陸安年哪會規(guī)規(guī)矩矩的去查案,說不定躲在哪里享清福。沒想到,竟然是跌入青樓的溫柔鄉(xiāng)中。
“鈺媽媽女中豪杰呀?!泵鞒刑直@就敬佩的作起揖來,“這狗官早該被收拾了,沒想到今日落到您的手里?!?p> 鈺媽媽傻了眼,竟然還遇到同道中人了?
不過,這天下還有誰敢對明大公子不敬的嗎?當(dāng)然,除了現(xiàn)在屋子里這些人外。
“你,這是何意!”鈺媽媽疑問道。
“何意?意思就是我能不能也入伙!”這可是他的真心話并非刻意附勢,壓制住想要踢陸安年兩腳的沖動又繼續(xù)道,“陸安年可不是什么好人,鈺媽媽打算如何處置他?”
這明大公子果然是與旁人不同,竟也是個混不吝的主。鈺媽媽剛還因為綁架朝廷命官這檔子事兒心里七上八下,而如今被他這么一鼓動,那些擔(dān)心、猶豫、困擾全都煙消云散。
不過,鈺媽媽也是頭一次干這種掉腦袋的活兒,以前那些對付地痞流浪的手段此時可都無用武之地。
堆滿褶子的笑臉再次浮現(xiàn)刻意討好的殷勤,沖著明承客氣問道,“明大公子,要不您給出出主意!”
鈺媽媽可不是那種一兩句話就能哄騙的小姑娘,在這行摸爬滾打幾十年了,光說不練假把式的人也沒少見。瞧著明承說話誠懇倒也像是恨極了那陸安年,不過,光是嘴巴說說可不行,若能幫著想法子處理掉眼前的麻煩,那才叫人安心。
“要我說,將他丟到陰溝里自生自滅,要不然運到郊外,挖個坑把他給埋了,再不濟蒙頭亂棍打死,找個亂墳崗一扔完事兒?!?p> 鈺媽媽聽罷他的言論尷尬一笑,這不都是些不高明的下流手段嘛,若是官府查起來順藤摸瓜必然會查到他們怡閣。
“只是,還有一事不明。”明承見她態(tài)度有所改變,這又放大膽子問起,“鈺媽媽和這陸安年到底有何仇恨啊?!?p> “他~”鈺媽媽揚聲一哼,鄙夷的翻了個白眼,似是點燃了她滿心憤怒的導(dǎo)火索,語氣中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繼續(xù)道,“這黑心貪官在外坑害百姓不算,還出了名的摳唆,來怡閣可是從來都不給銀子,可憐我們那陶馨姑娘白白陪了他三年。如今倒好,又瞧上我們這的花魁,就算是他掏銀子這回我也是萬萬不答應(yīng)!”
花魁可不是哪個青樓想攬就能攬下的,三年一選,五樓挑一,這入選美人不僅僅是要長的漂亮,綜合素質(zhì)都得過硬才行。什么琴棋書畫那都是基礎(chǔ),跳一支鳳凰于飛舞,唱一曲九轉(zhuǎn)陰淮調(diào),既能喝得了酒,還能品得了茶,若是還兼附兩首詩的才情那簡直就是完美。
怡閣的汶羽姑娘可是集以上優(yōu)點于一身,更何況她還是個含苞待放的雛兒。
也難怪陸安年能瞧得上她,如此驚艷的女子就算是擱在整個牧川城那都是罕見,與貴門小姐比怕也不輸氣質(zhì)。
鈺媽媽手握王牌,還盤算著靠花魁名氣賺幾年錢,她才不會輕易讓汶羽可一個糟老頭子糟蹋。
有如此大的氣性也是情理之中,明承聽罷不覺連連點頭附和,自家白菜被拱哪還有不還手的道理。
“無恥,下流?!背诉@些文雅罵人詞匯外,明承都想破口罵娘了,忽而靈光乍現(xiàn),“要不,把他給閹了,賣到西詔萬俟部落當(dāng)個低賤的‘閹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