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氏朝文和年間,名樓有三,一曰夜王都花滿樓,一曰久也夢仙樓,一曰楚冥西水樓,最負(fù)盛名者當(dāng)屬花滿樓,聞名如西水樓也不過是花滿樓眾多分樓中的一座罷了,可見花滿樓之盛大。文和二十年,明氏朝當(dāng)朝丞相顧里長華甚至親自為花滿樓題字,書“天下第一樓”,這塊牌匾如今正在花滿樓大門上掛著。
花滿樓創(chuàng)樓之人夜一離是個奇人,傳聞他自打出生起便身患怪疾,導(dǎo)致他一生無法站立,終日只能以輪椅代步,世人也鮮少能見得他真容。但,凡見過他的人,皆無不稱奇,說他生得玉面玲瓏,劍眉星目,是世間少有的俊美郎。十余年前,夜一離與現(xiàn)任劍尊江昱天為爭奪江湖大美人姜晚而在夜王都荒水約戰(zhàn),大戰(zhàn)三日,最后以江昱天險勝告終,姜晚因此嫁與江昱天為妻,而夜、江二人一時名聲大噪,紛紛登上夜王宮七公子榜,夜一離更是直接入榜前三。
花滿樓共有兩塊業(yè)務(wù),一塊是花樓業(yè)務(wù),另一塊卻是情報業(yè)務(wù),不過,與其說是兩塊業(yè)務(wù),不如說花樓業(yè)務(wù)只是情報業(yè)務(wù)的輔助而已,實(shí)際上就是個情報機(jī)關(guān)。自其創(chuàng)樓以來,凡天下之事,皆無所不知,各大門派為求先他人一步獲得情報,紛紛將自己最出色的姑娘送往花滿樓。
每年九月,花滿樓都會舉行選秀活動,秀女由各大名門舉薦,經(jīng)各州分樓初次篩選,選出九位秀女,進(jìn)入夜王都花滿樓,經(jīng)過第二次篩選,最終選出兩位秀女留在花滿樓,其余秀女分別被派往各分樓。
今年的選秀活動依舊如期而至,同往常一樣,花滿樓照舊請了四位名人作為特邀裁判。不同以往的是,這四位名人不過是頂著從前學(xué)藝時的名號——“落霞四公子”——湊到了一起,勉強(qiáng)也算是名人。若非“落霞四公子”這個譽(yù)號將他們連在一起,讓見過世面的人還能想起他們,否則,將他們的名字一個一個地叫出來,興許知之者也就甚少了。
而且,落霞四公子還只來了三個,一個是蘇塵纖,一個是伊川青流,一個是夕照,朱心月因身體不適未能參加。
九月十三這日一大早,花滿樓外早已人山人海,放眼望去,十有九成都是目露淫色的臭男人。這也難怪,花滿樓除了樓主夜一離之外,其余皆是女子,且都是姿色上乘的絕艷女子,堪稱夜王宮十三秀榜霸榜樓。
參與選秀的女子依次從花滿樓大門口入場,這些男人便擁堵在路口兩旁,爭著搶著瞧這些秀女,也只能窺得見她們風(fēng)流婉轉(zhuǎn)的身姿,饒是如此便已夠他們浮想聯(lián)翩了。
秀女們?nèi)雸龊螅@些男人也沒有立刻散開,而是退開到一個地方,蹲在一起,開始押注,就猜哪兩個秀女會被選中留下。這也早已是花滿樓選秀必有的一項(xiàng)活動了。
一人說道:“這次也不會有太大例外啦,就只能賭賭到底是丞相這邊的會勝出還是九爺這邊的會勝出,亦或一方各勝出一個?!?p> 明氏朝自十年前蘭太子與斛丞相密謀造反被斬首以來,朝中便只設(shè)一相,便是丞相顧里長華,卻未再立太子,然朝野上下皆認(rèn)為,天資卓越的九皇子必是太子的不二人選。如今,因皇帝常年身體不適,朝中大小事務(wù)皆由丞相顧里長華和九爺一同打理,江湖各大門派皆紛紛歸入丞相與九爺麾下。
開莊之人笑道:“這也還是很有賭頭啦,丞相下面好幾個門派呢,九爺下面也好幾個門派,來吧,押哪兩個?”
一人托腮思忖道:“丞相麾下的幾個名門之中,朱紅門和江琴閣最具實(shí)力,不過這新晉的名門曲樂坊卻一次推了兩位姑娘過來,看來必有一位入選?!?p> 另一人道:“九爺這邊的暗月莊和青木山莊都是百年老莊,尤其是青木山莊,這次可是下了血本,推薦的是莊主的親閨女,我就押她!”
又有一人道:“這里還有紅袖閣的姑娘呢,紅袖閣的閣主是當(dāng)朝六公主,這個面子可不會不給吧?”
這外邊正在吵吵嚷嚷賭誰會勝出,那里邊一切已準(zhǔn)備就緒,選秀活動即刻便要開始。
落霞四公子最先抵達(dá)花滿樓的是伊川青流,他被女使帶往選秀大廳,坐在看臺最前面最中間的位子上。看臺正前方是秀女展示才藝的舞臺,一共放了三張花簾,花簾上皆是彩色的潑墨畫,畫中皆是碧水般翠綠的青荷托著業(yè)火般妖冶的紅蓮。
伊川青流落座不久,蘇塵纖和夕照也相繼到達(dá),蘇塵纖在他左邊落座,夕照在他右邊落座。
說起四人,也是奇妙。雖同被譽(yù)為落霞四公子,同在落霞峰夕未央劍齋拜師學(xué)藝七年,卻在七年里,四人彼此之間從未說過一句話,見過的面也只是寥寥數(shù)回。
三人在四年后,再次相聚于花滿樓,倒是引得后面一撥裁判議論紛紛。
當(dāng)年,落霞四公子同時在一夜之間離開落霞峰,巧的是,夕未央劍齋也在那一夜慘遭殺戮,時任掌門白玉梵不幸遇難。夕未央劍齋曾一度派出百余名弟子追捕他們四人,但因證據(jù)不足,無法確認(rèn)他們就是弒師滅門的兇徒而不了了之,他們四人卻因此而在世人心中留下了弒師滅門的罪名。
三人到齊之后,不少裁判當(dāng)即怒罵他們?nèi)?,并叫囂著請他們滾出去,一時間,選秀大廳里一片亂哄哄的。
他們?nèi)说故菬o畏無懼,恍若未聞。裁判們見他們一人面帶微笑輕搖畫扇,一人手執(zhí)木劍正襟危坐,一人雙手抱胸放蕩不羈,也只敢動嘴不敢動手。
片刻之后,許是嫌他們太吵,伊川青流突然轉(zhuǎn)頭,冷冷地看著他們,他們頃刻間便沒了聲音,站起來的也登時坐了下去,待一切又安靜下來后,他才把頭轉(zhuǎn)回去。
蘇塵纖微微偏頭,薄唇輕啟,對伊川青流說了生平第三句話:“伊川,我們又見面了?!?p> 夕照聞言,也偏過頭來,同伊川青流說了話:“伊川公子,上次的架還沒打完,咱們下次接著再和他打!”
伊川青流依舊正襟危坐,身體不動,神情不變,未發(fā)一語。
夕照便越過伊川青流,同蘇塵纖說話:“不知蘇公子這次看好哪位姑娘?”
蘇塵纖輕搖畫扇,面容含笑,不疾不徐道:“哪位都看好,哪位都不看好?!?p> 夕照:“……”
正說話間,三名臉容姣好、身形裊娜、衣著華美的女子迤邐而來,一人手中端著一個青玉瓦盤,分別走到他們?nèi)嗣媲?。又有一粉衣女子從花簾后轉(zhuǎn)了出來,俯身跪坐在地,溫溫婉婉地說道:“三位公子,本次選秀,共有九位秀女參加,能留在花滿樓的只有兩位,將由三位公子和五十位裁判共同選出。三位公子面前的瓦盤中備有筆墨紙硯,請三位公子在所有秀女表演結(jié)束后,將你們最中意的兩位秀女的名字寫在紙上。”
語畢,粉衣女子起身,轉(zhuǎn)入花簾后面。
后面的五十位裁判面前也置有筆墨紙硯,也是被要求寫下最中意的兩位秀女的名字。